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营团队,无论是后世,还是今朝,道理是相通的。广州文官们都不是傻子,于他们个人而言,这样的情况也是大大的不妙。但是陈凯没有灰心,也同样是给了他们一些鼓励,既然陈凯有心为广州百姓设想,那么他们将其和盘托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其关键还是在于陈凯的详细计划到底为何。
“按照在下计算,不出意外,十日之内,虏师当再临广州城下。届时会以红夷炮轰击城墙,待轰塌城墙厚大军杀入,扑灭反抗,厉行屠城之事。”
“在下与威远侯议定,调动粤东、闽南水师,假贸易之名,停泊港口。若虏师不足以破城,则贸易照旧,若虏师破城而入,则尽可能的承载百姓,顺珠江水道逃出升天。这只是初步计划,能够救走的百姓也只会是少之又少。所以,在下打算通过诸君,组织百姓撤离,这样就可以有更多的百姓得救。”
陈凯的计划看上去并不困难,奈何想要真正的将这些都组织起来,却又是必须要依仗这些文官,因为他们控制着的吏员、衙役、里正、乡老们才是真正的基层组织,没有这些力量的加持,想要组织如此规模的营救,实在是不可想象的。
“陈知府可知广州城内如今有多少百姓吗?”
“愿闻其详。”
对于广州到底有多少人,陈凯确实没有一个准确的概念。按照明廷的统计,广州一府十三县共有四十万人口,但是问题在于明朝统计的人口只按纳税人口计算,依附于纳税人口之外的老弱妇孺则根本没有去统计。
换言之,若是以一个男丁拥有一妻一子两个附庸人口,那么也就是说广州一府最少有一百二十万人;若是以一个男丁拥有一父一母一妻一妾以及数个子女来计算的话,那么这个数字就要呈倍数增长;若是以一个男丁拥有一父一嫡母数个庶母一妻数个妾室数个火十数个子女以及数十上百个家生男女仆人的话……
古人讲究多子多福,独生子女家庭基本上是很少见的,父母可以几个兄弟共享,但是妻室、子女可只能算在一个男丁的附庸人口之中。当然,也有娶不上媳妇的光棍汉,若是再无父无母,那就不存在附庸人口的问题了。
奈何情况不一,莫说是统计了,就连估计都很难。但是凭着广州当时的城池规模以及在华南地区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方面的重要地位,人口数量比不过苏杭,但起码也是扬州一个级别的。更何况,广州围城,城外附郭的百姓大量的涌入城内……
“由于城外百姓大量入城,具体有多少,我等也不得而知。但是,按照历来的估量,这城里面少说也是有七八十万人,就凭陈知府带来的那三四百条大小船只,又能运走多少?”
封建社会的组织力、动员力低下,地方官府的公信力和文宣能力也远远没办法和后世相比,再加上百姓故土难离,这些无不制约着城内百姓逃离。
陈凯不止一次的想要事先与杜永和进行协商,但问题在于杜永和当年能够自行开印视事,将刘远生排挤走,早前能够因为一个何吾驺而放弃引陈奇策为援,如今他又凭什么会信得过陈凯这个潮州来的文官,更何况陈凯还兼着另一个军阀的首席幕僚的身份。
广州的陷落,清军前后只发动了两次攻势,第一次在三月初,损兵千余,惨败而归,而第二次就是在数日后,破城的那一遭。说明白了,广州城破是突然死亡,根本就没有说服家属急救的时间!
“全力以赴,能救一个,便是一个!”
陈凯的斩钉截铁,目光坚毅,众人在其感染之下,亦是满脸的决绝。接下来,无非是转运上的一些细节,陈凯早已想得明白,只需与他们解释清楚。但是很快,一个新的问题就应运而生,那就是陈凯到底带了多少兵来。
“船上水兵四五千,总是有的。”
“不够,绝对不够。”
眉头紧缩的知府的呼吸沉重了起来,摇头道:“不说鞑子,陈知府你也需要设法制服码头上的水师、旧城南城墙以及新城的守军,控制住城南的城墙和城门吧。另外还要转运人口,就凭这点儿人手,根本不够用的。”
广州一城,明初时将宋时的三城归一,北城墙扩展,自此囊括越秀山;东西两面修有翼城,乃是数年前佟养甲的手笔;嘉靖四十二年时在城南加筑外城,将城南至珠江沿岸全部归入城内。知府所说的城南,便是旧城的城墙,陈凯起码要控制住那里才能让旧城的百姓得以进入,否则营救的范围就仅限于新城了。
知府的意见得到了众人的肯定,就连邝露也有些急躁了起来。相对的,陈凯却摇了摇头,继而解释道:“在下带来的水兵,只需要控制码头,运送百姓就够了。剩下的事情,就要设法联络到本地的卫所。”
广州城内,守军大体可以分成两个系统,其一便是杜永和、张月、吴文献、范承恩这些李成栋的部将,大体可以将他们归类为外乡人;其二则是明廷在此设置的沿海备倭卫所,即是广州左卫、广州右卫、广州前卫、广州后卫这四个卫的军事单位以及部分本地的镇戍营头,他们相较杜永和们,便是世居于此的本地人。
比起那些外来户,本地人更有乡梓之情,坚守城池、保卫家园的决心也更加坚定。陈凯此刻一旦提及,众人的心思便立刻就转移到了那些卫所军官的上面。
密议了两个时辰,基本上都达成了共识。第二天,知府便想方设法的联络了一番,并且把陈凯带到了竹筒营,那里都是些由达官统领驻扎此地的回回军,生活习俗不同,杜永和所部一般是不会注意到这里的,确是最好的密会地点。
“广州左卫世袭指挥使张启贤。”
“广州左卫世袭达官指挥使羽凤麒。”
“……”
“广州右卫世袭达官指挥使马承祖、撒之浮。”
“广州前卫世袭指挥使施辉然。”
“……”
“游击将军郭瑶、守备余述之……”
此间有汉人军户,也有达官的回回,身份上,不仅仅是卫所军官,就连本地的镇戍军官们也多有到场,所缺者大多是那些李成栋的旧部罢了。
他们都是本乡本土出身的军官,远一些的,如郭瑶,不是广州府城的,但也是东莞县的。其当年曾随袁崇焕北上,为辽东守备,后袁崇焕被处死,带去的同乡基本上就都回到了广州,郭瑶便是其中的一个。
“诸君,既然来此,想必已经明白了我等所为何事。今日之事,说明白了就是防患于未然,一旦虏师破城,我们要为广州百姓谋一条生路。诸君的家眷以及麾下将士的家小可以优先登船,本官会让辅明侯将他们送到安全的所在。但是,对于诸君,本官只有一句话要说,那就是我陈凯要尔等用尽所有手段,将鞑子困在城内,给城内百姓转移争取时间。”xǐυmь.℃òm
城破之后,设法拖住清军,说好听了是如此,说句难听的就是要他们用生命来推迟清军席卷整座广州城的步伐,就是让他们死在此地!
然而,陈凯此言既出,众将竟无有半分惊惧之色,一个如此也就罢了,个个皆是如此,饶是陈凯也不免有几分动容。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昂首起身,一个广州后卫的世袭指挥使傲然而立,大声言道:“本卫世袭指挥使冯老将军已然殉国,我等后进子侄,自当以陈知府马首是瞻,护卫本乡本土百姓,绝不敢辱没列祖列宗以及冯老将军的忠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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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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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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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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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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