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望去,大大小小的帐篷仿若河滩铺开的鹅卵石,邪奴呼带走两千多名勇士,偌大的部落并没有掀起多少波澜,亦如往常的过着日子。
牧人骑在马背上挥着手与妻女告别,驱赶着牛羊去往水草丰盛的地方;部落中的妇人晾晒着马肉、牛羊肉,或坐在帐篷里,用着从燕人商贩那里换来的针线缝制皮袄;烧红的炉子前,铁匠挥舞锤子,打造蹄铁,或给造一把适合劈砍的刀刃。
各种喧闹的声音交织出一片欣欣向荣的生气。
野郎王乌达奴亦如平常坐在无顶的轿子上,由四个其他部落的奴隶抬着,带上十几个护卫在部落巡视一圈,得到无数人的行礼后,适才心满意足的回到属于他的王帐。
看了一眼挂在旗杆上已经散发臭味的尸体,他准备蹲坑之后,让人将尸体放下来,然后叫人用马拖着丢回延塘关。
真是惬意的生活啊!
他解开腰带,坐上从燕人商贩手里买来的木桶,舒服的呻吟一声,“这回该没人来打扰了。”
低吟的话语出口不久,脚底感觉到了丝丝震抖,乌达奴保持坐着的姿势挪到帐口,拉开帘子朝外看了一眼。
外面忙碌的部落妇孺、青壮站在原地,偏头望向东北面;玩耍的孩童也都停了下来,守卫的大帐亲兵也都抬起脸来。
交织的目光之中,有东西飞上了天空,然后,黑压压的落在了前方延绵的帐篷,瞬间响起一道道凄厉的惨叫。
“袭击!”
“野郎王,有人偷袭!”
“拿上兵器!”
“上马上马!”
反应过来,没反应过来的西戎人,都在瞬间奔走,冲向自家的帐篷,或大声呼叫孩子、丈夫、妻子,速度快的青壮已经拿了长矛、盾牌、钢刀,到的此时,混乱的所有人听到了犹如雷霆的震抖声。
大量的骑兵来了!
警讯的嘶喊在部落中响起时,高空俯瞰而下,平坦的草原烟尘升腾,尘埃溅起的大地,是无数铁蹄翻飞,带起草皮、泥屑。
明媚的晨阳下,披着皮甲的骑兵、战马,犹如怒潮般发起了冲锋。
——并州狼骑。
这是曾经那位驰骋疆场的虓虎吕布从并州带出的骑兵,或许在历史的长河里微不起眼,可在当时世代,也是叱咤一时的精锐。
铁蹄呼啸前行!
“准备!”
冲在最前方的那抹火红的身影在马背上嘶喊起来,他身后奔涌的骑兵们听到命令,本能的夹紧马腹、夹紧长矛。
吕布看着前方西戎部落的栅栏越来越近,他紧咬的牙齿缓缓张开呼出灼热的气息,画戟的小钩在地上划出长长的沟壑。
箭矢从栅栏那边的西戎人手中射了过来,被他偏头躲开,第二支箭射来时,吕布伸手一把将其抓住,然后在手里直接掰断。
张开的嘴唇顿时咧开狰狞的笑容,他视野中的栅栏,以及栅栏后面的十多个西戎人都在下一刻拉近,能看到他们脸上露出的惊骇。
“呵呵呵……尔等蛮夷虽有万千,也休挡得住我吕布!”
飞烟红云马嘶鸣咆哮,照着栅栏直接冲撞而上,吕布“啊!”的一声怒吼,画戟由下而上轰的砸在栅栏,木头断裂,栅栏瞬间从中心破开掀飞出去,一同飞出的还有栅栏后面的几个西戎人直接砸向附近的帐篷。
战马越过地上滚动的尸体,跃入营地,吕布单臂挥开,画戟呼啸带起风雷般,数名西戎人围上来,然后又像猴子般被一一打飞。
“蛮夷,某家来杀尔等了——”
下一秒。
一千五百名并州狼骑鱼贯而入,借着战马高速奔行撞入人群,到处都是噼噼啪啪的撞击声,随后追随前方赤红的身影呈三列,犹如一条长龙般疯狂冲撞、踩踏一顶顶帐篷,两侧的骑兵用矛、用刀劈砍捅刺冲上来的西戎人,中间的狼骑挽弓在奔行间见人就射。
厮杀的呐喊、人的惨叫、狂奔的蹄声瞬间席卷这片万人的部落,冲击的骑兵还在不断往部落正中延伸,推出一条到处都是尸体的路径出来。
冲刺的并州狼骑里,有人和战马被两侧探来的长矛的冲刺倒,翻身落下的狼骑身负数创,爬起来还想再战,数柄长矛捅刺而来,将他扎成了刺猬。
巨大的震动,部落中也有统兵的都尉、当户领着部落勇士冲杀上来,一名都尉骑马迎上最前面的敌人,挥开的弯刀尚未来得及斩下,抡开的画戟,朝他削来,整個人都泛起了血光。
身上的皮甲爆出碎,鲜血四溅,尸体被劈飞马背,朝人堆那边砸去两丈远,砸倒一片西戎士兵。
远远的,吕布望到了一顶最大的帐篷。
……
“多少燕人骑兵?”
“野郎王,还是赶紧走,那伙燕人骑兵朝这边杀来了!”
西戎话语正着急的响起,乌达奴提上裤子从帐篷里出来,手中还有一柄镶有宝石的弯刀,他如今年老肥胖,但仍有一战的气魄。
营地之中,一千五百骑,杀穿了厚厚一层帐篷,冲开仓促拦截过来的西戎人,怒潮般的蔓延过来,吕布在马背上,疯狂挥舞画戟,撕开数人的刹那,他看到了王帐,以及王帐前面空地站着的百余道身影。
“西戎贼首,某家看到你了!”
陡然杀过来的骑兵,为首那人面容狰狞的可怕,乌达奴吓得手都在哆嗦,名贵的弯刀也不要了,一声:“牵马!”拖着肥硕的身子艰难的爬上马背。
他的亲卫上前将他顶上去,其余人拦截在前面举起盾牌,悍不畏死的抵上去,视野之中,赤红色的战马冲撞上来。xiumb.com
是砰的一声巨响,百余人组成的阵线被撼动的向后退了退,一名当户直接被画戟挑飞,落向附近帐篷,巨大的震荡终于让吕布减下速度,停在了原地。
“追那人!他是这部落的王!”
减员至一千三百多名的并州骑兵,听到命令不再理会两侧涌来的西戎人,在吕布阻挡的瞬间,以惊人的爆发贯穿过人堆,朝吕布所指的那人冲杀上去。
这边,吕布一戟扫开两个持盾的西戎精锐,调转方向追上已冲杀到前方的狼骑,一路上一个个钻出帐篷的西戎人直接被画戟劈开颈脖,身体飞回帐篷,或栽倒地上。
重新回到队列前面,那西戎野郎王已经追丢,未免骑兵损失严重,他目光扫过周围,改变方向,朝北面杀过去。
“跟上我,杀穿西戎部落营地!”
兵器呯呯呯交击,混乱厮杀的营地之中,并州狼骑紧紧跟在吕布身后,就像一叶扁舟逆行江海,带着剧烈的碰撞杀到北面,冲出野郎部落。
组织起来的一伙西戎骑兵,也紧跟而出,追杀上去。
……
阳光升到正午。
邪奴呼带着两千多骑跟着那个牧人匆匆赶到对方的部落,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一顶顶帐篷还残着的火焰,里面的西戎人被砍下了脑袋,插在了栅栏上面,并行一排,有数百之多。
“这些燕人,我要扒了他们的皮,砍下他们的脑袋!”
呜~~
一声牛角号陡然响彻,邪奴呼勒马偏头,朝侧面望去,草丘上一排排骑兵并列,一骑缓缓而出,马超戴上狮子盔,不屑的吐出一口气。
“终于等到你们了,马不错!”
他偏过头看向,同样在骑兵队列里的齐幼虎,“待会儿可别死了。”
说完,挺枪跃马直接冲下了草坡,齐幼虎重重呼吸两下,嘶喊:“杀!”
周围,一千五百并州骑兵加上五百延塘关骑兵,缓缓迈开马蹄,冲下草丘的一刻,铁蹄犹如雷霆翻滚起来,草屑卷起在翻腾的马蹄间,踏出轰隆隆的震动,朝那边聚集的西戎人猛扑而去。
“挽弓!”
邪奴呼在马背上举起手,对方竟然就这么冲过来,让他感到好笑,又很不爽,“这伙燕人瞧不起谁呢?”
他举起的手按下:“射死他们。”
箭矢飞上天空的刹那,奔涌而来的并州骑兵也挽弓给予还击,两边箭矢交错落下时,双方人堆里都溅起血花。
“环形!”
马超的声音在前方嘶喊,后面狂奔的并州狼骑放下长弓,扯过缰绳,左右齐齐分开,划出一道巨大的弧形。
“用马匹结阵,继续射箭!”邪奴呼也同样下达了克制的战法。
分流的骑兵群落,犹如巨人的双臂,冒着射来的箭矢,朝他们环抱而来。
下一刻。
马超一马当先,拖着飘荡的盔缨、披风,还处于前列下达命令的邪奴呼。
黑马冲进去的刹那,虎头湛金枪左右横拍,战马唏律律的悲鸣倒下,人的身体飞向一侧。马超纵马杀进空当,掷大枪的同时,‘锵’的一声,拔出腰间的汉剑。
邪奴呼瞳孔猛地缩紧。
他一刀劈在飞来的大枪,将枪杆劈的偏斜,刀身也从他手中拿捏不稳掉落马下。
顷刻。
轰隆的马蹄声瞬间拉近,他视线里,燕人将领的身影勒马人立而起,剑光自上而下,夹杂马嘶、风吼,剑光怒斩而下!
血光、皮袄、残肢都在这一刹那互相撕裂开去。
……
与此同时。
追击那伙燕人骑兵的西戎人惊慌失措的停留在了原地,看着陡然出现的数千步卒,架着大盾、长矛三面合围而来,惊慌的用西戎语嘶喊后撤时,一个浑身铁甲的巨汉带着一批身材同样高大的甲士将后路堵上了。
“吕将军辛苦了。”
草丘上,苏辰让人将水袋给一旁歇息的吕布递去,然后翻看了一下手里的兵书,笑道:“就不用什么围三缺一了。”
他偏过头朝一旁的令骑吩咐:“去北面看看,张将军他们倾倒泥土,还有需要多久,告诉他等会儿烤全羊可不等他们了。”
天光下。
四面箭雨倾泻而下。
被合围的西戎骑兵尸体重重叠叠一起,有人冲出重围,也有人连同马匹在边沿被枪林刺出无数血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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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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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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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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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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