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参军快快请起,万勿多礼。”
果不其然,陈凯第二天趁着工匠们休沐,便来到洪旭的公事房拜访。洪旭很客气,双手扶起了陈凯,更是将他请到座上才落座叙话,倒是弄得陈凯破有些不太自在。
“洪伯爷,尤二一案……”
此番前来,陈凯便是过来寻求支援的。军器工坊的扩建和扩编,无不是需要洪旭这个南澳庶务的主持者的帮助,别的不说,人力、物力上面,若是没有洪旭首肯,光靠着军器工坊那点儿人手,却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然则,陈凯刚刚提出个话头儿,洪旭却摇了摇头,伸手制止住了陈凯后续的发言:“陈参军无需如此,你我二人皆是为国姓做事,为中兴大明而努力。那厮仗着与吾的关系,欺上瞒下,克扣工银、倒卖军粮,陈参军逐之,乃是正道。至于本伯,若是容得他继续如此,届时坏了国姓的大事,吾才是万死难辞其咎。说来,吾还是要感谢陈参军为吾早除此隐忧,未使其成为巨恶。”
“这……”
洪旭说罢,便是起身拱手一礼,陈凯对于洪旭的反应早有揣测,但却没想到会是如此这般。措手不及之下,陈凯连忙回了一礼。倒是洪旭这边却显得从容许多,此一番向陈凯表明了态度,便有说有笑的寒暄了起来,完全是一副根本就没拿那桩事情当回事的样子。
“此人,若非是笑里藏刀之辈,便是真的识大体、知轻重、晓进退。当然,无论如何,这位忠振伯爷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得出了这个结论,陈凯也是与恭恭敬敬的回答着洪旭的寒暄。陈凯到达南澳已经有近两个月的时间了,洪旭问了问吃住上是否适应得过来,陈凯回之以国姓厚赐,兼国事大于一切,随后又与陈凯讲解了一番此地的风土人情,以及风景名胜,气氛之融洽,只怕是在此之后会让太多人大跌眼镜。
问候拉近彼此关系,但陈凯此来却并非只是为了化解误会和矛盾,诚如洪旭所言的那般,他是个会做事且想做事的人,这次过来便是来寻求洪旭这位大管家的支持的。
“陈参军请放心,经过了那一个半月,本伯相信,银子放在陈参军的手里,于国姓的事业所发挥的作用必会更增许多。需要什么,尽管开口,能办到的本伯绝不含糊,就算是暂且办不到的,也自当尽力为之。”
洪旭的态度一如他刚进门时的那般,没有丝毫错位。陈凯听了这话,干脆也不再权衡其中利弊,直接对洪旭言道:“禀告洪伯爷,此前国姓曾吩咐下官,军器工坊需要生产更多的武器,不仅仅在于数量,更在于种类。下官思量着,首先刀盾是免不了的,其次以着军器工坊现在的生产能力,火炮和火铳暂且做不到,那就只能抓紧制造弓箭,方可弥补军中缺乏远程射手的弊端。”
陈凯所说,正是如今这支大军的现状,洪旭对此亦是深有体会。此前依靠着陈凯的努力,保证了每兵皆有武器,实属不易,但是兵种配比上,除了亲丁镇以外,陆师的另外四个镇都实在难看得紧。郑成功对此早有嘱咐,洪旭也在积极准备,如今陈凯提及,他亦是当即便做出了回复。
“陈参军说的,此前国姓也有嘱咐,本伯这几日也在搜罗人员。造刀盾、弓箭,刀用铁匠,盾用藤匠,弓用弓匠。相关人等,吾已派人着手去办了,但要凑齐,只怕还需数日方能陆陆续续的送抵工坊。”
“数日时间无妨,这几日下官也是在让工匠们打造长枪,以满足南澳镇那边的需要。”
这算不得意外之喜,陈凯很清楚郑成功一定会与洪旭吩咐此事,自不待言。陈凯这边刻意的面露惊喜之色,洪旭仿佛也是受到了感染,继而言道:“南澳镇新建,暂且还做不到登岸到潮州的地方去搜罗。吾这边,倒是派了人去南洋和倭国,南洋有华商,只是助力不大,倭国那边凭着国姓外祖父的遗泽和国姓之弟的关系,当会不难。只恐幕府会横加干涉,不让工匠出海。”
郑成功的母亲田川松也被称作是翁氏女,乃是因为其人是旅居平户的泉州铁匠翁翊皇的继女。翁翊皇曾为平户藩主铸刀,在日本也是有些名气的铸刀匠人。不过此人在前年已经去世,但尚有郑成功过继出去的同母弟田川七左卫门在,总还是有些关系的。
只是如洪旭接下来所言及的那般,日本德川幕府与郑家的关系复杂。当年德川幕府锁国,影响到了包括华人海商在内的海洋贸易利益,大海盗颜思齐便与郑芝龙、陈衷纪、杨天生等二十八个在日的海盗首领结拜,密议推翻德川幕府,背后甚至还有着日本上层人物的支持,但最终因此事走漏了风声而被迫南下台湾发展。
后来大海商李旦病故,紧接着颜思齐身死,郑芝龙先后以着李旦的义子和颜思齐的女婿的双重身份夺取和继承了此二人在台湾的大批舰船、财货和部曲,成为了颜思齐集团的新当家,并且很快就称雄海上,进而接受招安,有了明廷的官方背景。
但是即便如此,郑芝龙先后派了郑芝燕等人去接郑成功母子三人,但却还是遭到了德川幕府的拒绝。几次三番之后,甚至还要依靠宣战相威胁,才勉勉强强的先后接到了郑成功和翁氏夫人,至于田川七左卫门却依旧被德川幕府扣在日本。有了这般前例,放工匠出国,只怕德川幕府的阻力会更大。
洪旭将这些辛秘娓娓道来,陈凯虽说以前约莫听说过一些,但却绝不如洪旭所知道的那么详细。不过按照陈凯的记忆,郑家与德川幕府还不只有这些,赴日乞师亦是交往的另一种呈现方式,双方的关系之复杂,实非一两句话就能够说得清楚的。
“既然如此,倭国那边也不敢太过奢望。能成是最好,成不了,手里有多少人、多少资源,便做多少事情。宁让武器等人,莫叫人等武器。”xǐυmь.℃òm
陈凯一语言罢,洪旭亦是抚掌而笑:“诚如陈先生所言,国姓征战在外,咱们这些奉命看家的自然是要更加努力。等到国姓凯旋而归,大批新兵入营,提前做好准备方可更快的形成战斗力。”
陈凯与洪旭二人聊得甚是投机,甚至到了中午还被洪旭强留下用了午饭。工匠的事情已经谈妥,陈凯计划中的扩建工作也得到了洪旭的支持,用洪旭的话说,要人、要钱、要料、要地,都不是个问题!
事情进行的很是顺利,陈凯到了下午便回到了工坊,做起了准备工作。而到了下午,第一批次的人员和用料便送到了工坊,连带着还有左近区域的地契,也一并交到了陈凯的手中。
“事情进行的太过顺遂,现在大抵最坏的可能就是捧杀了,而这一点,我却恰恰是最不怕的!”
多年的职场打拼,陈凯坚信着一个道理,那就是看人不当时看其如何说的,而是应该看其如何做的。就洪旭现在的表现来看,已是极其难得的了,难得到了让陈凯有些不太习惯的份上。当然,他也不会就此下定结论,毕竟这一切还只是刚刚开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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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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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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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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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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