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在海战中是非常不明智的。如步兵讲究无阵不战,骑兵乃是离合之兵,水师作战,同样有一定之规。舰队排列,是其一,但更重要的还是在适当时刻加速、减速、转向以规避炮弹,寻找更加合适的角度以及方位来打击对手,炮击游斗、跳梆肉搏。如周瑞这般,把舰船活生生的当成了炮台来作战,就那么傻乎乎的等着清军来攻的,已经不能用少见来形容了。
南沙以东的珠江江面上,周瑞的舰队一字排开,下锚、落帆,死死的堵在了南沙妈祖庙的前方,若护卫状。而清军见状,亦是如群狼捕食一般扑将了上去。
炮战开始,清军扬帆而动,驶入射程后,船上的火炮便向着远处的“固定靶位”噼里啪啦的倾泻了出去。相较之下,明军的舰船固定在江面上,一动不动,则只能在正常水战的基础上,重新减少目标的预估量来瞄准清军舰船,即便是积年的老炮手,也同样免不了动辄便将炮弹打在了清军战舰左近,激起一注注根本对清军造不成什么杀伤的水花来。
船头上,周瑞尚且在大呼鏖战,一如其他战舰那般,周瑞的座舰上的火炮也在不断的向着清军舰船展开射击。
下一秒,就在明军一门火炮发射的瞬间,远处一枚呼啸而来的炮弹便重重打在了船身右舷上。震动影响到了炮弹的射击,划着陡然而起的抛物线,刚过了一般射程就直接从天空中坠落了下来,连水花都没有碰到清军半分。
这,根本算不得什么,毕竟打“移动靶”可是比打“固定靶”要难得多了。可是这一炮被清军打中了船身,震动直接将另一侧的几个正在缓缓从船上转移的百姓直接震得脱了手,只听得扑通扑通的声音便如同是下饺子一样掉进了江水里。
周遭的小船纷纷把船桨和撑船的竹竿子递了过去,更有个会水的老者直接跳进水里去救,场面一度混乱起来。
这还仅仅是余震,那一炮,直接洞穿了木制的船舷外板,在船舱里滚来滚去。周瑞是水师宿将,脚下的动静如此,他当然明白了船身破损的程度,不过没等他下达命令,一个有经验的军官便大喝了一声,避免了周瑞的分心。
“拿好了刚刚给尔等的水桶,跟老子下去淘水!”
军官一声暴喝,随即提着一个空水桶就冲了下去,听到这一嗓子,几个被留在船上的壮丁、壮妇也连忙有样学样的提着水桶、水盆什么的跟了下去。甚至无需招呼,一个随船的木匠更是在他们之前就抄起了家伙什往船舱里跑去。
炮弹击破的位置并没有低过吃水线,这是好事,但是破损带来的裂缝却还是使得江水不断的喷入船身。
没有人理会那枚还在随着船体起伏而滚动着的炮弹,众人下了船舱,带队的军官踏着甲板上的水花,抄起了水桶,弯下腰身一舀,随即便将江水倾泻了出去,动作一气呵成。跟着他下来的那些百姓,也是有样学样的做了起来,尽可能的减少船体内的江水。
这边拼尽全力的淘水,那边,木匠找来了木料和钉子,二话不说就上去开始修补破口,试图以着最快的速度将缺口以及裂缝都用木料重新填补上。
木制战船,在实心炮弹的时代,只要没有起火,完全可以靠着修补和淘水的办法撑上很久。所以,如果没办法让敌船起火的话,那么跳梆进入肉搏战来夺船,就成了更加行之有效的手段。
炮击还在进行之中,淘水的军官和民夫们在船舱里都能够轻而易举的感受到头顶上的甲板上面,明军的火炮还在持续性的还击。片刻之后,缺口已经修补了近半,随着头顶上的一次震动,紧接着他便听到了上面的一个熟识发出的欢呼,想来是命中了清军一条战船。
然而,这样的喜悦并没有能够持续太长的时间。很快,又是一次自外而内的震动,又是一枚炮弹命中了右舷外板。这一次,却是在吃水线的边缘,几乎是炮弹破入船舱的瞬间,江水就哗的一下子涌了进来。
“快,快去淘水!”
就这样,炮击持续了好长的一段时间,明军的水兵、炮手经验丰富,舰船也普遍性的更大上一些,火炮数量受限于舰船数量的严重劣势,再加上变成了“固定靶”,被清军击中的反倒是更多上不少。
乍看上去,清军水师似乎占了不小的便宜,但是真正导致船只倾覆的以及被烈火吞噬的明军舰船,却依旧只有寥寥数艘而已,更多的则仅仅是被炮弹破开了口子,涌入了不少的江水,杀伤了些许士卒,仅此而已。与此同时,洪旭那边也在竭尽全力的组织和协调船只,很快就就有几艘武装商船开了出来,一如周瑞所部那般直接落帆下锚,融入到了水上长城的行列之中。
两百多艘大小战船,数量上是周瑞所部的两倍以上,饶是清军战船的个头远逊于明军,但是如这般始终如一的在远处进行着炮击,根本不敢过来跳梆,也是一件奇事。而另一件奇事,在片刻之后,随着清军舰队重新与明军拉开了距离,就大模大样的在他们眼前突然发生了。
“鞑子这是,跑了?”
周瑞座舰的船长揉了揉眼睛,根本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别的船不说,这艘座舰被清军命中了好几次,淘水的速度已经完全跟不上江水涌入的速度,全凭着更多的水手纷纷下去淘水,以及随船的木匠拼了命的修补,才不至就此沉没。但是这样的情况下,清军不光没有趁势跳梆,完成对周瑞座舰的狙击,反倒是调转了船头,往着上游的方向扬帆远去。
“不是跑了,他们是嫌咱们是块鸡肋!”
诚如周瑞所言的那般,清军接到的命令是拦截明军船只以及控制广州码头和珠江水域。在此处与周瑞对射,倒是可以实现拦截明军船只以及控制珠江下游水域的作用,但是于广州那边,却是起不到什么太好的效果。
在此消磨了太多的时间,盛登科急不可耐的想要赶往广州与清军主力汇合,完成对广州城的全面合围。干脆就派了徐国隆的红旗海盗继续在此监视周瑞所部的明军水师,而他则带上了直属于他指挥的那一百来艘大小战船以及许龙从惠州带来的那些经过了初步修缮的旧战船赶往溯流而上。
“族长,看来王爷对咱们还是看重的。”
自从被郑成功逐出了潮州,南洋寨许氏一族便过上了风雨漂泊流浪的苦日子,好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活到了清军杀入广东,虽说是一度被派去了惠州,但是借着陈凯的东风,红旗水师在东江河口惨败后不再受清军的待见,他们便成了尚可喜的新宠。甚至到了现在,也是红旗水师继续盯防周瑞这块硬骨头,而他们则去陪着盛登科捡广州城的便宜。
城内,都是藩兵的地盘了,或许绿营也能分上一杯羹。但是码头以及珠江上的江心洲,上面也是有街市存在的,总能好好地捞上一把。Χiυmъ.cοΜ
雨越下越大,许龙的这些族人们的欲火反倒是越浇越旺。甚至就连许龙,到了现在这个份上,也不由得开始憧憬起攻陷广州之后,平南藩、靖南藩大军东向,他们追随其后杀回潮州。到时候,郑成功费尽了心力清理掉的潮州群贼,就正好是给他做了嫁衣裳。
“王爷看得起咱们,到了广州城下,咱们就要卖把子力气。不能像刚才那样,左看看盛登科、又看看徐国隆,心里存着一份提防,唯恐会损了自家的实力,连冲上去跳梆都不敢。绝对不能再这样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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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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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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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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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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