卡尔解开了身上的伪装,他背上背着的所谓封印物,只是一个施展了放大术的面料讲究的牛皮袋,随意拓印了几个无效符文,真正的邪术师隐形后被圣骑士单手夹在了臂弯里。多亏卡尔长年的力量训练,他单手拎着一个成年人,绷着脸,没有露出太多破绽。
营地的麻烦是解决了,卡尔看着走在前面的伊芙琳的背影,他预感自己有了新的麻烦。
走到营地外,人影稀疏的小道上,伊芙琳停下了脚步,抱着约翰的卡尔也跟着她同步停下。清风吹动女法师的发丝,卡尔意识到她在等着自己开口。
“我要去格林纳达峡湾。”
伊芙琳扭过身,快走几步来到卡尔跟前,举起手给了圣骑士一耳光。她的脸上已经看不出雍容的贵族气质,只有咬牙切齿的暴躁。
“我没有听清楚,卡尔大人,请您重复一遍!”
左脸火辣辣的,圣骑士看着就在跟前的伊芙琳,两人中间还夹着一个昏迷的邪术师。
“我要去珍珠圣所。”
又是一耳光。
伊芙琳瞪着他,恶狠狠的模样像是要吃人。
“为什么?”
“我的朋友需要去珍珠圣所。”
“让他自己去!”
“别这样,伊芙琳。你也看到了,他状态差得像是被打断了骨头,他一个人无法达到珍珠圣所地,那里将有一场大战,他……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深入险境。”
“所以你决定和他一起去送死?!这就是你想出来的解决办法!你这个蠢货!你明知道帝国正在集中兵力,你明知道那里将成为战场的中心!你答应过我会留下来!而你现在却要不顾家族长辈的谋划,要把戴米拉斯的未来葬送掉!”
“我的朋友需要我,伊芙琳。计划赶不上变化。”
“我也需要你!你这个混球!一定要我拽着你的衣领,流出眼泪像怨妇一样尖叫,你才会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伊芙琳。”
卡尔抱着约翰,带着愧意地说。
“但我就是这样的人。我不想辜负任何人,善待朋友,亲近家庭,怜悯弱者,不畏强敌,尊敬女士……不是计划引导着卡尔·戴米拉斯,我遵从自己的心愿。惩奸除恶,播撒正义。”
“约翰·克伦佐是我出生入死的战友,我不愿弃他于不顾。”
伊芙琳抓着他的衣领,死死地抓住。
“你已经做得够好了。这还不够吗?”
卡尔·戴米拉斯低头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眸子里的情意带着点点哀伤,就像是阳光坠进冰蓝色的湖里。
“……”
卡尔的沉默让伊芙琳后退一步,她摇晃了一下,举起法杖开始施法。
法杖顶端的宝石在魔力影响下变得浑浊,宝石内仿佛有流体在缓慢运动。
在一些轻微杂音后,法杖里传出了人的声音。
【……伊芙琳?我把那该死的麻袋拖回来了。】
“乐文,到我身边来。”
【……我的腿快要断了……】
“另外,准备一辆装满能把两个人撑死的物资的该死的马车。”伊芙琳掐断了传讯。
几十分钟后,卡尔的背后扬起喧嚣的尘埃。
乐文·阿克拉下了马车,走到路边蹲下,眼神像是死了一样。
“谢谢。”
圣骑士把昏迷的同伴安置在车厢里,爬到前座上牵起了绳。
“卡尔大人。”伊芙琳来到马车边,她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重新变回那个从容冷静的贵族小姐。
她甚至笑了一下,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绘制详细的地图,上面还细心绘制了埃弗萨一方调拨的兵力位置,交给了卡尔。
“我作为八大家族的继承人代表,必须以身作则,为所有贵族负责。我必须站在的克劳狄的立场上,站在八大家族期望的立场上。请原谅我只能提供这些微薄的帮助。”
圣骑士内心的愧疚又加重了几分。
“请不要这么说,伊芙琳。你所提供的帮助已经让我无以为报。我会时刻铭记你的关心……”
“那么请卡尔大人向神明起誓,发誓你会从格林纳达安全回来。”
卡尔看着伊芙琳的眼睛,将她的样貌刻进自己的心里。
“伟大的公证人密特拉请见证我的誓言,我,卡尔·戴米拉斯必将从格林纳达回归,安全完好地出现在克劳狄之女,伊芙琳·克劳狄面前。”xiumb.com
得到了承诺,伊芙琳安心地露出笑容,她看着马车扬长而去,回到自己的朋友乐文·阿克拉身边。
伊芙琳牵起她的手,亲昵地说:“原谅我,乐文,我之前慌了手脚,对你下了十分过分的要求。你是我最珍贵的朋友,请你不计前嫌,原谅我的过错。”
乐文·阿克拉眼皮一翻,任由伊芙琳把玩她的手指。
“别跟我来这一套,伊芙琳,我十岁后就不会再相信你的鬼话了。”
……
车轱辘滚动的有节奏声响唤醒了那个男人,他有些疲惫地睁开眼睛,他实在太累了,连思考都变得缓慢,昏昏欲睡。
男人发现自己的身体不能行动,过于微弱的生命力已经剥夺了他的行动能力。他只能轻轻呼吸,抬起眼皮,看向前方的车夫。
那是他熟悉的身影,一个充满安全感的,沉稳的矮人。
“尤尔根。”
矮人德鲁伊回头,看着自己生命无多的儿子。
“你醒了,赛曼。”
“我,输了?”
“嗯。”尤尔根转过头去,不让变成植物人的赛曼看到自己变得通红的眼眶。
“你的生命已经和树母融合在了一起,我不能放任那种魔法生命无节制地破坏自然的平衡。我,消灭了你的共生者,毁掉了你的生机来源。你说得对,赛曼,是我……是我亲手杀死了你。”
尤尔根说的没错,赛曼感觉他的身体像是空了一块,轻薄地像是纸片。自己活不了太久,也许明天就将成为自己的忌日。
赛曼回想起曾经经历的一切,是非成败转成空。疲累的他想过无数种可能,从没想过,死亡,会如此安详。他现在只想睡上一觉,永远的沉睡。
他,很快就要死了,死在尤尔根·墨瑟身边,就像他记事起,矮人就在他的身边那样。
“嗯。”赛曼哼了一声,静静倾听着驶向死亡的声音。
但矮人不会让他如此轻易地享受宁静,他心里清楚,那个老头是一个怕寂寞的人,他一定会抓住最后的机会,和他好好说些话。
哪怕到死,自己还是无法摆脱尤尔根的絮叨,这让赛曼·墨瑟感到轻微的不悦。但在这片迷离的困意中,这点情感不会有太多作用。
“赛曼,你是一个骄傲的人,我从没想过你会臣服于谁?你真的认为那头恶心的温迪戈就是生命的终极形态吗?你真的认为深红之神会是你的救主吗?”
赛曼缓慢地开口。
“你……感觉不到吗……”
“感觉到什么?”尤尔根的回问让赛曼知道他真的感觉不到,矮人并不是一个喜欢撒谎的人,赛曼猜到,那种感应来源于自己所偷学的那本暗影德鲁伊禁典,也终于明白矮人为什么会对那种奇迹视而不见。
“……生命力……扭曲的生命力……暗影之力……”
“那头……温迪戈……曾是……一位……”
“……德鲁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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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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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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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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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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