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德安鹦鹉学舌一样的重复了句。
素娆凤眸微眯,审视着不远处的人影,回想起她当时的神情,不疾不徐道:“表情恐惧的程度和她所说的话并不一致。”xiumb.com
“没听懂。”
曹德安讷讷摇头。
“你们还记得她看到梅晗时的反应吗?”
素娆看向两人,两人齐齐点头,她道:“想象一下,换作你们是她,身陷危机之时,突然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人,会是什么反应?”
“惊讶?”
竹宴试探的看她。
曹德安也在一旁说道:“惊讶之后肯定会觉得狂喜,认为遇到了救命稻草,拼命的想要抓住他。”
说罢,两人望向素娆,似是求证,素娆点头:“你们说的不错,可你们仔细想想,她除了抓人求援外,可有过这些递进式的反应?”
“她一出来眉毛上扬,上眼皮上抬,露出巩膜,下眼皮紧绷,遮住了部分虹膜,并且持续这副神情约有半炷香之久。”
“这不对吗?”
曹德安问,当时她看上去惊恐莫名,一切都很正常,他们自然也没留意到这些细节,便是留意到了,也断不会像她这样观察入微。
“当然不对。”
素娆说着,袖中寒光一闪,倏地出手,锋利的刀刃划破长空,一瞬逼至曹德安的脖颈。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曹德安大惊失色,“姑,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他小心的躲开横在脖颈上的短匕。
就在那一瞬间,他觉得仿佛只要稍稍用力,他的脑袋和脖子就要分家……
太恐怖了。
“看清楚了吗?”
素娆缓缓收回蛟蛇刃,对竹宴问道,竹宴盯着太守大人的脸沉思须臾,“看清楚了。”
“看清楚什么?”
曹德安心有余悸的摸着凉飕飕的脖颈,不满的埋怨:“姑娘,你下次要干什么提前打个招呼啊,吓死我了……”
竹宴笑道:“告诉你你不就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又怎么会露出最真实的反应?”
他这话一出口,整个人当即愣住。
“姑娘!”
竹宴倏地看向她,“属下明白你的意思了,原来,原来是这样……”
他又惊又喜的说着,整个人陀螺似得来回踱步。
素娆轻笑了下,她就知道竹宴会想明白的,他俩说的有头无尾,曹德安跌声追问道:“是怎么样?我说你们能不能把话说清楚些,我现在还云里雾里呢!”
“其实很简单,刚才姑娘突然把刀架在你脖子上时,你开始出于本能的恐惧,但很快知道她不会伤害你,所以转为了疑惑。”
竹宴解释道:“但你恐惧的表情持续时间其实仅有一瞬,转瞬即逝,这便是最真实的情绪。”
“一瞬……”
曹德安终于反应过来,“你们是说她的恐惧是装出来的?”
“没错,她刻意伪装自己的情绪以遮掩内心,由于过于刻板没有细微的变化,故而成了最大的破绽。”
最大的……破绽……
竹宴和曹德安面面相觑,一时无语,这最大的破绽整个现场恐怕只有她一个人发现了。
“抛开情绪不论,她的行为亦有不妥之处。”
素娆不理会他们的想法,继续说道:“她遭遇命案惊恐万状,失魂落魄,然而在与梅晗以及赌坊管事回话的时候,她却是站在最靠近尸体的位置。”
“甚至因为裙摆拂过血泊留下了些痕迹。”
“真正害怕的人根本不敢靠近尸体的,更不要说凑得这么近。”
隔了老远,竹宴和曹德安都能看到她裙摆下的一抹血红之色,曹德安蹙眉道:“这么明显的伪装,你说我们当时怎么就看不破呢?”
“你要看破了,还要姑娘干什么……”
竹宴轻哼一声。
曹德安摸头苦笑:“这倒也是。”
“不过她这么做是何目的?”
这次素娆没有回话,竹宴抢先说道:“我说过,你要知道会发生什么,就做不出最真实的反应。”
“那她知道什么?知道会发生命案,还是知道有人会来救她?”
曹德安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正撞上两道灼灼的视线,不由愣住,“她,她怎么可能知道?”
“何功泽被抓,梅晗刺杀,以及他当堂指认命案这些事在城中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赌坊和暗窑这种地方消息流通最是便利,知道并不稀奇。”
素娆话音淡淡:“梅家案子要审,她是唯一的证人,衙门必然会费尽心思找到她。”
“那命案又怎么说?一个意外,总不会提前预知吧……”
曹德安出声质疑。
素娆扫了他一眼,轻道:“你真觉得是意外?”
“难道不是吗?”
“曹大人,你有仔细看过死者的尸身吗?”
曹德安沉默,见他这幅神情,素娆气定神闲道:“我看过,死去的那位牡丹姑娘肩头刺着一朵盛放的芙蓉花。”
“所以呢?”
曹德安脑子还在搅浆糊,竹宴双眼一亮,“芙蓉姑娘的右肩上,也有一朵同样的刺青。”
“刺客杀了牡丹后便直接离开,没有多加逗留,或许是因为他已经完成了任务。”
素娆看向一脸凝重的太守大人,下了最后一剂猛药:“牡丹的肩头刺青周围肌肤泛红微肿,乃是新近留下的痕迹。”
“姑娘的意思是,刺客要杀的或许不是牡丹,而是一个肩头有着芙蓉刺青的女子?”
“芙蓉在暗娼馆呆了九年,之后被送往暗窑,刺客未必认识她,这种情况下,必然要给他一个辨认目标对象的依据,名字可能会改,但右肩刺青显眼,又少有人能忍得住疼痛,最是好认。”
话音落,几人同时沉默。
曹德安心里最难受,倘若是这样,那岂不是说明,有人在暗处为何功泽收拾尾巴,而且,他大牢里还出了内贼!
毕竟何功泽刚从唐城那边巡查回来,还没入城,就被直接拿下送往了府衙大牢。
在这之前,压根没有反应和提前部署的机会。
一想到不久前他才跟素娆保证过会将何功泽那边看好,结果一转身,脸都被打肿了!
“就按姑娘说的办!”
曹德安咬牙切齿的道:“我这就去查,看看到底是谁在暗地通风报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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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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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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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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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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