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转眼儿的功夫,清军的右翼便落到了崩溃的边缘,其中不少的汉军旗甚至已经出现了溃逃的行径。济度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眼前发生的事情早已超出了他的认知极限——在他的印象中,八旗军是碾压众生的存在,尤其是满洲八旗,更是不可战胜的。早前满洲八旗的几次败绩,无论是尼堪之死,还是苏克萨哈兵败,更多的还是在于指挥官的愚蠢和绿营兵拖后腿。若是有上万的八旗军参战,明军是绝对没有任何胜算的。
毕竟,八旗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这,不仅仅是他如此看来,于八旗内部也是解释衡阳、赣州满洲八旗的两次败绩的共识。但是此时此刻,最先崩溃的反倒是由清一色八旗军构成的右翼,这叫他如何能够接受。
阿商格已经喊了他两嗓子了,他才总算是懵然惊醒。此间,只见得这位固山额真已经在戈什哈的帮助下披甲,那些被他们事先留作决定胜负的预备队的骑兵也开始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眼见于此,济度当然明白了他这位首席大将所要去做的事情。
“如果事不可为,王爷还当早作打算。”
这话,济度当然明白是个什么意思。如果战败的话,他必须尽快撤离战场,因为满清丢了大军的损失还可以想方设法的遮掩一时,利用这段时间调集精锐南下来继续与明军周旋。但若是连和硕亲王都被明军杀了的话,人心震动之下,根本不需要明军做什么,只凭着起义和反正,清廷在长江以南的统治基本上就可以宣告结束了。wWW.ΧìǔΜЬ.CǒΜ
一会儿功夫,阿商格已经批甲完毕。这位满洲猛将每战必批三层甲,凭这等变态的防御力冲锋在前,靠着这份勇武才坐上了今时今日的高位。此刻,回到了最熟悉的状态,按道理说应该是信心十足才是。但是这一遭,他却只是对济度露出了一个苦笑。
“王爷,奴才打了几十年的仗了,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打得如此憋屈。”
右翼的崩溃已经开始,中军在遭到了三轮数量远少于右翼的投掷后,在接战的第一刻却也同样陷入到了被动之中。右翼是清一色的八旗军,中军也有不少汉军八旗,这两线尚且如此,全部是绿营兵的左翼只怕是到时候还要不堪。
阿商格道出了这话,旋即便带领着由蒙古八旗,以及满洲八旗和汉军八旗预留下来的骑兵组成的六千铁骑向着西北方向狂奔而去。在济度的视线中,这位已然抱着不成功则成仁的心思的满洲大将将马速拉满,一马当先的率领着清军最后的希望奔赴最后的战场。
六千铁骑策马狂奔,飞溅的滚滚烟尘、如雷的马蹄声,俨然是万马奔腾的气势。他们的出现,迫使出于戎旗左镇出于战场边缘的部分部队调转方向,采取守势。
后排的长枪手替换上前,将锋利的枪头指向了绕过清军右翼本阵的骑队。这,无疑的使戎旗左镇的攻势为之一缓。可是即便如此,明军单薄的长枪林还是不可避免的因大地的颤抖而颤抖,逼得总兵官林胜下意识的将手扶在了剑柄之上,似有随时拔剑在手,与清军拼死一搏之意。
然而,就在林胜的视线之内,就在戎旗左镇的官兵们的视线之中,这支八旗骑兵却好像是对他们却无有丝毫兴趣,甚至连箭都懒得射上一支,在绕过了清军本阵后继续向着西南方向奔腾。在众目睽睽之下,连带着明军的左翼一起绕了过去。
“坏了!他们的目标是国姓爷!”
就在林胜意识到了清军意图的同时,阿商格直视的目光已然聚焦于郑成功的帅旗。此时此刻,清军最先接战的右翼,部分汉军旗已然丧胆,甚至就连满洲八旗也好不到哪去。中军已然接战,亦是颓势尽显。而尚未接战的左翼更是没有任何人会对他们报之以逆转败局的期冀。清军在正面战场上已是崩盘的边缘,唯有绕过正在拼杀的大军,直取郑成功的帅旗才有机会一举扭转败局!
这无疑是兵行险招,若非情势已丧败至此,即便是阿商格这样以武勇著称的八旗大帅也轻易不会做出这样的决断来。
所幸,根据战前探查到的情报,郑成功此刻旗下应该就只剩下了卫队、三个骑兵镇和那两个持撅张弩的步兵镇。三个镇的骑兵虽是不少,但也只有清军一般而已。至于郑成功本人的卫队,在这样规模的骑兵面前更是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
而那两个镇,则是再好笑不过的了。想当年,关宁军车炮营的火器好歹还是在战车的保护下对他们进行射击的。这两个持撅张弩的镇,就只有那可怜兮兮的两千来战兵,火力上面就已经没办法和前者比了,连战车也没有,对上步兵尚且无自保之力,面对在数量上还比他们多出那么多的骑兵,更只有被碾成肉泥的份儿!
当然,情势危急,郑成功还是可以带着卫队跑路的。本来,能否斩首郑成功,对于这单一一场战斗而言其实并不重要。那么大的范围,明军根本看不见郑成功是不是还活着。到时候,哪怕是郑成功跑了,只需要把那面书着“闽王招讨大将军国姓”的帅旗砍倒,明军必然大乱,一切就可以彻底逆转过来。
更何况,阿商格并不相信郑成功会弃军潜逃,这个满清的生死大敌是何等的刚强骄傲。等到他将那两个镇的明军碾成了肉泥,郑成功也一定会在帅旗下继续拼杀,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撑到明军的正面战场上的全胜。届时,一战斩首郑成功,能够逆转的就不仅仅是这一场战斗了,整个东南战局都将彻底翻过来,他们就用不着那支尚且身在西南的主力了。
但是,主帅遇袭,明军左翼和右翼鞭长莫及,中军一定会设法回援的。这一遭虽然郑成功在排兵布阵上出了岔子,使得他们的成功大为提升,但留给他们的机会也只有一次。否则,一旦被明军的步兵黏住了,哪怕是因此拖慢了中军的进攻节奏。只要清军的右翼彻底崩溃,只要满洲八旗溃逃,汉军八旗和绿营根本不可能继续拼杀下去。那时候,他们反倒是需要为这支骑兵的命运担忧了。
机会只有一次,阿商格的皮鞭在胯下良驹身上留下了一道道痕迹,吃痛的战马在嘶鸣的同时也不得不迎合着主人的意愿。这时候,若有飞燕超低空掠过青草,亦不免会被马蹄所踏。
清军的骑军在固山额真的率领下飞速奔向郑成功的帅旗。对此,明军显然也有准备,三个镇的骑兵径直的迎了上来,无有丝毫的畏惧。
明军的骑兵镇每镇千骑,在驻地和营寨确是有专门负责运输草料和照顾战马的辅兵,但是战兵确只有这两营一千余骑而已。这样的建制已经持续很久了,相较各战兵镇已渐次扩张到五营的编制,源于南方并非产马地,更多的还是依靠缴获和新建的一些规模小的可怜的马场供给,能够如此,已是殊为不易的了。
三个镇,便是六营三千余骑。对上任何一个省的清军,都无疑是令人侧目的存在。但是他们的对手却有足足有他们的两倍之多。而且,其中不光有满洲骑兵,更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的蒙古骑兵。甚至,就连那些汉军八旗的骑兵也多是打了十几、几十年仗的老兵。
先是箭矢如云层中正负电荷不断碰撞,紧接着,便是两道闪电的碰撞。滚滚的雷鸣中夹杂声嘶力竭的喊杀声和凄厉的惨叫,仅仅是一个回合,明军的骑兵便有百余骑或死或伤,而清军那边甚至连一半都不到!
数量上碾压性的优势是其一,双方的技战术水平存在差距便是其二。可犹是如此,仍旧看得阿商格不住皱眉。
就在刚刚的电光火石之间,凭借着征战数十年的丰富经验,他可以清晰的看出来这些明军的战斗力远在他的预期之上。无论是骑射、马术,还是马上搏杀和袍泽之间的默契,清军确实更胜一筹,但也并非是单方面的屠杀。其中很有一些明军表现出来的素质已经丝毫不逊色于他当年见过的那些九边明军的亲兵、家丁,而清军的伤亡也基本上都是这些家伙造成的。
据他所知,从永历八年郑成功、陈凯和李定国三人协力收复闽粤两省以来,广东临近的南赣、江西、广西,甚至包括广东本省都是烽火连天,陈凯几乎每年都要与洪承畴、定南藩、以及江西、南赣的绿营兵大战,而福建则要平静很多。
但是,郑成功在这期间可一点儿也没闲着,在打开浙江局面的长期战事中不断的轮换部队,明军的战斗力保持得很好不说,通过训练和战斗的结合也有效的提升了部队的战斗力。而这三个镇的骑兵,便是其中最为显而易见的,因为他们不似其他各镇有新的战法作为助力,他们有的只是对于自身技战术水平和指挥官指挥能力的提升,仅此而已。
闽粤明军的步兵越战越强不说,就连骑兵的战力也在稳步提升,这让深知满清内情的固山额真更加坚定了要一战将这支闽粤明军的脊梁骨打断的信念。而此时,凭借着兵力的压倒性优势,吃掉这支明军骑兵集团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但是,主战场上清军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徘徊,郑成功可以拖,他阿商格却绝对拖不起!
此刻,短暂的碰撞过后,只见他一声令下,策马于其后的戈什哈将帅旗规律的摇动,汉军八旗的骑兵便在那些汉军旗的梅勒章京、甲喇章京和牛录章京的率领下不计伤亡的拼死缠住明军的骑兵镇。而他则率领满蒙八旗的三千余骑调转方向,试图绕过这片战场,直扑郑成功的帅旗。
清军的心思,明军自然明白,他们战场上左冲有突,竭尽全力的想要把阿商格拖住。奈何,双方兵力差距实在太大,只有对手一半的劣势让他们使尽了浑身解数也难以达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清军的铁骑扑向郑成功的帅旗。
好容易甩开明军的骑兵,斗志熊熊燃烧的阿商格当即便是狠狠的抽了胯下战马一鞭子,受痛的战马陡然加速,转瞬间便让他重新获得了一马当先的位置。然而就在这时,未及他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郑成功的帅旗方向,已策马于其身侧的觉罗雅布兰的一声提醒,却让他陡然一惊。
“那些弩手,在披甲!”
弩手披甲?
这不应该有什么好新鲜的,因为只要甲胄富裕,弩手身披布面甲、棉价或是皮甲都是可以的,只要不影响手臂运动,不对弩手造成太大的负担就没什么不可以的。毕竟,射击的时候往往也是会被遭到敌人的干扰的。
阿商格很清楚,觉罗雅布兰绝不是一个喜欢说废话的家伙,他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说的。只在一瞬间,他的内心深处便被忧虑所占据。而恰恰就是这一瞬间,他转过原本回望骑战的视线,极目远眺,所看到的那一切让他这个百战余生的老将直接愣在了当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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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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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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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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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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