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邸,刘文秀回想着这一次的会面,喃喃自语。说起来,,刘文秀要做孙可望第二,那实在是最大的无稽之谈。他没有这份野心,这段时间所做的也都是在加强贵州方面的防务能力。包括迁都一事,本也是出自公心,但是决定上疏之时,他却并没有考虑到与李定国商议的事情,这又与他们当初的约定相违背。以至于,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当如何解释了。
粗枝大叶,这是刘文秀的本色,已经不是第一次让他尝到了挫败的苦楚。当年的保宁之战,为求全功,他亟不可待的四面合围,结果反倒是将自身的弱点暴露在了吴三桂面前;等到常德之战,他又一次忽略了陆路行军和船速的速度差,而突降的暴雨则更是将这一差距扩大化。
回到今时今日,矛盾已然出现,而且李定国完全是一副连解释都不想听哪怕一个字儿的态度,这让原本有心将话说清楚的刘文秀更是无的放矢。
也许,时间可以缓解这份看似不可调和的矛盾,但是明廷如今缺的恰恰正是时间。这一点,刘文秀很清楚,所以他才会倾尽全力的在贵州整编兵马、安抚将士。但是,现在却因为李定国的误解使得进度被无限期的拖延下去,使得他不由得心生消沉之念。
回了府邸,他实在是吃不下什么,也没有什么心思做事情,直接便回了房休息。脑海中满是四人率部入滇以来的旧事,起初的团结一致,等到艾能奇死后,得到了冯双礼支持的孙可望开始迅速做大,并且在校场升旗事件中压了李定国一头,正式确立了他的主导地位。接下来的日子里,永历六年的大反攻,结果孙李不和,李定国转而进军两广;而他,虽说是被孙可望夺了兵权,但是并没有彻底撕破脸,所以才有了后来由他领兵的常德之战……
一桩桩、一件件,过往在脑海中浮现,当年的大西四大王子如今就连硕果仅存的他们二人也到了割袍断义的边缘。好像,张献忠死后,他们便中了内斗的诅咒一样。
想得多了,精神愈加疲惫,刘文秀渐渐地睡了过去。只是睡前心思百转,进入梦乡之后,亦是少不了多思生梦。
“卿率大军追击,时孙可望只有数十骑而已,又是如何让他逃脱的?”
“彼时杀败孙可望之际,不料他走小路。臣带多兵只从大路追去。及至盘江细问,把桥兵云:不曾从此过。始知走小路奔逃,只得仍从大路追下,且可望仅马上不满百人,随处有马即换,他不说大败之故,谁不应承?连夜前去。臣只一日一站追,故追不及。臣到贵州,冯双礼云已去四日矣。即再发兵追之,已莫可及,可望故此得脱。”
“若捉不住,原日也不宜追他。今追之不获,反激之投他处,恐滇南之祸不远矣。”
不过二更,刘文秀便从噩梦中惊醒。满头满脸的大汗,只是他却很清楚,方才在脑海中呈现的画面并不是什么臆想,而是切切实实发生在陛见时的那一幕,永历皇帝就是这么明明白白的质问他是怎么放走了的孙可望,而他的回答,哪怕是有理有据,最后竟也还是遭到了天子的驳斥,甚至拿出了如此语无伦次的说辞来。
“皇上是倾向李定国的啊。”
是啊,若非是在两王之中更加对李定国抱之以更大的信任的话,便绝不会那么轻易的将他从贵州召回。而陛见时的那番对答,看似语无伦次,但实际上只是表明了天子的态度,那就是他刘文秀,已经不被信任了!
“关键,还是在李定国的身上。”
刘文秀自问,他没有将皇帝从安龙那个囚笼中解放出来的滔天大功,也没有李定国两撅名王、收复广东的赫赫战功。皇帝若是在他们二人中选一个,那肯定是会选李定国,而不是他的,这一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可是即便如此,刘文秀仍旧免不得灰心丧气。只是一边有了消沉的心思,一边他也在自解以过段时间再找李定国谈清楚了。毕竟,在此之前他与李定国是没有什么矛盾的,并不像李定国和孙可望那样,是多年的多重矛盾叠加起来才走到了鱼死网破的那一步的。
如是心思,刘文秀决定低调些时日,只当是做一个冷处理。只可惜,不需要他做些什么,单单是在昆明城里呆着,哪怕他不打听些什么,消息也在不断地往他的耳朵里钻。
“他管他的本部兵马叫做晋兵,管那些曾跟随孙可望的官兵叫做秦兵?”
“是的,殿下。晋王殿下那边不光是如此,还在功赏、罪罚、任用乃至是军粮军饷的发给上区别对待……”
交水大捷之前,李定国和刘文秀这两王的兵马加一起也不够孙可望的零头多,等到大战过后,刘文秀在贵州整编孙可望的旧部,李定国在云南则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追剿王尚礼等部上面。
去岁,李定国告病之后没多久,被逼得走投无路的王尚礼便在腾冲自杀了事。倒是李定国,因为不满朝廷同意了迁都的建议,面对天子的好言相劝却仍旧是拖了不少时日才回来。结果回来了,便又把刘文秀从贵州召了回来。当然,这是好听的,说句难听的就是解除了刘文秀的兵权,让其在昆明闲居。
折腾了一溜够,云南这边的整编工作却迟迟没有展开。现如今,刘文秀听来,这不光是没有展开,甚至还玩起了区别对待,联想起正月里朝廷对内讧的功罪大加赏罚,显然也是出自李定国的手笔,可谓是一脉相承。琇書蛧
“原来,想要做孙可望第二的不是我刘文秀,而是你李定国!”
内忧已除,外患更甚,这时候,更当要团结一致,才有机会在那暴风雨到来前做好准备。刘文秀在贵州就是这么做的,可是李定国在云南却反其道而行之,这实在让人大跌眼镜。但是联想起孙可望,当年不也同样是这般排挤李定国的吗,现在看来却好像是李定国被孙可望上了身似的。
李定国如此区别对待,那些原本隶属于孙可望,本来在这一次内讧结束后还有些戴罪立功心思的将士们自然是越加的离心离德了。刘文秀不知道后世史书对这段历史曾记载有“由是孙可望之兵心懒矣”,但他终究是老于兵事的,道理还是明白的。
“不行,我必须去和陛下说明白了,不能任由李定国这么胡来。”
刘文秀匆匆忙忙的请旨入宫,结果自然是碰了一鼻子灰回来。说到底,皇帝更加信任的还是李定国,而刘文秀,既然已经不被信任了,那么说什么,做什么,自然也是白费力气。
“退狼进虎,晋王必败国。”
于身边人道出了这么一句,他也彻底灰心了。接下来的日子里,刘文秀已经彻底进入了混日子的状态,平日里上朝,自是不去了,到了大朝会不好不露面儿的时候,他便去走个过场。就连蜀王府的本部兵马,他也尽数交给了护卫陈建打理,甚至比之当年被孙可望投闲置散时入山学道还大有不如——毕竟,很多人出世的目的是为了入世,而这般混日子,却是彻底放弃了。
没过多久,刘文秀便发病卧床不起。见此,永历与李定国也曾亲往探望,再三宽慰,并派医调治。
奈何,刘文秀得的是心病,无药可医。到了四月二十五,徒然病卒。临终前上遗表曰:“北兵**,国势日危,请入蜀以就十三家之兵。臣有窖金一十六万,可以充饷。臣之妻子族属皆当执鞭弭以从王事。然后出营陕、洛,庶几转败为功。此臣区区之心,死而犹视者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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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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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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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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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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