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时分,夜里更深露重。

  少年穿着单薄的中衣,肩上披着一条薄被,也不知维持着这个姿势看了她多久。ωωω.χΙυΜЬ.Cǒm

  闻言,他眉头拧了拧:“你不知道谁咬了你么?”

  “就是不知道是谁才问你的。”风卿婈摸了摸自己唇瓣,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咬得这么深,难道是我自己咬了自己一口?”

  “不然?”

  北冥翊看她一眼。

  从眉骨至鼻梁到下巴再到微微凸起的喉结,昏暗的夜色不仅没有掩饰掉少年的俊秀精致,反而将少年轮毂渲染的越发起伏分明流畅。

  风卿婈面上一烫,做梦把自己嘴唇给咬了一口,这样的蠢事她如今也干得出来?

  风卿婈深深怀疑起来,可方才她做梦的确是做到魏峥将汤药送到她嘴边,她若在现实中咬自己一口好像也说得过去?

  且,这寝殿内只有两个人,不是她自己咬的,难不成是北冥翊?

  开什么玩笑!

  这个想法刚入脑,就被风卿婈给扼杀了。

  也不知道她是咬得有多狠,唇上还源源不断地留着血丝,风卿婈想下床找个手帕擦擦。

  下一瞬,少年骨节分明地手已经将手帕递了过来:“擦擦。”

  “多谢。”风卿婈讪讪接过,用手帕摁住嫣红充血的嘴唇,含含糊糊地说:“殿下,你快睡吧,大半夜扰得你不能安寝,抱歉。”

  北冥翊眼眸越发深沉,手指无意识地搓着丝滑的锦缎被面,没有说话,过了片刻,才出声问:“你方才……梦到了什么?”

  “我梦到了……”风卿婈一顿。

  她若说自己梦到了魏峥,岂不是太奇怪了?她如今可与魏峥没有根本没有什么关系。

  “就,没什么……”她垂眸。

  北冥翊嗓音越发深沉:“你方才,在叫魏峥的名字。”

  他眸光锁在她脸上,一字一顿道:“且,不只一次地喊了他的名字,魏峥二字从你嘴里出来时字正腔圆,我也无听错的可能。”

  风卿婈:“……”

  一句话,从方方面面堵死了她可以搪塞过去的各种理由。

  “你为何会梦到魏峥?”

  “我……”

  “日若有所思夜有所梦?”根本不给风卿婈解释的机会,少年便冲她逼迫过来。

  不止气势言语逼迫,他身子也陡然逼过来,骤然拉近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清洌的乌木沉香味儿萦绕在鼻端,北冥翊眸中,是翻滚的暗色,似阴云密布般令人无端觉得压抑。

  风卿婈下意识往后退去,然而她退一点,北冥翊就前倾一点,直到风卿婈后背抵到床栏上,退无可退,他便也停止了前进。

  窗外月色投射进来,两个人的影子投在床幔上,似是交叠在一起,极为的暧昧。

  风卿婈有些呼吸不畅,抬手推了推少年:“你先让开一些。”

  “你为何梦到魏峥?”北冥翊对她话充耳不闻,他眼眸黑的可怕,猛地攥住风卿婈纤细的皓腕:“为何不回答我?为何顾左右而言他?”

  他黑眸中,满是阴翳与咄咄厉色。

  风卿婈被弄无语至极。

  她也不知道自己梦到魏峥触动了北冥翊哪根神经了,竟会变得如此偏执。

  手腕处传来一阵闷疼,风卿婈拧了拧眉:“北冥翊,你给我放手。”

  他却攥得更紧了。

  风卿婈的暴脾气骤然就窜上来了,她沉下脸来:“你大半夜发什么疯?我就算梦到魏峥了又如何若有所思夜有所梦又如何?”

  “好!你果然承认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吧?”

  少年在黑暗中冷笑连连,尾音发颤,那阴翳的表情又似是难过得快要哭了。

  风卿婈只怀疑自己看花眼了,再凝神看一眼,他脸上除了冷色,哪有什么难过的表情,果真是她看错了。

  “不是,就算我梦到魏峥了,与你有什么干系?”风卿婈很是不解:“我知道你担心有朝一日你与魏家对立起来之时,害怕我倒戈,可是大可不必,殿下,我比你更厌恶魏家,更见不得魏家好。”

  风卿婈想不通为何北冥翊会如此失态,思来想去只觉得是因为此事让少年没了安全感,他才会如此。

  她叹息一声,只好语重心长地跟他解释。

  北冥翊面上神色变幻了一下,似讥似笑:“当真么?”

  她果然猜对了,一瞬,风卿婈刚刚拔高的哪点子怒火不翼而飞,她温和地点点头:“自然。”

  北冥翊放开她的手,定定地看着她。

  他在想,时至今日,哪怕魏峥害死了她,她心中,是否还对魏峥留有余情?若非如此,何至于晚间做梦,还能梦到魏峥。

  魏峥。

  她唇齿间吐露的呓语,带着无限柔情的轻唤魏峥名字的嗓音,久久地回绕在北冥翊脑海里挥之不去。

  一方面是仇恨,一方面是情意,她如今对魏峥只怕是爱恨交加的!

  呵,爱恨交加。

  一股恼火直冲上来,熊熊怒火似要将他整个人灼烧,北冥翊呼吸沉重,生怕自己控制不住,掀起被子下了床去。

  “你去哪儿?”风卿婈扭头看她。

  少年后背挺得笔直,连头也未回,风卿婈看不到他面上的表情,却听他声线冷硬道:“有些政务没处理,你自行睡吧。”

  深更半夜处理什么政务?也不怕伤了身子。

  风卿婈皱了眉头,奈何少年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便已经大步流星地离开。

  “嘭!”

  殿门打开又紧闭上。

  偌大的寝殿内只剩下风卿婈一个人,北冥翊身上凌厉地气息骤然退散。

  风卿婈松了一口气,摸了摸后背,才惊觉竟然出了薄薄一层汗。

  那样寸寸切肤的凌厉气势,让人不敢与他对视,与平日里乖巧的北冥翊简直判若两人。

  这样的眼神与气势,一般人凝练不出来。

  风卿婈抚了抚额头,却有了些欣慰,她一直都知道北冥翊有心计有手段,可总还是下意识地把他当当年那个小孩子看待。

  如今看来,是真的不能把他再当小孩子看待了。

  北冥翊今夜的气息,的确有储君风范,看来平日里,他所表现出来的样子,的确是带着面具的。

  风卿婈唇边泛起一丝笑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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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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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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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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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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