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向导、有那个把总、更有那些溃兵留下的痕迹,陈凯带着义勇们紧随其后,衔着溃兵的尾巴就追了过去。但是,追到了半路,大抵是为了保住命根子,那个把总反倒是战战兢兢的指出了方向的错漏,因为那些溃兵是不太可能上山的。从心理上而言,这是对的,因为山上还有更多的明军驻扎,一旦被前后夹击了,那可是连再逃都没有机会得了。
与向导和跟上来的林德忠交换了下意见,义勇们便调转了方向。果不其然,登山的道路处,真的有不少的清军在等候命令跟进。眼见于此,陈凯干脆直接就带着这些义勇们便冲了过去。
长矛直刺,喊杀声震天响起,明军主力在诏安,截击的偏师也在前方,谁知道漳浦的方向,明明是清军的腹地却突然蹿出来了一支义勇,见人就刺,完全不讲任何道理。
比之早前的那支清军,王邦俊的这些部下大抵是因为有过了喊杀声的预警,不似刚才的那些绿营兵一般乱了阵脚。刀盾在前,长枪在后,步弓手于阵后抛射,按着平日里的样子一板一眼的设防。
长矛直刺,前排的刀盾兵持着盾牌拼死挡格着。长兵易老,这是武人皆知晓的道理,眼见于此,清军的刀盾兵们也不作他想,全然是处于习惯的就在挡格的同时欺身入枪,试图凭此杀入阵中。
当先的一个刀盾兵轻扭狼腰便躲过了当胸一刺,随即便侧身冲进了长矛丛林。这样的节奏,于他而言实在是过于顺畅,甚至当前的这些义勇们连收矛都来不及就已经被他冲了进来。接下来的节奏,无非是冲进人群,肆意砍杀那些武器过于不灵便的义勇。待一举将其击溃,功赏、升迁,都将会接踵而来,那时候便是到城里找个红姑娘来消遣消遣,只要银子扔给了老鸨子,也是轻松至极的事情。
欲火自小腹腾起,受到原始本能的刺激,尤其是想起相好的那个娼妓白皙的肌肤,这个清军锐士便不可避免的兴奋了起来,整个人的反应、身法也都在短短的一瞬间之内便得到了大幅度的加强。
闪展腾挪之间,刀盾兵已蹿出数步,眼前已然看得清晰,却是一个义勇的刀牌手在那里持牌护卫着身后的长矛手。
只是一眼看去,从刀牌手持牌、握刀以及全身的姿势来看,不过是一个没怎么上过阵,最起码也是个训练不得法的弱鸡。眼见于此,刀盾兵大喝一声,便冲了上去。
盾刀相接,对手的力量远远比不过他。紧接着,一脚腾起,便将其踹倒在地。接下来,不出意外的话将会是欺身砍杀,进而冲进人群,那么大功便可以到手了。然而谁知道,意外竟真的发生了,倒不是那个刀牌手突然显现出了多高明的手段,却是那一排长矛的缝隙,又是两三杆长矛直挺挺的便刺了过来。
刀盾兵自知不敌,更是很清楚身边依旧在刺向那些为入阵清军的长矛严重的阻碍了他闪避的空间。身子连忙倒退,可是这些长矛手显然是都经过了颇为严格的训练,直刺的速度快得惊人,仅仅是一瞬间过后,原本还大有杀入人群希望的他就已经被这些长矛刺了几个对穿,颓然倒地,当时便不活了。
比之清军武器长出最少一倍的武器密集排列于战阵之中,双拳难敌四手,便是再勇猛,再敏捷的勇士也很难同时对抗各种武器从各个角度突如其来的攻击。刀盾兵冲不进战阵,长枪手更是只剩下挨打的份了,相较之下,倒是那些抛射的箭矢还可以对这些无甲的义勇们造成些杀伤。
每一轮刺杀,便是几个,或是十几个清军被明军刺中。长矛手大步向前,刀牌手在保护本阵的同时顺带着给那些负伤倒地的清军补刀。虽然,这一切还显得很是生疏,但是比之刚才的那一次突然爆发的战斗,却已经熟练了许多。
义勇们还在不断的前进着,可是这支清军在付出了一轮又一轮的伤亡过后,却依旧没有溃散的趋势。
并非是他们的战斗力更加强大,战斗意志更为坚定,实在是他们已经站在了登山的道路上,向后退却的难度更高,背后的袍泽数量也更多。除此之外,突然袭击的效果丧失,以及主帅就在背后,这些心理上的因素也驱使着他们继续坚持下去。
渐渐的义勇的前进步伐开始渐缓,很快,殿后的卢若骥那边更是送来了似乎有清军正在穿过迷雾向这个方向靠拢的消息。
这,不是什么好事,甚至可以说是天大的坏事。无论是既定的增援,还是突发奇想的围攻,于陈凯而言都是不是什么好事——他的这个改良版的西班牙方阵虽然看上去结实严谨,但是兵力实在少得可怜,想要有所作为就要更好的将清军对于迷雾中一切的未知的恐惧发挥到极致!琇書網
“传令下去,把本官的帅旗举起来,敲响我们的战鼓!”
命令下达,一面正中大字书着威远侯招讨大将军,右下角小字写着参军陈这般不合规矩的大旗呼啦啦的便被竖了起来。与此同时,十来面大小战鼓,听上去似乎得有上万兵马才能制造出来的战鼓声震天响起。旁的不论,当面的清军登时就是一片慌乱。
“大明天子御驾亲征福建,威远侯国姓成功只是大军先锋。王之纲已死,尔等已经被大明王师包围,弃械投降者免死,抗拒王师者格杀勿论,早降!”
专门让军器局的铁匠打出来的铁皮喇叭,一遍遍的将陈凯的疯言疯语泼洒向盘陀岭上下的清军,义勇们的前进步伐却也没有因此而停顿,反倒是由于清军的慌乱,其速度却是得到了有效的提升。
方阵渐渐的上了山道,原本还在等待后命的清军则在义勇们的长矛和陈凯的心理攻势下开始了向后退散。
下一刻,陈凯所率领的这支义勇已经尽数杀上了山道。盘陀岭上,最远端是郝文兴的海澄协,柯宸枢的中冲镇正在遭到他和王邦俊所部的夹攻,而从另一个视角去看的话,王邦俊似乎也在遭受着陈凯与柯宸枢的夹攻,但若果真的可以这样去观察的话,那么随着卢若骥那边与追上来的绿营兵接上了战,陈凯也陷入到了王邦俊和王之纲的夹攻之中。
互相夹着馅饼,陈凯恍惚间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那就是现在的盘陀岭似乎就是一个巨无霸汉堡,卡在山道上的他和王邦俊以及驻守山寨的柯宸枢俱是这里面的生菜、牛肉和洋葱,而郝文兴和王之纲便是那两块面饼。这里面唯一的区别就是,除了他这块生菜以外,其他人由于浓雾笼罩还远远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甚至就连他也根本没有意识到郝文兴的存在,可是只要等到迷雾散开,或是牛肉和面饼们意识到了这点,那么他和柯宸枢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压上去,把王邦俊这块牛肉给本官吞下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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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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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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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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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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