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凯抵达万州后,便让林察载了李建捷的骠骑镇和五百步兵北上,林察的舰队在海南岛东北方向的七洲洋山群岛停泊,分批将这支骑兵潜送上了岛。最后约定时间,由李建捷率领骑兵从府城南面的定安县境内绕道子城。
之所以如此麻烦,便是在于南门关闭,东门则有月城可以将他们限制在瓮城之中。唯有子城,一旦进入,以着他们自广州城破以来便暂居此处,从而形成的对府城的了解,势必将会在大西门关闭前杀入府城。
李建捷一声令下,早有准备的明军便策马冲杀那支尚未反应过来的琼州镇兵。以多打少,还是骑兵横冲直撞,清军毫无还手之力。而在此时,李建捷也带着其他的骑兵直冲大西门。
果不出其所料,自修建子城完毕后,大西门的守御便日渐废弛。此刻明军暴起发难,大西门的守卒反应不及,但见明军骑兵冲来,更是连忙逃窜,迅速的消失在了街巷之中,只留下了进出大西门那必经之路的北胜街上,明军骑兵呼啸奔腾的身影。
铁蹄踏在石板路上,溅起阵阵火花。马蹄铁与石板碰撞出清脆的敲击声,此起彼伏,迅速的自北胜街传遍镇台前街、府前街、尚书街、靖南街乃至是整个琼州府城。
城内绿营本就只剩下了六百人,不仅要守卫镇台衙门和兵营,还分配在了各个城门处守御,分散得就剩下了一盘散沙而已。而明军这边,对琼州府城的熟悉程度丝毫不逊于他们,甚至更胜一筹,再兼是骑兵,奔袭各处,自是如摧枯拉朽一般。
彭三益听到的惊声尖叫就是他衙署中的署吏们发出的,明军在第一时间便锁定了镇台衙门、道台衙门、府衙、县衙以及兵营,分兵夺取,讲的就是一个突然袭击。
那一百分巡道兵驻扎于军营,与此颇有些距离。彭三益一旦听到尖叫,当即便明白了所有的一切,只是由衷的叹了口气,便搬了把椅子,顺带着解下了腰带,爬上椅子,大力的将一头儿扔过房梁。一次不成,便又是一次,几次过后,腰带的那一头儿总算是从房梁的另一侧绕了过来,彭三益比划了一下,在脖颈的位置将其系了个死扣,再比划了一番,便要将脑袋往上面套。
外间已经传来了依稀的喊杀声,明军显然是已经杀到了这道台衙门的附近。彭三益连忙将脑袋套了进去,余光中却看到了那最后一份尚未查阅过的公文,将脑袋放出来,想要走下去将公文看过了再行自缢,但是喊杀声似乎越来越近了,他又只得将脑袋重新套了回去。
如此几次下来,彭三益干脆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也不看那份公文了,便一脚踹了椅子,整个人被腰带吊着,双腿犹自无谓的挣扎着。
片刻之后,明军杀入道台衙门,抓起了一个尚未来得及逃走的小吏便押着他去找寻彭三益这个道台。结果看到的却是一副已经断了气儿的尸首,兀自在梁下晃荡着,唯有那吐出的舌头却显得是份外的长了。
明军发动突袭,守军很快就淹没在了明军的铁蹄之下,海南道彭三益以及清廷的琼州知府、琼山知县先后以着白绫、自裁等方式殉了清廷在这府城的统治。或许,很快他们所殉了的便将会是清廷在整个海南岛的统治!
凭五百骑兵,明军迅速的击破了守军有限的兵力,将各处要点控制在手后,却连城门也不关,就这么大敞四开的放任百姓出入,全然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张榜安民,迅速的进行了起来。那些吏员、衙役们一旦听说是李五爷跟着陈抚军杀回来了,也是连忙领命自效,不敢有丝毫的迟疑。如此的明目张胆,李建捷是完全不把清军放在眼里了。只不过,这世上从来都是以成败论是非,李建捷很清楚,琼州清军现在就剩下了各县的守卒,根本没办法对其造成实际的威胁。这份狂妄,也就顺带着变成了自信!
迅速的控制府城的情状,明军做得最是一个有恃无恐。城北五里,便是海口千户所的所在,一座千户所城便横垣在府城与海岸线之间,作为琼州府城向北的唯一陆上屏障。
比起主城加上子城光是城墙就有一千六百三十三丈的琼州府城,周长只有五百五十五丈的海口千户所城不过只是个如陵水县城般的小不点儿罢了。但是出于军事防御的考量,这里的城防建筑却并不逊色太多。雉堞、窝铺林立,城外更有一条四百六十五丈的护城河将从西北到东南的城墙包裹起来,而暴露在外的东北面城墙则是临海的,有一条堤岸作为屏障。
海口千户所城北面便是海门港和白沙津,哪怕是清军南下时征调了大批船舶,此间也还有不少船只停靠在港口。明军由南向北而来,说起来,他们才是最为进退自如的,有恃无恐的。在这一点上,无论是刘伯禄那个总兵官,还是彭三益那个海南道,都是无法与之比拟的。
府城遭遇明军突袭的消息以着最快的速度从子城的小北门传来,守在此处的清军算是各县最多的,就是分属于各部,显得有些杂了。镇兵在这里是最少的,一个千总统管城池防御,手下却只有几十个兵。其他的,有明军的降卒,有海口千户所的军户,还有本地的守卒,若非是碍着清廷编制的条条框框,刘伯禄早就把除了军户以外的兵马都融入到了琼州镇之中了。
千总在南城门上直冒着大汗,府城不开北门,倒是少了一个明军趁势突袭海口千户所城的便捷途径。但是府城丢了,刘伯禄却不知所踪,他身为部将一边要守卫城池、一边要保全部队、更要顾及到大帅的安危,几厢为难,但却也被这些困难和选择生生的卡在此处,动弹不得。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脑海里全都是这样的文字在来回来去的跳动着,甚至都快达到了滚屏播放的效果。千总很为难,但是更为难的还在于随着时间的推移,留给他选择的余地也会越来越小,这不光仅仅在于明军对于府城的控制不断强化,甚至不在于明军的主力抵达后势必会对其展开攻势,只是这城里的那些分属于各部的军官就足够让他挠头了。
“千总爷,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是啊,还是先过了这海峡,到了对岸的雷州府便有大军可以依托。到时候,是打回来,还是保全士卒、舰船,千总爷您可都是大功一件啊。”
“正是如此,现在撤走还来得及啊,万一被贼寇的水师拦住了去路,到时候就算是想为朝廷保全些兵马也是不可能的了。”
自家的部下、卫所军官以及本地守卒的军官纷纷表态,无不是希望他能够尽快带着部队转进。三方有志一同,倒显得那些明军降卒的态度还有些暧昧,始终一言不发。可是,千总却知道,除了他自己的部下以外,现在反倒是那些明军降卒是最值得信任的。
“撤军的事情,某想过了,确实要尽可能的给朝廷保全些实力下来。但是某麾下就这么几十个官军,光是某带队撤到雷州府,不过是杯水车薪,不如诸君与某一起撤到雷州府去,如此可好?”
千总目光炯炯,果不其然,除了明军降卒的那个挂着参将衔,实际上就只有百来兵的军官以外,另外的两拨人无不当然愕然。
接下来,无非是诉苦的时间,什么他们生于斯,长于斯,唯恐士卒和家属贪恋故地不肯撤走啦;什么他们祖祖辈辈住在这里,祖坟就都在城外,走了之后怕是会遭到明军报复啦;什么他们留在此地,等到清军打回来时再给清军出丁出粮,作为内应啦。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这些本地人是根本不想走的!
不走,反倒是力劝他赶快走,其用意无非是把他哄骗走了,他们好快点儿将这座千户所城拱手交给明军,免得明军大举扑城,再伤了他们的那些乡邻亲朋什么的。
清军第一次夺取琼州时是兵不血刃,李成栋反正时琼州的清军也跟着反正了过去,等到杜永和降清,清军又是没费什么气力就拿下了此地。本地人,无论是琼州府的民户,还是海南卫的卫所兵,奉行的都是无论明清,谁来了就跟谁,反正都是出丁出粮,纳税交赋。
明初时,卫所占据全国耕地面积的近半,卫所兵破百万之巨,由于余丁存在,军户就更是一个难以想象的巨大数字。有明一朝,军户地位地下,逃亡比例甚大,但是能留下来的,不是有口饭吃,就是实在逃不了的。当卫所军官演变成地主,但却得不到民户地主、乡绅的社会地位,当军户演变成国家和军官的双重农奴,他们对国家的忠诚也就变得微乎其微了,以至于当清军破关而入,卫所兵的抵抗力度甚至还远不如镇兵,更别说是和郑氏集团、大西军、大顺军这些曾经的海盗和流寇们相比了。
千总知道此处情弊,无非是调笑一番,只待那些人诉苦结束,他便当即表示宦囊不满,撤军到雷州府也要上下打点云云。
众人心领神会,自是要资助一二。于是乎,千总也不推脱,当即表示银子一到,他就会带着本部兵马和明军降卒一起乘船撤回雷州府,并且要众人保存实力,为清军重夺琼州府时做好后勤和内应的相关准备。wWW.ΧìǔΜЬ.CǒΜ
“千总爷体恤下情,卑职等谨遵千总号令!”
时不我待,千总早前已经派人回军营进行准备了,只待这边的银钱到位便立刻启程。两方面都是急切的,因为明军一旦攻城,他就不是为了保存实力的转进了,则是弃城而逃;而对于那些本地人来说,城池被明军攻陷和他们主动反正也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双方各怀心思,银子便送到了码头。数量不多,无非是个礼数,千总也不挑剔,命令士卒登船,而他则依依话别,把戏份做得全面。
然而,这边的士卒还没有登船完毕,千总只见那明军降卒的首领瞪大了眼睛,嘴巴长得老大,却啊啊的说不出声音,只是死命的指着白沙津东北的方向,也就是琼州海峡东侧入口的方向,震惊和恐惧交织。
此等状况,千总心道不妙,转头看去,当即愕然——那是一支有数百艘明军舰船组成的舰队,海风鼓足了风帆,舰船疾驰而来。
这时候已经晚了,但是千总却还是毫不犹豫登上了船,连忙拔锚起航。果不其然,船没有驶出去一半便被明军舰队截住了,领航的战舰更是毫不犹豫的撞了过去,直接将那艘小海船撞得稀烂。
如此的场面,就发生在那些海口千户所本地的卫所兵和守卒们的眼里,带头的掌印千户咽了口唾沫,旋即转过身去,对众人嘶吼道:“还不赶快换了大明的旗号,等投胎呢!”
………………
在万州城外,陈凯依旧是没有攻城,这倒是助长了城内清军的一些士气。但是,知州和那些文官如此想来,可守军的军官却并非是那等对军事一窍不通的。此刻陈凯如此,想来当是明军主力另有行动,对他们则是无所谓的态度,在此不过是监视罢了。
果不其然,数日之后,一队骑兵从府城赶回,陈凯接了包裹,拿出了一封写完了还几日,始终丢在一旁落尘土的书信,连带着包裹一起派个万州本地的俘虏送进了城。结果一个时辰不到的功夫,万州州城大门洞开,知州、守将以及官吏和守城的清军纷纷出城,规定请降。尤其是那知州和守将,更是让人把他们绑了个结结实实,跪倒时若非是有人搀着,一口清香的泥头就可以入口了。
“罪人等抗拒王师,死罪,死罪。”
他们是在做戏,不过陈凯既然已经许了他们条活路,也没打算继续为难他们,干脆让人给他们松了绑,便自顾自的入了那万州州城。
享受了一把兵不血刃的待遇,陈凯却并不觉着有什么意思。不过,戏还是要做足了的,派人将那些人请到州衙,陈凯勉励了众人一番,便提及了他在书信中许诺过的那条活路。
“尔等拿着这个回雷州府,就说是彭三益下达密令,一旦得到刘伯禄兵败消息就立刻弃守城池,向府城集结。至于你们为何出现在雷州府,那就是因为等你们匆匆赶到的时候,明军的舰队已经拿下了府城,你们就只能自行找船潜渡海峡。”
“抚军老大人所言极是,可若是朝廷,不,是鞑子不信的话……”
知州战战兢兢的说出了疑问,一双小眼儿偷偷的看着陈凯的神色,却只见陈凯冷冷的笑道:“各位有听说过三人成虎的故事吗?很快的,就会有更多的琼州官员和守将拿着同样的公文逃亡雷州府,尔等能不能赶在第一波回到雷州府还是两说的事情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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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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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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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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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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