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那些大字不识一个,常年在乡下务农的人,从心眼里就瞧不上,
他们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那些达官贵人都不放在心上。
认为这些人根本就不懂什么道理,他们胡乱说上两句话,这些人就必须要听,
不只是听,还得去做,这些人在他们眼里,那就是可以利用的东西,
施舍几顿稀粥,就是他们口里的大善人,稍稍卖弄学识,就是他们眼里未来的大官,
可如今站在公堂之外的人说起,说有人要害长公主一家,
这明显他就经过思考之后,才说出这般话来。
长公主跟盛大人倒觉得,这话说得没什么问题,可旁人却是惊得嘴巴都张开,
似乎这人能开口说话,他长了个头,他能有想法,多么的不可思议。
朝着堂上的那位县官大人,以及混在人群当中,那些想来看这处热闹,在旁人眼里有那么一些权势的人,都皱起了眉头来。
“不要乱说话,长公主与盛大人是那样身份贵重,怎敢有什么人去害他们,这里头有疑点,可……”有人道,
“什么可不可的,明明就是渚老大说他认识外邦的公主,可盛大人带来个就不是公主的人,他也说是!”说这话的人,他穿着短打,脸色黝黑,神色显得有些慌忙,可眼里格外执拗。
“那、那、那又怎么证明,盛大人带来的这个人,就不是真正的公主?!”话说出去之后,又是一阵寂静,
这次,不只是他周围的人看着,连那衙差都目光烁烁地瞪着他的位置,
这么多双眼睛看过来,这人也总算是明白过来有些不对劲,而同时,也晓得他方才说错了话,
一瞬间面色惨白,眼睛四处看,他周围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是往他周围散开出去,
独留着他站在人群中间,顶着众人的视线,张口无言,害怕得手脚发麻颤抖。
阿滢也觉得好笑,倒是让她想起昨日傅景麟所说的那话,
与那背后所合作的人,似乎脑子都不太聪明,往往自个儿就先露出了马脚来。
“肃静!”
县官拿着手上的惊堂木,往桌子上狠狠地拍了下,
这些人在他面前玩弄这样的把戏,不也就是没把他也瞧在眼里,
既然这样那他也得是让那些人好好地看一看,他到底能把他们如何!
“既然外邦公主到了,那就请进来吧,本官也想听听公主与渚老大是说了些什么话,”
阿滢在一旁椅子上冷眼瞧着,娜仁吉雅走进来时,她又觉得,她披着外头那日光一同进来,
她从未见过哪一位女子,如同这位公主这般耀眼,她很有自己的性气。
而娜仁吉雅一进来,视线也最先落在阿滢身上,她是外邦人,自然是不用跪的,
“公主,在地上跪的人,可是您昨日碰见过的,”
娜仁吉雅的张扬就没有想过要收敛,她看到地上跪着老实的男子,以及周围的人,
还有坐在椅子上的阿滢,她旁边的中原长公主,还有那名声都已经传到外邦去的大儒,盛如直。
跪在地上的渚老大,看到从身后来的人,
再抬头看向站在人前,那位同样肤色绿色眼睛的女子,顿时嘴巴发颤,
心里慌乱起来,一手遮面假装痛哭,实际是为后来的这位真正的娜仁吉雅公主递出眼色。
“倒也说不上认识这位,只是我初来中原,见着有对夫妻求着人牙子卖人,姑娘衣衫褴褛,还是妇人拿了自己的衣裳给遮盖。”
“说起来那位姑娘,倒与贵国的长公主殿下的独女,长得有些相似,同样的这般花容月貌,姿色可人,只是那位姑娘像是被人欺负过,哪里像长公主独女这般有着贵气。”
娜仁吉雅没往渚老大身上瞧过一眼,她也没有说个确定,可以有退路,
只见盛如直拿了他先前坐着的椅子送来,对娜仁吉雅行了礼,随后笑意未减。
盛如直越是这般,娜仁吉雅则心里越发得警惕,
中原人与外邦这数百年来有争斗,他们这些人瞧不起他们外邦,说蛮子。
外邦也有人倒也瞧不起中原人的男子,笑话他们比不上他们外邦的女人,
然而这些中原的人脑子格外的好,写出来的兵书,歌赋诗词,在他们外邦读起来都有不少人向往。
中原,山峦起伏层峦叠嶂,碧水如镜,青山浮水,更是有那广阔的平原能种出粮食,
而这些人,却是用来书写诗词歌赋,是调教什么南方该有的花楼女子,来标榜自己高于旁人。
可似乎上天都独爱这处地方,每过数百年,总会出现那么两个,能让破碎山河再复原的大才之人,打的周围觊觎这片土地的豺狼虎豹,是夹着尾巴跑。
到了他们这一百年,有了心思深沉的老狐狸盛如直,更是有他教导的三个弟子,
可惜,东宫还算不错的,只是情爱冲昏头脑,被人稍稍一挑拨,位置便就坐不住了。
倒是傅景麟着实让人棘手,若是他能成为自己的皇夫,给拉去外邦的,
就算他不全心全意的偏外邦,在这数百年里,外邦在边境想要活动也不会束手束脚。
而这一切,阻挡着她脚步的人便是……
“那确实是公主看错了,老朽的女儿自然与她夫君在一处,方才听公主所说的话,倒是认识渚老大?”
“不过最精彩的地方,公主没有赶到,渚老大说认识公主,老朽原本想试一试他可是说的胡话,拉个酒楼的歌姬来让他认,他便一口咬定,这女子就是公主您,”盛如直指了指同样紧张发晕的女子,
“哎,或许是老朽糊涂了,一时倒也弄不懂,你们二位谁说的是真话假话,只是按照我的想法来说,估摸着是渚老大想要攀扯娜仁吉雅您。”
“老师,阿滢是长公主殿下与您唯一的独女,她的舅舅是万人之上的天家,如果说是流落在外头,我倒想请公主带我去瞧一瞧,那位跟我妻子长得有些相似的姑娘,在何处,”
“不然公主张口就说相似,怕明天局宣府的酒楼歌姬,要多一位像公主的人,”傅景麟从外头走来,阿滢见着他来后,眼睛亮了亮。
“傅大人!盛大人,长公主殿下!”
这时,外邦的鸿德布将军,以及把图温都苏王子,出现在了门口,
把图温都苏见着他的这个大皇姐,心里不由得感叹,他果然想的没错。
“长公主殿下,一切都是误会,娜仁吉雅公主昨日却是见着这人,可也只是跟前路过,”鸿德布将军上前来解释,
阿滢在一旁坐得久了,她是被指杀害人,可坐在公堂上,她不用多说一句话,
此刻傅景麟来了,她偷偷地扯了扯他的衣袖,遮盖自己的面打了个哈欠,张口要说话,琇書蛧
“嘘,”傅景麟低笑,把阿滢扶起,
“傅景麟!”娜仁吉雅瞧着傅景麟要走,
有鸿德布也来了,她想办的事情肯定没有下文,脸上有几分气愤。
“你别不识好人心,我如今这般做也都是为了你的命!你以为你盛如直长了好头脑,能决胜千里之外,可实际这中原,早如那空中楼阁,中间高层眼看精美,而下面的根基早已损坏!”
“多的是有人想要你们死,”
“她就是你的绊脚石,你能护住她一次,那往后有二次三次,难道你一辈子都是要与她绑在一处?!”娜仁吉雅指着阿滢道。
“我往后可不愿再往这衙门里面来了,先前一次,这次还这般,就不能找一处地方好好的安稳地歇一歇,把肚子里的这个小东西生下来,让他平安的出来,”
在公堂上,娜仁吉雅对着傅景麟说道有人想要他的命,
傅景麟是扶着阿滢出来,对于娜仁吉雅的话,他并未有任何的回应。
两人从侧门出来,过了元宵,天气也并没有渐暖,
这两日便又下起了细雨,冷风吹手发冷,再加之细雨飘在脸颊上,黏黏的,阿滢也越发的心情有些闷闷不乐起来,
连带着一旁扶着她下阶梯的傅景麟,也有些瞧着不顺眼了。
“方才娜仁吉雅公子所说的话,你可听着了,我想着,要不你先回京都,我与娘亲爹爹去泸州,蜀州顾老夫人的大寿就不去了,如何?”
“咱们不过在居宣府这处,就有这般麻烦的事儿来,这还与泸州相隔的近,也离京都也不算远,若前去了蜀州,人生地不熟,真有个什么意外,咱们能让谁大老远的过来?”
阿滢说着神色越发地苦闷起来,那精致秀气的眉头,不满地皱起,
她低头伸手摸了一下,如今渐渐有些别样的肚子,
早前她都没发现肚子有什么不对,今儿一早起来同元时玩闹时,
手掌碰到小腹发觉那一块有些硬硬的,也不知是不是跑来她肚子里来的小东西。
“阿滢,”
“不必要因旁人的人几句话,就听到心里去,他们也只想维护自身的利益罢了,”
“太过于想要在你跟前表露自己的想法,认不认同与否,看对方本身对于事情的是否执着,不是至亲挚友,对方执着与争辩赢,就随旁人去,输赢在你这里未失去什么,”傅景麟耐心地与阿滢说起这与事与人怎么应付。
“可……”阿滢担忧的眼神瞧着傅景麟,她是怕他……
“无事,他们能找这些麻烦,我与父亲也不会坐以待毙,离京都远一些,反倒能看得清楚京都的时局,她所说的那些话,乱咱们的阵脚罢了。”
“她说这些,一环接着一环的算计,我与母亲并未落入泥潭中,深陷不得出,也并非只有我与母亲跟父亲前行,文武百官也并非都是他的人,”
傅景麟拿过一旁泽钦找出来的雨伞,伞面微微地向阿滢倾斜得过多,
把阿滢裹在暖烘烘的披风里头,走过一小段路到了马车前。
“傅景麟!”
这处,傅景麟把阿滢给扶上马车里头,车里头等候着的樱谷,赶忙把暖炉放在阿滢的脚下,又捧着精致的手炉,放在阿滢的手心里,让她赶紧暖一暖。
阿滢方坐下,便听到了娜仁吉雅的声,
她的声音倒也没压着,就想要让阿滢听得见一般。
“雨稍大了一些,你在里头坐好,”傅景麟放下车帘前,对晓晓笑了笑,
娜仁吉雅冷着脸,从一侧走了过来,她还有几分怒气在,
“傅景麟,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都不相信我,就因为我不中原人,是外邦的公主,你须得提防吗,”
“我虽不中原的人,可我从未想过要取你的命,而同你一样的人,反倒恨不得你死,我可记得当初你对我说的一句话,只要活着才有希望。”
娜仁吉雅走过来之后,她也并未向阿滢以往见过的女子,先哀怨地说一些话,
她很直接,能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心思,可能阿滢却觉得,这所谓的第一眼不准确。
这位公主若真的像她展露给人前的直接,能有着骄纵的性子,成为外邦王最为疼爱的公主。
阿滢坐在马车里听着,也没掀开一旁窗户的车帘往外瞧,
“劳公主费心,”傅景麟在单手附在背后,目光清冷,声音淡漠说起。
他油盐不进样子,娜仁吉雅再多的样子,他都不会往心里一起去,
越发地让娜仁吉雅心着急,她又恨起来,转头看向傅景麟身后的那辆马车。
顿时,两步上前来,要伸手去扯阿滢坐的,这旁窗户的帘子,可她手刚一伸出去,
被站在傅景麟身后的泽钦一把捏住,力道格外的大,都能听到嘎嘎的声响。
这让后头追来地把图温都苏目光一冷,伸手就去摸挂在腰间的弯刀想要上前,却是被站在他一旁的鸿德布长臂一伸拦住了。
“世子妃,我先前说的那些话,你也听到耳里去了,你若心里真有傅景麟这个人,就不应该害他,我外邦的人已经到了中原,就算我不要他的命,你们中原朝廷的人,早就想要他项上人头,”
“你可知为何盛如直多数要跟着长公主,没有长公主的兵权,没有三洲实力,盛如直活不到如今,可你瞧瞧,现在的傅景麟他有什么?”
“他一无兵权,二无高高在上的官位,先前靠的是东宫,后靠的你们中原的皇帝,可我听说皇帝早已经病倒在床榻,半月未能临朝,”
“他若再想逆流而上,从中作对,就这中原的皇帝。也无法再能保全他。”
阿滢坐在马车当中,捧着暖炉的手紧紧地用力,以至于手背有青筋凸显,
一旁的樱谷赶忙地扶住她手,才免得那暖炉里的炭火倒了出来。
“娜仁吉雅公主,我虽没有公主大才,可我也知晓,我所嫁的人并非草包,我相伴他十多年,瞧着他一步步地往前走,刀尖儿上,大道上,他一一走过,”
“你说的这些话,在数十年前,也有人曾跟他说过,锋芒毕露,树大招风,若他怕丢了命,那么在多年前,他便已然可以安定下,安稳的接替老侯爷手里的佩靖侯府的名头,”
“我想,公主来中原不仅仅为了傅景麟,我在幼时为他磨了不少白天黑夜的墨,虽做不了文章,可唯爱一些前辈所写的手札,与他一同在书房里看,”
“外邦有广阔辽远的草原,但不适合于耕种,若随意的挖踩,便再也找不出来青草,牛羊吃不饱,你们的赖以生存的鲜奶就减少,部落里的人便都要饿了肚子,”
“我说没有公主你这般,急切于想保住带来的命,我想着,他娶了我,我如今与他有了孩子,我能安稳,才他无后顾之忧,去做他想要实现的事。”
阿滢话音刚落,听到马车外头有一声轻笑,
她靠的这般近,自然能听到那发出轻笑的何人。
这些话她鲜少在傅景麟面前说,不,她从未说过,
也从未在任何一位女子面前,这般地想要把傅景麟给握在手里。
“呵,”
“还不上来!”
既然已经把这不怎么贤惠的名声给打了出去,也就做到底,阿滢说起话来也格外有气势,
“贵国的将军与王子已经到了,前去京都的途中,公主可别再走了岔路。”
“再有,我与家中夫人感情甚好,不劳烦公主记挂,”傅景麟点头,转身上了马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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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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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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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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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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