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言韫见她不语,解释道:“他被带出城后供述宋岱岩罪名,签字画押,一切都很顺利,直到被揭破伪装后,任凭栖迟他们如何拷问,皆不答复,后来就断气了。”
“审问的人下手没个分寸吗?”
素娆眉头蹙得更紧。
“大夫检查说,是伤势牵动了其心疾,导致他暴毙而亡。”
“那尸身呢?”
她又问。
言韫答道:“就地掩埋了。”
“如此一来,外邦那条线索就断开了,还有私矿案,供词比起人证到底还是缺乏说服力……”
尤其是他刚写完供词就死了!
这个人来历成谜,伪装成土匪头子接近宋岱岩,为的当真是那些矿料和财富吗……她不信!
可事到如今,信不信的也不重要了。
素娆缓缓坐回位置上,阖眸压下心中的燥意,再睁眼,又是一片清明之态。
“那目前怎么处置宋岱岩?”
“先关押,我已命人传书帝都,向陛下回禀此事,等着宫中决策吧。”
言韫语气淡淡,他虽有云州三品下官员的生杀之权,但此案不仅仅是单纯的贪渎或是谋利,涉及外邦又牵扯了朝中勋贵,动辄就是祸乱国本的大事。
杀一個宋岱岩容易,查清背后的干系难!
素娆知道他的顾虑,这无疑是当下最稳妥的选择,“此案一下牵扯了上林郡近半数官员,沈大人他们恐难以支撑局面,公子有什么安排的话不妨早些落实。”
“沈大人……”
这不是言韫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这个人,但不知为何,许是竹宴的话起了作用,他平静的心湖就好像被人丢进了一颗石子,‘哗啦’一声惊起了道道涟漪。
犹豫再三,言韫试探道:“你似乎对他很在意?”
“有吗?”
素娆奇怪的挑眉,仔细回想了一番她的所作所为,摇头道:“没有啊,我每次提起他不都是为了正事吗?还是说,公子觉得哪里有问题?”
“不是。”
言韫答得极快,在她诧异探究的目光中,又补充了句:“是竹宴抱怨你总将沈大人挂在嘴边,他似是有些不高兴。”
“他,为什么不高兴?”
素娆更是疑惑。
对上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言韫也觉得这说法似乎有些立不住脚,捂嘴轻咳了声:“他最近脾气见涨,谁知道呢……”
正在四处奔走,传递消息的竹宴突然打了个喷嚏,“阿嚏——”
“哪个王八蛋在说小爷坏话……”
害得他差点咬伤舌头!
话刚说完,他突然又觉得脊背一阵发毛,汗毛根根倒竖,忍不住嘟囔道:“真是活见鬼了,今天邪门的很……”
第一高手猛地搓了搓手臂,加快了回府的步伐。
这边言韫说完后,素娆还是觉得奇怪,但瞧着世子爷不想多说的样子,很识趣的换了个话题:“对了公子,玉娘说她想把宋公子的棺木送回京都。”
“好,届时我派兵护送她北上。”
“恩。”
“那……”
素娆看了眼时辰,起身告辞,“想来公子还有事务处理,我就不打扰了,正好,趁着这时间我去看看韩生。”
“带着竹宴一起。”
言韫提醒道,“韩生的内力被我用针封住了,但你还须得小心些。”
“好,我知道了。”
素娆离开后,言韫命人去大牢放了镖局众人,对其闯府一事稍加训诫,再无追究。
随后又召集上林郡的官员议事。
素娆在官衙内四处找不到竹宴的踪迹,原本打算自己去了,没成想一出府刚撞了个正着。
“哎?姑娘你怎么在这儿,我那会找了你半天都不见人影。”
“你来得正好,陪我去见韩生。”
素娆往外继续走,竹宴愣了下,很快追了上去,苦哈哈的道:“姑娘,这是晚膳时分,属下还饿着肚子呢。”
“等见完人,我请你去吃夜宵。”
素娆笑瞥了他一眼。
竹宴大喜,“真的吗?那赶紧走,那老头还关在原位置,我们直接进去就好了,不必通报。”
两人一路朝着金宅疾驰而去。
榈芳阁前,竹宴按动假山上的机关,交错凌乱的石头霎时向着两侧裂开,让出条仅容一个人通过的暗道来。
“这里面没有烛火,拿这个照明吧。”
竹宴掏出怀里的夜明珠递给她,素娆道了谢接过,一马当先跨入了暗道中。
脚底的台阶湿漉漉的,两侧打磨光滑的山石紧贴着她的胳膊划过,不多时就渗入了些水渍。
夜明珠光芒幽邃,照着那蜿蜒而下的暗道,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方到底。
她站在最后一个石阶上,望着那半浸在水中的玄铁囚笼,笼内从四角延伸出铁索,分别拴着那人的两只手,他脖子上戴着一个项圈,与背后的铁墙相连。
将他死死的固定在那根铁链所及的范围之内。
听到动静,那低垂着脑袋安静的像是死了一样的人影猛地动了下身子,抬起头来,奋力的挥动铁链拍打着水面。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报上名来!”
“姑娘小心!”
竹宴考虑到她身上有伤,忙侧身帮她挡住溅起的水花。
素娆脚步未移,在那激烈晃动的水声中,轻笑道:“几日不见,韩先生的耐心可是大不如从前了啊!”
“是你!”
韩生疯狂拍打的动作猛地停下,铁链在水中沉沉的来回晃动,拉扯着他的身子几乎站不稳,“果然是你,贱人!”
他愤怒的咆哮声撞在铁壁上来回震荡,让这片安静的囚牢之地骤然热闹起来。
“你舌头不想要了?”
竹宴阴森森的开口,锐利的目光浸着明珠光辉和牢中暗影,几乎有种说不出的凶戾和诡谲:“老东西,再敢出言不逊,我不介意陪你玩玩。”
“来啊,有种你就杀了我。”
韩生破口大骂,不停地用言语激他,“你不想听我偏要骂,她就是个贱人,人尽可夫的娼妇,她……”
竹宴目光陡寒,一把摸到剑柄作势就要抽出,奈何手刚动,肘部传来一记力道,推着他又将剑插回了鞘中。
“姑娘!”
他不满喝道。
素娆对上他满是怒火的脸,摇头失笑:“他一心求死,故意逼你杀他,你看不出来?”
琇書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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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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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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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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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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