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滚烫的车轮旁边钻过去,柳香香又爬上了列车背后的另外一侧月台。
重复着刚才的动作,女人又钻进一列停靠在月台的列车底,爬上了第三道月台。
现在,女人和列车员中间,隔着两列火车。
稍稍松了口气,女人捋了捋头发,沿着铁路线,往远处走去。
走了大约半小时,铁丝网终于消失不见了。
头顶弦月高挂,女人面前的秦都城,依旧车水马龙。
穿着牛仔裤的丽人,站立在高高的铁路桥上,凝望着头顶的明月,俯视着面前的秦都。
怎么办?我回学校,他们会不会就在学校蹲守着?
可除了学校,我现在还能到哪里去?
省林业厅早已下班了,估计守门的大爷都躺下了。
身无分文的柳香香,皱起精致的眉梢,望着灯火辉煌的城市,陷入到了迷茫之中。
从铁路线上下来,女人漫无目的地沿着马路,朝市中心走去。
多走一步,就离省林业厅更近一步。
身无分文,又举目无亲的女人,慢慢悠悠地走了大约一个小时,来到一处露天夜市。
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吆喝声不绝于耳。
又累又饿的女人实在走不动了。
滋滋冒油的烤肉串,吸引了女人的注意力。
炒细面,炒河粉,东北羊肉水饺、四川麻辣砂锅、陕西汇通面、兰州牛肉拉面的香味,令女人吞咽了好几次口水。
“美女,一个人?里边坐!”每到一处摊位,漂亮女人都会受到热情邀请。
可女人今天走的匆忙,将身上所有的钱,都买了车票,现在身无分文,吃是不可能吃了。
但问卖面的讨要一碗面汤喝,凭借着这张漂亮的脸蛋,应该不成问题。
走到一家名叫“老班长汇通面”摊位前,柳香香看着忙碌的老板和他的妻子,感觉自己像个叫花子。m.χIùmЬ.CǒM
但饥饿已经让女人忘记了羞涩。她搓了搓衣襟,终于抬眼,对忙着下面条的男人道:“师傅,能不能免费送我一碗面汤喝?”
吃面是收费的,锅里的面汤随便喝。这是卖面人定的规矩。
可眼前这个穿戴整齐,甚至还有些性感的女人,向自己讨要一碗免费的面汤喝,这引起了老板和老板娘的注意。
“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老板问。
“我是从新沣县那边过来的,坐火车过来的。在车上,钱被偷了。”柳香香的脸色泛红了,她为自己能成功讨要到一碗免费的面汤,在老班长和他的妻子面前撒了谎。
望着圆润白净的杏仁脸,老班长夫妇对视一眼,又双双盯着女人看了一会儿。
女人水润的眸子清澈透亮,平静的神情中带着无须怀疑的真诚。
这么漂亮精致的女人,却在深夜的小吃摊前,讨要一碗免费的面汤,这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坐在不远处,吃东北羊肉水饺的梁慕青和他的女儿梁伊宁也注意到了柳香香。
“爸,爸,爸……”梁伊宁连叫三声,终于唤醒了专心致志吃饺子的梁先生,“你看那边……”
梁慕青戴着厚如瓶底的近视眼镜,环视一圈,问:“哪边?”
“那边。”梁伊宁用手里的筷子,指着坐在木桌上,等着喝免费面汤的女人。
梁慕青扶着圆圆的眼镜片,仔细瞅了瞅,一脸惊讶道:“那不是我的学生柳香香吗?”
“没错,王海的女人。”梁伊宁问,“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吃饭?”
梁慕青道:“你过去和她打个招呼,顺便问一下,她怎么一个人,王海呢?”
十分钟后,梁慕青转身回来,一脸凝重。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梁慕青放下筷子,看到两人微红的眼睛,心里大概猜出来,王海出事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到僻静处说话。”梁伊宁建议。
看到远处那碗空空的面汤碗,梁慕青眉毛拧成“川”字,关切道:“吃饭了没有?”
柳香香犹豫了五六秒钟,摇摇头,又点点头,吞吞吐吐道:“我?我不饿……我吃过了。”
“撒谎!”梁慕青一眼就戳穿了学生的谎言。
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一看就知道面前的女人又累又饿。
“没吃就是没吃,你在老师面前,撒什么谎?”梁慕青手一挥,“老板,再下半斤羊肉水饺。”
“宁儿,你到那边再要一盘烤肉,两瓶啤酒。”梁慕青对女人交代完,又转头对香香道,“咱们师生难得相遇,尤其是异乡偶然相遇,是一大喜事,也是难得的缘分。告诉老师,发生什么事情了?”
香香眼泪汪汪,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亮晶晶的泪水,像珠子一般,从漂亮的杏仁脸上滚落下来。
“王海,王海他被抓了?”
“什么?”梁慕青表情愕然,目光一聚,显出难以相信的神情,“到底怎么回事?”
沉默了片刻,梁慕青的脸色愈发黯淡,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狗杂种,你不说,我也能猜出来是谁干的?”
“爸,先别说了。让香香先把饺子吃了。”梁伊宁点完烤肉和啤酒,打断了父亲的追问。
“好,好的,你们俩先吃,我到边上抽根烟去。”梁慕青起身。
“爸,你不是不抽烟吗?”梁伊宁眸子清澈,脸蛋素白,嘴唇纤薄,紧咬着贝齿,反问父亲。
梁慕青铁青着脸,冷哼道:“我还好多年没骂过人了?今天我就骂了。胡翰雄,你个杂种?为了给你兄弟报仇,你还是出手了。我梁慕青对着头顶的月亮发誓,就是拼了这条老命,我也要和你死磕到底,呸……他妈的!”
“爸,你怎么说起脏话来呢?”梁伊宁从来没有见过,父亲会这般生气,也从来没有听到过从父亲嘴里飚出的骂娘脏话。
“宁儿,你们这一代人很少知道,北山七雄和桥山五虎,在二十年前就因为各自的利益,斗得你死我活。虽然后来相互妥协,矛盾缓和了许多,但吃了亏的胡翰雄,从来都没有放弃对北山七雄的报复。如今,又把上一代人之间的矛盾,转移到你们这一代人身上。”
“爸,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一点儿也听不懂?”梁伊宁,道,“算了,算了,你别说了。你快到马路那边抽烟去吧,别影响我俩吃饭的心情。”
嘴里正嚼着饺子,柳香香放下筷子,眼泪汪汪道:“伊宁,你和梁老师一定要帮帮我,帮帮我家男人。”
“怎么帮你?”梁伊宁问。
“明天,让梁老师带我去见王海的亲生父亲郑国诠。”柳香香说着,眼泪又止不住流了下来,“我不救他,他就只能死在牢里了。”
“嗯!”梁伊宁点头答应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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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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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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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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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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