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漆黑安静,只有言韫扒拉东西偶尔传出的翻倒声,进来后他就打开柜子,开始乱翻东西。
即便如此,那只抓着素娆的手也从未松开过。
素娆在旁静静看着他,他长眉紧蹙,一脸专注又仔细的把柜子里的东西全部扔在地上,好容易扔完了,他伸手将她扯到身前,往柜子里一按,然后又蹲下身将她的脚也挪进了里面。xiumb.com
这是要干什么?
玩儿躲猫猫?
素娆好奇他的用意,整个过程也十分配合,没想到待她进了柜子后,言韫紧跟着也钻了进来。
这柜子空间足够宽敞,但容纳两个成年人就有些拥挤了。
他紧紧抓着她的手,身子靠在一起。
然后在素娆惊诧的目光中,伸手将柜门合住,朦胧的光线被阻断在外,眼前彻底陷入黑暗中。
“公子?”
素娆试探的轻唤了声。
对面抓着她的手颤了下,似乎低声嘟囔着什么,素娆听不清楚,索性往他怀里挤了挤,凑近去听。
低沉的字句含糊不清,她反反复复听了许多遍才勉强拼凑出一句话来。
“躲起来,快躲起来……”
躲?
他在躲谁?
素娆曾研习过心理方面的病症,梦游症诱因不明,常不伴随目的性,但综合言韫的各项情况来看,这位爷似乎曾经受过某种创伤……
而这种创伤历经多年,依旧影响着他。
但纵观各项病症,她从未听说过有什么人梦游专门去寻旁人的,还这般对她?
这未免太诡异了!
幸好她心理素质过硬,换個人的话,这会没吓死也得发疯!
“应该差不多了吧!”
素娆耐心等着,这病症发作一般会持续一个到两个时辰,之后他就会自然睡去。
果然,不肖片刻。
紧握着她的手微微松了些,素娆尝试着扭动了下手腕,缓缓把手抽出,然后又将被他压着的裙摆拯救出来,推门出了柜子。
幽微朦胧的光线落在柜子里蜷缩成一团的人影身上。
他衣衫单薄,赤脚坐着。
脑袋低埋在膝间。
如墨般的发丝顺滑的倾泻而下,覆在他周身,没有了清醒时的冷静自持,端雅清正,此刻的他像个无助的稚童。
素娆定定看了他半响,抬手将柜门轻轻合上。
踩着满地狼藉走出了屋子。
一出门,正撞上竹宴和栖迟两人。
“姑娘,公子他怎么样了?”
竹宴疾声问道。
“他已经睡下了,放心吧。”
“那就好。”
话音顿了下,栖迟轻声道:“今夜之事,还请姑娘守口如瓶……”
“我知道。”
素娆明白他们的顾虑,提醒道:“他醒来不会记得自己做过什么,未免麻烦,还是不要将我来过的事告诉他。”
“好。”
栖迟点头应允。
素娆没再多说什么,转身欲走,突然想起一事,扭头问道:“对了,那两个泥塑呢?”
“公子将它们和残余的尸骨安置在一起了。”
放在屋子里实在瘆人的很。
“好吧。”
颅骨复原是为了协助查案,既然死者的相貌已经模拟出来,留着它们的确没什么意义。
素娆回屋歇息。
竹宴和栖迟生怕后半夜再发生什么变故,寸步不离的守在房门外,直到天边破晓。
卯时正,言韫在柜子里醒来,他见此情形愣了一瞬,很快明白夜里发生过什么,冷着脸推开柜门,那满地的狼藉映入眼帘。
“公子,你醒了。”
“进来吧。”
房门被人推开,竹宴端着盥洗用具进来,将东西放在一旁,袖手而立,没有说话。
“昨夜……我又夜游了?”
言韫依旧穿着那身中衣,袖口等位置压出了许多褶子,他全然不见,淡淡问道。
竹宴轻应了一声“是”。
“除此之外,没发生其他事吧?”
他又问了句。
竹宴微怔了下,想起栖迟昨夜与他说的话,摇了摇头,“没有,还是一如往常般转了两圈,然后回了屋。”
瞧着自家公子陡然缓和几分的面色,竹宴想了想,试探着问道:“昨夜没有公文须处理,公子伏案夜半,是在想鲜夷细作之事吗?”
言韫没有答话,沉默半响道:“你先出去吧。”
“遵命。”
竹宴知他不欲多说,恭敬退了出去,顺手将门带上。
屋内重归寂静,言韫望向那满地狼藉和大张的柜子,又垂眸看了眼脚下,眼底情绪翻涌,手指缓缓收紧,捏攥成拳。
静坐片刻后,他收敛情绪,依照惯例梳洗,然后出院练剑。
竹宴入内收拾屋子。
一切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栖迟他们皆看得出来,今日公子的剑招凌厉,比以往更添几分煞气!
练完剑他沐浴更衣。
煮茶品茗。
随后去处理隼部递来的消息,云州数郡诸多官员的动态如百流汇海般尽数集于一处,谁该详查,谁须轻纵,这一切都得他来拿主意。
素娆睡到日上三竿方起。
城中那三处地方查探的线人还没有消息传回,左右她没什么事做,日子过得格外懒散,洗漱过后,她去了正堂。
没想到言韫还在。
看到他素娆就想到昨夜的场景,心里难免不自在,但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熟稔的打了个招呼,若无其事的用饭。
接下来两日,金絮将三房众人请到了老宅中,开始追查那婢女之死,此案死者明了后,案情就变得十分清晰。
看到那画像,金家三房老爷的那位姨娘,也就是金蓉蓉的生母面色大变,随后又从她院里的小厮找到了两个行为尤其古怪的。
抓出来一审,什么都交代了。
当年姨娘刚生下金蓉蓉后不久,她就发现贴身婢女和自己的夫君滚上了床榻。
盛怒之下,她将人毁去容貌,绑住了手脚塞进麻袋中,又往里面灌了石头,命那两人抬去沉塘。
“不忠不义,寡廉鲜耻之辈就该沉塘!”
她百般辩解无法脱罪,最终被送出金家,至于送去了哪儿就无从得知了,素娆只知道,金蓉蓉那之后大病一场,险些哭瞎了眼。
“你知道最初是怎么撬开她牙关的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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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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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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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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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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