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王府外盯梢的眼线怎么处置?”
影刺来问。
言韫临水而立,没径直回答,反而问起了其他事,“镜臣上次来禀的人查的如何?”
“回公子,虽然背后的人将其身份做的很干净,但隼部还是查到了些端倪,据推断,当是苻氏的线人。”
闻言,言韫眸光微沉,苻氏的人真是越发大胆,把手都敢伸到他眼皮子底下了,想起方才那两道狰狞的伤口,还有她清瘦苍白的脸色。
话中覆雪。
“那就按计划行事。”
苻氏费尽心思把人塞进来,不好让他们空手而归,否则这出大戏就唱不下去了。
影刺抱拳应道:“属下遵命。”
言韫清楚素娆的计划后就有所布署,免得太过刻意而引起对方的警惕,这样一来,正正好。
一场丧事,震动整个盛京城。
公主府内一处小院中,门窗大敞,偶现蝉鸣,长公主坐在床边,一边打扇替那昏睡中少年驱蚊,一边打了个哈欠。
“什么时辰了?”
离湘芜问道。
老嬷嬷起身朝外看了眼,垂眸回道:“五更天了,殿下,您一夜未睡,还是去歇会吧。”
“不了。”
长公主摇头,“等天亮了,我还要去趟半月小筑……皇叔年事已高,操持不来这些事,她人没了,身后事总要办的风光些……”
说到后面,她话中难掩痛惜。
看了眼睡梦中依旧眉峰紧蹙的小南,长公主更是忧心,老嬷嬷看她回府之后就守在这儿,如坐针毡,满怀心事,心中也颇为难受,顺着她的话道:“天妒英才,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殿下既要过去,就更该歇会才是,小公子这儿老奴替您守着。”
她伸手去取扇子。
长公主避开她的手,摇头道:“嬷嬷,我睡不着。”
“殿下是担心小公子吗?”
老嬷嬷见状退到后面,温声问道,长公主像是被人戳到了痛处,眉心拧的更紧,轻叹一声:“他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个人,看得比一切都重要,现在人死了,连尸骨都没能留下,他要是知道该多难过。”
“殿下是怕小公子又会变回从前那样?”
长公主没说话,脸上的神情早已说明一切,这么多年,她纵然和小南昼夜相对,却从来都不懂他。
不懂他的期许和痛楚。
不懂那些事,那些话竟在他心中留下如此深刻的伤痕,他没恨错,她的确不是个好母亲。
可当她终于明白过来症结所在,想要尽力去让他欢喜高兴的时候,传来这样一桩噩耗。
一记晴天霹雳。
迎头灌下。
无情的撕破了眼前的太平!
“嬷嬷,这样真的好吗?”
长公主茫然的扭头看向老媪,眼神飘忽:“瞒着他,等一切尘埃落定,那他醒来后会怎么样?”
“老奴……不知。”
老嬷嬷吞吞吐吐的回道。
以这位小祖宗的脾性,恐怕会闹翻天。
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殿下是一直在想这件事吗?可是崔公子临走前叮嘱过,而且,人死如灯灭,小公子现在醒来,也只会徒增痛苦……”
“小南应该是想送她最后一程的……”琇書蛧
长公主心乱如麻,看着老嬷嬷的眼神好似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一根浮木,急切道:“如果你是他,会想去的,对吗?”
老嬷嬷看着她这样无比心疼,认真思索了一番后,肯定道:“人活着无非图个心里的寄托,换作老奴的话,哪怕知道于事无补,也是要去看看的。”
“起码,不能让人走的太孤单。”
“是吧……”
长公主从她的答复中获得了某种力量,茫然的眼神骤然变得坚毅起来,捏着扇柄的手指下意识收紧,像是在说服自己,“他一定想去的……我不想让他恨我。”
话落,长公主从袖中取出崔翊交给她的那个药瓶,拿在眼前端详了半响,最终下定决心,拔了塞子……
小南悠悠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侧坐在床边的长公主和站着的老嬷嬷,再看房间陈设布署,俨然是他的卧房。
他回京都了?
什么时候!
混沌的思绪还没理清,小南扶着额头坐起身来,脑海中突然挤进来记忆中最后的画面,他听说他们出城了,连忙跑去城门口找姐姐,拨开人群后看了一圈没见到想见的人,然后突然后颈一疼,眼前一黑……
他就昏了。
再醒来,人就到了盛京公主府,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他全无印象。
“我为什么在这儿?”
小南视线缓缓移到长公主手中,“这是什么?”
长公主下意识将药瓶攥到掌心里,捏住了腿上的衣服,调整好情绪后,小声回道:“是崔家公子送你回来的……还给了我这瓶药,说是闻了它,你就能醒来。”
“是崔漓亭扎晕了我。”
小南眸底陡现戾气,老嬷嬷怕他迁怒,连忙替自家公主解释道:“崔公子原本交代过几日再唤醒你,是殿下不放心,提前让你醒了过来,她是真的想帮你。”
长公主忐忑的点点头。
“他为什么这么做?”
小南双目似利剑射向两人,大有咄咄相逼的凌厉味道,长公主不忍他伤心,准备几次都没能说出口,最后还是老嬷嬷看不下去,一口气道:“因为他想等丧事办完。”
“谁的丧事?”
小南看着畏畏缩缩,难以启齿的两人,再想起城楼下的一幕,浑身的血液宛若凝固,倏地坐直身子,急声道:“我为什么在这儿,我不应该回半月小筑吗?我姐姐呢?”
“姐姐在哪儿?”
他音量拔高许多,震得两人耳膜嗡嗡作响,长公主看他浑身发抖,面上刹那褪尽血色,忙道:“她,她没回来。”
“我和崔翊都回京了,她为什么没回来?她是不是还在华城,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她说带我回家的,骗子,骗子!”
小南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就往外面走,老嬷嬷急道:“小公子,鞋,你忘记穿鞋了……”
小南却不理她。
长公主看他这般惊慌失措,快步上前抓住他,小南回头怒吼:“你放开,我要去找姐姐。”
长公主见状红了眼,手还是紧紧抓着他,哽咽道:“好,阿娘带你去找你姐姐。”
燥怒的小南陡然怔住。
……
长公主:我有什么错,我只是突然想学着理解我儿子……
www.yetianlian.info。m.yetianlian.info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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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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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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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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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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