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素娆在停尸房花了大半日的时间,将这十七具尸骨的画像描好,交给了京兆府寻人。
趁着夜色未至,回了趟大理寺。
提刑司设在大理寺内部,暂时没有牢房,无法安置抓回来的那些人,所以荀泽礼他们将人送到大理寺暂押。
这种面子他们肯定是要给的。
毕竟素娆和言世子成婚后,不仅是提刑,还是他们顶头上司的夫人……
牢头亲自带人去把抓来的人安置好。
荀泽礼没费什么功夫,稍加手段就让这些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老底儿都交代了。
“大人,这是他们的供词和画押。”
素娆接过随意的翻看了几张,顿时乐了,“赵家小姐,李家郡主,汪家小姐,林家小姐……”
“我这么招人恨吗?”
她挑起一边眉头,奇怪的看向荀泽礼,荀泽礼认真思索了会,正经道:“多少有点。”
“其他人就算了,这位汪小姐……”
宫宴时她和陆兰幽私会,梨花带雨的跑开了,难不成到现在还恼恨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素娆有些无语。
“汪宝瓶此人心眼比针眼都小,被她惦记上,你自求多福吧。”
荀泽礼幸灾乐祸的撇撇嘴。
“自求多福的人是她。”
素娆面不改色的从供词里刷刷刷抽出几张,丢给荀泽礼,“把这些送去他们府中,告诉那几位大人,再有下次,就别怪我越俎代庖,替她们管教女儿了。”
“你倒是会省心。”
荀泽礼接下。
素娆又往下看,直到翻到其中一张时,指尖蓦地顿住,在那边角上揉了揉,若有所思。
“苻氏的……”
凑过来看了眼,荀泽礼伸手就要去取,“怎么还漏了这张,给我吧,我一起……”
“不用了。”
素娆眸光微凝,定在那供词上,随后唇角扯出抹极淡的笑意,“这份供词,我亲自送去。”
荀泽礼看她眼底盈笑,粲然流华,总觉得有哪儿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那好吧。”
他撤回手,悄然看了眼素娆,这回奇怪的感觉又消失了,她把玩着那供词,一如既往的散漫慵懒。
或许是他看错了吧!
怎么会觉得她在提起苻氏时,有种诡异的兴奋感……
苻氏大宅前。
素娆垂袖而立,仰面望着那笼罩在灯火中的匾额,幽淡的光芒摇曳,高楼朱门,还未踏进,肃穆压抑之感扑面而来。
她孤身一人,谁也没带。
安静的站在石阶前,好似要与那浓墨似得夜色融为一体。
马蹄和车轮碾过长街,由远及近。
“公子,到了。”
有人提醒了句,紧跟着一人下了马车,车驾离开,那人似乎顿了下,转身朝素娆的方向走来。
不甚确定的问了句:“素大人?”
素娆闻声侧目,看到青年一袭峨冠博带,锦衣华服,朝她合袖作揖,文弱的眉眼十分和气。
“夜色浓重,在下还以为认错了,没想到真是你。”
“七公子,幸会。”
素娆含笑还礼。
来人正是大相国寺有过一面之缘的苻七公子,苻筠,字清离。
“弘文馆的事情很忙吗?七公子居然这么晚回府。”
素娆寒暄道。
“近来是有些忙,只是吾等杂事不比素大人要紧。”
苻筠看了下府门,又看了下素娆,迟疑道:“不知素大人此时过来……”
“有事拜访苻家主。”
“你要见我父亲?”
苻筠有些意外,奇怪道:“是有什么公事要谈吗?”
“算是吧。”
“这个时辰,父亲应该在书房,不如素大人随我入府,我去请他。”
苻筠的提议正合素娆心意,“那就劳烦七公子了。”
“哪儿有,素大人不必客气。”
苻筠做了个‘请’的手势,引着素娆进了府,府中婢女小厮见到他们纷纷行礼。
他边走边道:“听吟儿说,上次伯父他蒙冤入狱,还是素大人从中帮了些忙,多谢你了。”
“举手之劳而已。”
苻筠轻笑,“素大人果然和吟儿说的那样,是个淡然的性子,对了,还没恭喜你和言世子将结鸳盟,待你们大婚时,在下定去恭贺。”
“届时一定给七公子下帖。”
“好。”
两人说这话到了正厅,苻筠招呼婢女上了些瓜果茶点,叮嘱她稍等片刻,随后离开。
素娆坐在厅中等着。
内外侍候的婢女时不时朝她看来,很是好奇,默默用眼神交流着。
不多时,有人过来。
素娆抬眸望去,苻筠为首踏入了正厅,面上有些愧色,“很抱歉素大人,父亲书房中有贵客在,不便前来。”
“看来是我来的不巧了。”
素娆心中不免失望,站起身,苻筠见状立马道:“父亲他虽然脱身不便,但吩咐长兄过来,有什么事,你与他说也是一样的。”
说着,苻筠侧身后退两步。
一道人影自夜色中拾阶而上,逐渐出现在厅中灯火里,身形高大修长,还是个熟脸。
“素大人。”
“苻侍郎。”琇書蛧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见礼。
三司会审时,素娆见过身为刑部侍郎的苻弦,他和宋巡关系紧密,与她诸多分歧。
但今日易地而处,两人就像是没有这回事一般,客气的寒暄了两句,直奔主题。
“素大人乘夜而来,不知有何指教?”
“是这样的,近来城中关于本官的流言甚嚣,本官抓了些故意寻衅滋事的,审了一审,谁知还真挖出了些东西。”
素娆拿出那供词,递了过去:“侍郎请看。”
苻弦将信将疑的将东西接过,苻筠站在他身侧,随意扫了一眼,面色微变,“这……”
“这也太胡闹了。”
苻弦抿唇未语,攥着供词的手指收紧,几乎捏起了褶子,面上阴晴不定。
“光凭刁民一面之词,或许……”
“除了他们的一面之词,还有苻小姐交付的珠串,那是串上好的南红,市面上并不多见。”
素娆不疾不徐的笑着解释道,“又或者,待明日侍郎你亲自来趟大理寺狱,详审一二。”
“审就不必了。”
苻弦冷着脸道:“此事是我小妹做的有欠考虑,府中日后定当严加管教。”
素娆未置可否,垂眸轻笑道:“朱雀门前出言轻侮,坊市街上造谣生事,贵府的人似乎总喜欢与本官过不去。”
“这有的人尚能管教,可管不到的怎么办呢?”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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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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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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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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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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