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很快有人将水囊从窗外递进来,言韫接过,拿帕子沾了水朝她道:“坐过来些。”
素娆微惊,看他那架势该不是打算亲自动手吧?
“这,这不太好吧……我身上很脏。”
“过来。”
他语气略重了些,眉峰微蹙,似是极力压制着火气。
不知为何,素娆瞧他这幅模样心底下意识有些发怵,没再挣扎,缓缓蹭了过去,言韫薄唇紧抿,捻着帕子往她脸上抹,动作生涩且粗鲁。ωωω.χΙυΜЬ.Cǒm
带着些几乎不加遮掩的怨怒。
素娆小心的觑了眼他冰冷的眸子,试探道:“公子,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你觉得呢?”
言韫冷冷的看她。
素娆一时不确定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后者冷哼一声。
素娆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感受到那替她擦脸的帕子力道逐渐加重,一下一下像是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她忍不住蹙紧了眉头。
“我说过自己收拾,是你让我上来的……”
既然嫌她一身血污,又何必多此一举。
言韫擦拭的动作猛地僵滞,抬眸看她。
烛火下那双一贯平和的眸子像是蒙上了一层阴云,有种说不出的厉色,“你以为我在意的是这个?”
“不然呢?”
素娆幽幽的望着他,语气异常平静:“公子惜字如金,从来什么都不喜多说,那我只能自己猜了。”
四目相接的刹那。
一个深沉冰冷,一個幽邃含怒。
火光四溅谁也不肯让谁,最终言韫瞥见那满面血色和深藏眼底的倦色,心中微紧,忍不住松了语气,叹道:“第二次了。”
“什么?”
素娆闻言一愣。
言韫继续给她擦脸,手上的动作却轻柔了许多,神色无奈:“你第二次浑身是血的回来。”
他的话里有说不清的复杂情绪,似是恼怒,又似是怜惜,像一场淅淅沥沥的雨,瞬间浇灭了素娆心底烧起的火焰,她没想到他在意的竟是这个。
一瞬的愕然后,她语气也软了下去。
“不是我的血。”
“我知道。”
言韫淡淡看她,“如果是你的,你根本就走不回来。”
“那你还……”
素娆搞不明白他的想法,她觉得今夜一战收获颇丰,说不定能将那些刺客一网打尽,还能顺藤摸瓜查出他们背后是谁在捣鬼……
怎么想他都不该是这幅反应才对。
言韫看她苦思冥想,一脸茫然的模样,真想屈指给她一记暴栗,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直到素娆‘哎呀’一声捂着额头惊讶瞪他,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干了什么。
短暂的僵硬后,他若无其事的撤回手,道:“你肩头的伤是不是撕裂了?”
“公子怎么知道?”
“以你的脾性,没有意外的话此时应该与竹晏他们在一起。”
衣裳没什么破损,血迹都是别人的,能让她一反常态先行回来的,只有这个解释。
言韫瞥了眼她静静垂在身侧的右手,“还有,自你进来后就没有挪动过它。”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公子的眼睛。”
他将话说破,素娆索性不再遮掩,轻抬了下右肩,只觉得伤口撕扯着疼,她面色白了些,却咬牙没有出声。
这时候脸上和脖颈处的血迹已经擦拭干净。
言韫看她蹙眉,隐约明白了什么,“你先将衣裳换了,我待会进来……进来给你上药。”
说完他起身往外而去,错身之时,素娆不经意一瞥,似是瞧见了他耳根处隐隐泛着粉色,不待她再确认清楚,眼前已经没了人影。
眼花了,肯定是她眼花了!
素娆忍不住晃了晃脑袋,她明明伤在肩膀,怎么就昏头了呢,居然开始产生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还是赶紧把衣裳换了吧。
她伏低身子去拉暗格。
山壁前荒野空寂,风从树梢吹来,凉意透骨,言韫踩着脚凳下了马车,被这风一吹,心底的怒意和躁动平复了些许。
栖迟他们见他出来,起身行了一礼。
“公子。”
“竹晏那边怎么样了?”
言韫淡声问道。
“先前有人来回禀,说是逃了个领头的,不过这次抓了几个活口,应该能问出些什么。”
栖迟恭敬对他回完话,视线越过他往马车后看了眼,低声道:“姑娘她怎么样了?属下方才见她一身是血,好像伤的不轻。”
“无碍。”
言韫没有与他们多说。
那些血不是她的,除却旧伤外,的确没什么大事,但这话落在其他几人的耳中就是另外一番滋味了,那一身的血主子居然说无碍?
好歹素姑娘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女,这样的美色摆在眼前不为所动就罢了,怎的连点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真将她当糙老爷们看啊!
几人暗自腹诽。
栖迟仔细品味了下,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竹晏果然是瞎了!
瞧公子对素姑娘这态度,这叫有情义?
啧,死疯子!
众人各怀心思,谁也没有说话,密林的另一端则是全然不同的景象,暗卫将散逃在外的那些死士逐一清理掉,随后聚拢到竹晏身侧。
他们面前跪着两人。
手脚软趴趴的耷拉着,藏在牙齿最里侧的毒馕被取出,经脉封锁,无法运气,几乎断绝了任何自尽的可能。
此刻正死死的盯着他们。
“识相点的就老实交代,我还能给你一个痛快,否则……”
竹晏冷笑一声,蹲下身,捡起旁边掉落的长剑,狠狠的扎入其中一人的大腿:“说,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
那人咬牙不肯出声,脖颈上青筋暴起。
旁边的同伴瞧见了,不忍的闭上了眼扭过头去。
“很好,我就喜欢你们这样的硬骨头。”
竹晏攥着剑柄一边笑着,一边使劲儿拧动,冰冷的刀刃搅和着血肉在死寂的山林里似乎能听到刮骨的声音,那死士最先还能忍着,后来实在忍不住了,惨叫出声。
“你,你有本事杀了我!”
“杀了你?”
竹晏嗤笑,“你当我是来做善事的?我告诉你,本公子有的是时间陪你耗,就看你抗不抗得住了……”
山林寂寂,一阵惨叫冲天而起,弥久不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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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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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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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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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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