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王海走出菜园,感到腹中有些饥饿。
满地的食物,只要稍动脑筋,就是一顿大餐。
在茅草屋门口,王海点燃了柴火,将刚挖的两块带泥的红薯,塞到了火堆下面。
为节约时间,王海充分利用了统筹方法。
他抬眼看到村里有几户菜园的主人,正在菜园里,给自家菜地浇菜,便知道地头的机井被打开了。
清洌洌的井水,被抽水机从井里抽出来,沿着沟渠缓缓地流向菜地。
王海趴在井沿,洗净了手脸。
又将自己偷摘的酥梨、水蜜桃、黄瓜、西红柿等果蔬清洗干净。
有了上次的教训,王海开始讲究起来,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吃东西,不讲卫生了。
回来时,火堆中已经飘出香甜的红薯味道。
甘甜、软糯,如烤熟的板栗一般香甜。
随着酥梨、水蜜桃、黄瓜、西红柿的一一入肚,王海感到非常满足,浑身充满了力量。
哼着小曲,骑着二八大杠朝姐夫家走去。
……
南山镇,赵家坪村。
赵宝平的父亲赵炳坤和他的母亲刘秀芳,从秦都城回家已经两天了。
老两口三年前去了秦都城女儿赵宝华家,给女儿看孩子。
外孙子已上幼儿园后,老两口选择了回乡。
本以为王寿山和老伴是来看望女儿,住上两三天就走。
但听到王寿山是要在自己家长期居住,赵炳坤和妻子刘秀芳当然不干了。
今天中午摊牌,是老两口昨晚都商量好的。
从前天刚从秦都城回来时的有说有笑,到现在的一言不发。
王寿山和妻子杨慧霞已经预感到了,有逐客令即将到来。
午餐前,赵炳坤和刘秀芳宁可让挺着大肚子的王雅文进厨房帮忙,也不让杨慧霞进厨房。
这显然把王慧霞和王寿山夫妇当成了来赵家做客的客人。
杨慧霞像个被大人训斥后的孩子一样,低着头,静悄悄地回到客厅,坐在丈夫身边,看着丈夫和亲家公默默地喝茶、抽烟。
赵炳坤道:“大姐,你和大哥是客人,来家看女儿,也就待个两三天,怎么好意思让你们忙碌呢?”
杨慧霞一听,扭头望向丈夫。
寄人篱下的感觉本就不好受,现在亲家公明里暗里地开始下逐客令,这让一辈子争强好胜,死爱面子的王寿山,心里默默流泪。
王寿山腹诽:我王寿山争强好胜一辈子,只有别人欠我的,我从来都没有欠过别人什么。现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
老了老了,本应到了颐养天年,儿孙满堂,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却万万没有想到,人生的下半场,竟然如此落魄,如此狼狈。
人生,就是生人。这是多么错误的观念。
为了能生一个儿子,王寿山努力奋斗了半生,结果却因儿子的一场牢狱之灾,落得如此田地,实在是悲哀啊!
王寿山将烟斗里的烟灰,在脚下鞋帮子上磕了磕,低头调整了一下情绪,强忍着内心的委屈,抬起头,一脸平静地对妻子说:“亲家公说的在理,咱们是客人。客人就别瞎掺和主人家的事情。亲家母做饭不让你帮忙,那咱就别进去,就坐在这里,等着吃最后一顿饭吧!”
杨慧霞没有再说话,而是低着头,眼圈有些发红。
饭上桌了。
有酒有肉,有鸡有鱼。
在这八十年代的山区小镇,在乡下人家,算是主人下了血本,整出的丰盛菜肴。
最后的午餐。
赵宝平腹诽,王雅文心领神会。
于是,饭桌上,少了你一句我一句,家长里短的闲聊,多了些,有一句没一句的尬聊。
更多是沉默。
看母亲半天没有动筷子,王雅文夹起一根菜,放到母亲碗里:“妈,吃饭。”
杨慧霞红着眼睛,望着乖巧懂事的女儿,点点头,吃了一口,又将筷子戳到碗里,望着一桌子丰盛的菜肴,没有一丝一毫的胃口。
“来,喝酒!”赵炳坤端起酒杯。
赵宝平看父亲将酒杯端起来,及时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道:“爸,爸,你们辛苦了。我陪一杯。”
王寿山看了女婿一眼,没吭气,也没有和任何人碰杯,而是猛地一口,将杯中酒,直接灌进嗓子眼。
端着酒杯,要和老王碰杯的赵家俩男人,僵住了。
两人愣了一下,面面相觑之后,只好尴尬地将杯中酒倒进嘴里。
王寿山辣得脸皮抽动,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道:“回吧,老婆子,我们就不打扰亲家公和亲家母了。”xǐυmь.℃òm
赵家人全部愣在桌边,放下筷子,怔怔地望着老男人。
杨慧霞眼泪汪汪道:“回家?回……哪个家?”
王寿山白了老伴一眼:“回哪个家?当然是回王家庄了。我们还有哪里可去?”
杨慧霞嗫嚅道:“王家庄的房子连同地皮,不是被你卖给邻居了吗?再说,即便房子成了王耀武家的,现在也被人烧了。”
王雅文这才反应过来,一脸疑惑地问:“在这儿住的好好的,你们这是要干啥?”
赵宝平虽然看出两家父母之间的倪端。出于礼貌,也故作疑惑,问:“你们要回去?回哪儿呀?你们住这里不好吗?”
赵炳坤咳嗽一声,母亲刘秀芳跟着老伴,斜眼瞪了一眼儿子。
两人的暗示和提醒,让儿子和儿媳不知所措。
四人都是自己的父母,怎么办?赵宝平和妻子王雅文僵在那里。
赵炳坤哀叹一声,道:“大哥,还有大嫂。我们两个在秦都,给闺女宝华看孩子,家里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你们住在我家,其实我和宝平他妈也没啥意见。可现在,宝华的孩子,上幼儿园了。我们回来后,让宝平和雅文两个人住到诊所去。我这心里,怎么也不是滋味。”
刘秀芳跟着附和:“雅文要是没怀孕,就是在后院,给他俩搭个窝棚住着,老赵都没意见。但眼看着雅文要生了。这是我赵家第一个孙子,也是他们俩的第一个孩子。看他们白天那么辛苦,给病人看病,晚上又挤在诊所,那张简陋的床上。我这心里,真不是滋味。”
杨慧霞点点:“理解,理解。当妈的,怎么不知道心疼女儿呢?”
刘秀芳继续道:“医院人多病杂,你说雅文白天晚上,都待在那里,万一给大人和孩子传染着什么病的,这要是动了胎气,我们全家人,不得后悔一辈子啊?”
说着说着,刘秀芳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
王寿山点点头,站起身,对妻子杨慧霞道:“吃好了吧?吃好了咱们走!”
这时,大门不知被谁“咚”一下撞开了。
六人抬起头,还没看清是谁?
却听到院子中有个男人大喊:“姐,姐夫,妈,爸,今天什么好日子?满院子都飘着酒肉的香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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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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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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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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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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