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翊望着铜镜里的自己,想起今日的所作所为,一丝得偿所愿的欢欣,一丝不耻鄙夷自己卑劣……

  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裹挟了他,后者甚至隐隐颠覆了前者。

  “你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来逼她就范,可曾想过日后她若是得知了真相,该怎么办?”

  他嗓音沙哑,质问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俊美无铸的少年轻轻皱起眉头,眼中满是对自己的厌恶,还有几分忧心忡忡。

  “啪!”

  北冥翊将铜镜翻拍在桌上,他眸子里闪过一抹幽暗,狠狠背上严重处包裹着的纱布给撕开!

  那纱布与背上的血肉混合在一处,他这样一撕,伤口鲜血顺着后背留下来,顿时钻心的痛楚传来。

  无以复加的疼痛,另少年难受地皱起眉头,蜷缩起身子,扶着多宝阁的手青筋暴起。

  他死死咬住唇,不让痛苦的闷哼声传出来,直到嘴角出现若隐若现的血丝流出来,手指颤抖着擦去唇角的血。

  才慢慢直起身来。

  额头上有密密麻麻的汗珠涌现出来,打湿了鬓角长发,面庞愈发惨白,后背的鲜血还不停地冒着,他甚至能感觉到后背血珠顺着消瘦的腰滚落下去,没入裤腰时粘稠难受的触觉。

  他皱起眉头,脱了身上的衣物走进浴室里,殿内没有热水,要热水得传唤宫女,他此时此刻本能地不想如此。

  抬步跨进了浴桶里,冰冷的水顿时顺着脚底板涌上来,蔓延四肢百骸,北冥翊猛地打了个哆嗦,强迫着自己坐下来,冰冷刺骨的水线一瞬间没过他的胸口,触碰到伤口上,像是有数不清的密密麻麻的冰针在他血肉里钻。

  北冥翊咬紧牙关,片刻后,他浑身已经冻得麻木,失去了知觉。

  而原本清澈的水,已经逐渐染成了红色。

  他却眉目舒展,享受着这样的一切,似乎只有这样对待自己,才能减轻心里的愧疚。

  ……

  风雨堪堪停下,天幕一片漆黑,有薄弱的月色从窗户里投射进来,将四四方方的窗棂子印在雪白的墙面上。

  风卿婈侧躺在软枕上,双目困涩,然而却无法入睡。

  今夜没见到北冥翊,风卿婈一睁眼都是白日里他满背鲜血的场景,心里根本安定不下来,又谈何安眠?

  也不知道北冥翊如何了?那么重的杖责之刑,只希望不要留下病根才好?

  兜兜转转,竟然又回到了原点,早知如此,当日赐婚时就该痛痛快快答应了他才是,也就没这么多事儿了。

  黑暗中,响起女子一声愁肠百结的叹息。

  “唉……”

  她真是低这孩子的烈性,也是低谷了北冥翊对原主的情感,她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会为了“风卿婈”如此剑走偏锋,将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琇書蛧

  可是,她不是“风卿婈”她是他师父啊!纵然风卿婈不是个老古板,可与自己的徒弟成婚这种事儿,她想想就觉得不伦不类,臊得慌!

  要如何才能让他明白她不是她心上人呢?

  明明那日,她已经与他坦白了,可通过北冥翊所作所为就能看得出来,他只怕根本没有当回事儿。

  难不成要告诉他实情?告诉自己魂归来兮,藏在他心上人的躯壳里的是他师父?或许北冥翊会相信,可此事若真说出来,牵连甚广。

  目前风卿婈并不想这个秘密被说出来,众所周知,秘密若是被说出来了,那就不是秘密了。

  辗转反侧之际,忽然听到一声咽鸣,似痛似哀鸣…

  风卿婈陡然从床上坐起来,望向窗户,半晌,眸光又扫向雪白的墙壁。

  这是勤政殿的偏殿,隔壁也是个偏殿,莫非有人在?

  风卿婈凝耳细听,只余窗外风声呼号,再也听不到什么。

  莫非是她的错觉?亦或者是哪个宫女和太监也未尝可知。

  风卿婈捏着被子的手缓缓松开,重新躺到床上,后背贴在光滑细腻的锦缎上,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再也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或许是她幻听了……

  方才竟然还以为是北冥翊,北冥翊受了那么重的伤,此时此刻应该回东宫好好养着了吧,能不能下地走路都是个问题,怎么可能跑到这里?

  无论如何,明天都得去看看北冥翊,见他一面,知道他的情况才行,否则听别人的说辞,她总觉得心里不安定……

  胡思乱想直之际,睡意慢慢侵袭了大脑。

  次日,风卿婈早早起床,连早膳都没用,就想去看看北冥翊,没想到却被刚下朝的永宁帝传召。

  永宁帝在勤政殿自带的后花园一处凉亭里,正是昨日北冥翊带风卿婈去的那处凉亭。

  只是经过昨夜大雨侵袭,池中含苞待放的莲花都有气无力地耷拉下了头,显得焉焉的。

  风卿婈走过之时,心中不免叹息:可惜了……任凭宫中花匠手法再高超,再如何精心修护,还是躲不过一场天灾,这满池莲花,终究是再不负昨日盛景了。

  再往前走两步,就到了凉亭里,李忠德等一众宫女太监候在外面,见了风卿婈连忙让路。

  “郡主快进去吧,皇上等候多时了。”李忠德微微沉吟,凑近风卿婈说:“今日皇上心情不太好,郡主可注意些。”

  风卿婈有些讶异这个一人之上万人这些的大内总管太监,忽然会对自己一个三品尚书之女如此珍重对待……

  她略微一笑,冲李忠德微微颔首:“多谢公公告知。”

  “不谢不谢,我也是为了我自己。您若是不了解情况进去贸然惹恼皇上,遭殃的可就不只是你一个人了,。

  他身着深蓝色的便服,眉目微拧,鬓边头发夹杂了花白,脸上都是深刻的褶子,然而坐在这个位子上这么多年,纵然无所树建,却沾染上了帝王的威严之气。

  面目微沉,就那样喜怒不形地盯着风卿婈时,她心里下意识地有些发凉。

  忙低头行李。

  “臣女拜见皇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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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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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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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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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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