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屋内,竹宴率先开口,打破了诡异的沉默,素娆收回视线,在众人的注视中,淡道:“他们已经派人去找管事的人了,等他来了,打过招呼就走。”
一听这话,芙蓉顿时紧张起来,“那我,我怎么办?伯父……你救救我……我不能留在这儿,我不想死啊!”
她死死抓着梅晗,宛如抓住救命稻草。
曹德安想到破案的关键在她身上,抢在梅晗之前宽慰道:“姑娘放心,我们不会把你留在这儿。”
梅晗也道:“对,一起离开。”
芙蓉下意识的望向素娆的方向,直觉告诉她,在这一堆人里,真正做主的是此人。琇書網
察觉到那探究的视线,素娆却没开口。
竹宴若有所思的看着这幕,一时无言,很快,赌坊的管事被簇拥着走来,正是先前他们见到的那人。
“你们怎么在这儿?”
男人话刚出口,就看到了躲在梅晗身后的女子,他眉心微压,“她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对,我要带她走。”
素娆说道。
男人越过她们走到屋内,在死者跟前转了圈,没有接话,缓缓看向芙蓉:“她被杀时你就在屋里?可看清楚是什么人动的手?”
廊兴赌坊是暗窑不假,但鲜少有人敢在他们头上动土,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尤其眼下少当家还在此地落脚,更不能抱有侥幸。
男人粗重雄浑的嗓音在故意放低后,有种直逼人心的压迫力,他执掌赌坊,处理一应事宜,对楼里的姑娘来说畏惧简直刻入了骨子里。
话还没出口,芙蓉的身子就先颤了起来,“回,回管事的话,我,我没,没看清……没有……”
她忍了许久的眼泪在这一刻断线般往下掉,情绪几近崩溃,男人眉峰拧紧,盯着她不作声,眼底掠过抹不耐。
“把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一遍。”
“还是我来说吧。”
梅晗看她抖得厉害,抬臂将她护在身后,对上管事冷厉的眼,将先前所有的话重复了一遍。
听罢,男人狐疑的打量着芙蓉,疑道:“凶手杀了牡丹后,为什么没杀你?”
“我,我也不知道。”
芙蓉忙不迭的摇头,“或许他想杀的只是牡丹……又或许,他根本没有发现我,毕竟我在屏风后面……管事,我知道的都说了,您饶了我吧!”
她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磕头。
良久,男人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看向素娆:“你们走吧,后会无期。”
“把她带走。”
素娆对梅晗说完,转身往外走去,他们没有从原路返回,而是由赌坊的人领着直接从后门离开。
路上遇到不少从赌坊入畅怡园的客人。
看了眼那方向,竹宴奇怪道:“他们怎么会从这边过来?”
“客人们要进园子,走的一贯是这条路。”
领路的小厮回道。
众人闻言交换了个眼神,看来那管事从一开始就没相信他们,怪不得那一路都没什么人。
“诸位从这儿出去左转,然后在下一个巷子口等着,会有人将马送来。”
小厮对他们一拱手,直接将门合上。
伴随着沉重木门关闭的声音,众人心里高悬的巨石轰然落地,曹德安看了眼梅晗身侧的女子,眉宇间多了几分难掩的喜色。
“芙蓉姑娘,走吧。”
瞧见芙蓉立在阶下,望着那道紧闭的木门潸然泣泪,梅晗眼神复杂,亦随她一道凝望着,此处,真正能够体会她内心悲哀的,恐怕只有他了!
要不是何功泽狠下杀手,说不定这会他们父女早就团聚了!
何功泽!
何功泽!
一想到这个名字,梅晗的心就像是被丢进了滚油里,疼得快要发疯,他感受到心底的热血和杀意在翻涌,几乎难以克制的要爆发出来。
“梅……门主,你怎么了?”
一道轻软又掺杂着恐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梅晗骤然回神,就见芙蓉含着泪,畏怯的望着他。
要是他的玫儿还活着,恐怕也像她差不多大了。
想到这儿,梅晗冷硬的心难得一软,沙哑着声音说道:“不用叫我梅门主,叫我伯父吧。”
“是,伯父。”
多年的生活早已让芙蓉习惯了看人脸色,她清楚的从此人身上察觉到了善意,再加上一行几人唯与他算是有些渊源,她便牢牢的想抓住此人,自然不会拒绝亲近。
曹德安听到两人这番话,一回头见素娆他们已经走远,忙催促道:“快别耽搁了,须得赶紧回府衙。”
“府衙?为什么要去府衙?”
芙蓉依着梅晗,不安的问道。
梅晗道她是受惊过度,连忙答道:“你别怕,何功泽虐杀玫儿的案子官府已经在查了,需要你去作证。”
“作什么证?”
芙蓉惴惴不安,“府衙,那些人,那些人会抓我回去的,我不能回去,伯父,我宁死也不要被他们抓回去!”
“不会的。”
梅晗安慰了她好久,断断续续将何赐文身死,暗娼馆被封,何功泽下狱等消息告知了她,“现在没人会抓你,你好好歇息,等开堂审案后,你就将玫儿之死原原本本的告知太守大人,他会为我们做主的。”
芙蓉点点头,“好,我一定实话实说。”
她亦步亦趋的跟着梅晗,前面素娆身侧走着竹宴,两人像是在说着什么,一行五个人,唯有太守大人无人理会。
曹德安苦笑着耸了下肩,背着手跟了上去。
他们到的时候有人牵着马已经在等了,将缰绳移交后,拱手一礼很快消失。
来时四人四骑正好,回去时多了一个人,情况自然有些尴尬。
曹德安沉默着牵过马,费劲的开始往马背上爬。
竹宴抬眼看天,一手捋着马头,梅晗皱眉看了眼芙蓉,到底是个姑娘家,他带着也不方便。
芙蓉察觉到众人的态度,不安的埋着头,嗫嚅道:“我,我可以跟在后面的……”
“我带你。”
素娆径直开口,一听这话,梅晗忍不住松了口气,这样最好,竹宴和曹德安不同程度有些意外,却又觉得是情理中事。
这时,芙蓉怯怯的抬头看她,“姑娘要是勉强的话,就算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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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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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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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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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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