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上林郡城却在三更半夜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骚乱中,城门封锁,重兵把守,成群结队的将士点着火把挨家挨户的敲门搜查。
“奉太守令缉拿匪徒,一男一女,两人皆身受重伤,若有人能提供线索,衙门定有重赏,胆敢妄图包庇者,一经查出,按同罪论处。”
此话迅速传遍城中,官兵们声势浩荡,所过之处鸡飞狗跳,一片狼藉,百姓们闭门关户,一时惶惶。
“到底是什么人胆敢夜闯太守府?这也太无法无天了吧!”
“管他是什么,我就盼着官府能早点把人给抓住,别耽误我做生意,还有一家老小等着吃饭呢。”
“我觉得悬!你们想啊,前段时间说是朝廷的矿税使都被土匪给杀了,抓了那么久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土匪抓到了!”
有人贼兮兮往四处看了眼,压低声音道:“昨日郡尉大人领兵回城就是去剿匪了,据可靠消息说,那些土匪拒不受捕,全部被杀了,好像逃出来了一個领头的……”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娘家姐夫一个兄弟就在衙门里头当文书,他亲口说的消息还能有假?你们听了就算了,千万别往外面说。”
夜半被惊醒的百姓待搜捕官兵离去后,索性聚在一起偷摸着嚼舌根,听了这话,忙不迭的点头应是。
其中一人突然想到什么,眼神发亮:“你们说,夜闯郡守府的刺客会不会就是那土匪头子?”
“有可能啊!”
当即有人出声附和:“我还听说不久前城里几家老医馆的大夫都被带到太守府里去了,看这架势是出了大问题,保不齐还真被那土匪头子得手了。”
“真要是这样,那这事儿就闹大了。”
其他人难免唏嘘,“咱们上林郡先死了个矿税使,紧跟着太守府就出了事,世道是要乱了啊!”
“谁说不是呢……”
诸如此类的议论流窜在郡城大街小巷,愈演愈烈,到最后都传成了太守暴毙,敌国奸细入境,意图刺探军情密报之类。
任他们如何猜测,官兵的搜查还在继续。
从城东到城西,再到城南城北,民宅赌坊,茶楼酒肆,青楼武馆,逐一筛查,掘地三尺都势必要将人挖出来。
然而过了两日。
一无所获。
城中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官兵数目还在增加,街上除了马蹄踩踏和兵甲铿锵之外再无其他,人人自危。Χiυmъ.cοΜ
郡守府内。
大夫换了好几批,勉强将韩生的高热给退散,他此刻腹部裹着厚厚的纱布,面色因大量失血而显得苍白如纸,刚一醒来,急声问道:“怎么样,人抓到了吗?”
“还没有,下官已经……”
不等宋岱岩把话说完,韩生老脸一沉,叱道:“废物!”
“这么多官兵抓不到一个身受重伤的小姑娘,说出去别人还以为你这太守府是纸糊的!”
宋岱岩入仕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火气几乎瞬间就蹿到了头顶,但想到眼前这人的身份,又不得不按捺住脾气。
“那小姑娘能伤了先生你,说明自身武功不弱,再加上府中事先没有准备,仓促围堵,这才被她逃了出去。”
他这话的弦外之音是在说,一个连先生你都没能治住的人就不要怪寻常官兵无能。
当然,抱怨归抱怨,他也不想真的同这人撕破脸,轻声安抚道:“不过先生请放心,刚乱起来下官就命人将城门封禁,哪怕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只要人还躲在城里,揪出来是早晚的事。”
“但愿如你所言。”
韩生冷哼了一声,捂着伤口挪了下身子,老而浑浊的眼珠在宋岱岩身上扫了圈,漫不经心的道:“宋大人,京中的贵人对你期许甚高,你可莫要辜负才是。”
“那是自然,下官定竭尽全力办妥此事。”
宋岱岩微微躬身,听到“贵人”二字,态度更谦逊了几分。
“老夫说的不是这个。”
韩生凝望着他,一瞬间目光如炬:“贵人们是喜欢有能力的人,但相比这个,忠心更重要。”
“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岱岩心里一突,面上不甚惶恐,“下官的忠心日月可鉴,天地可表……”
“场面话就不必说了。”
老者眼底掠过抹不耐烦,审视着他,颇有些居高临下的质问之意:“慕天风逃走前提了一嘴账册,到底是什么……”
屋内一时死寂。
过了许久,在韩生越来越冰冷的注视中,宋岱岩苦笑着叹了口气,“果然被他押对宝了,先生还是对我起了疑心。”
“慕天风那人睚眦必报,心机极深,他多年经营一朝断送,自己又险些丢了命,自知报仇无望,所以想挑拨离间,借刀杀人。”
“只是这样?”
韩生对这番说辞没有评价,挑眉打量着他。
“那不然呢?”
宋岱岩神情诚恳真挚,对他抱拳道:“请先生细想,留下那样的东西对下官而言有什么好处?一旦落到其他人手中,下官难逃凌迟之罪,还要连累族中其他叔伯兄弟,抄家灭门只在一夕之间。”
“万一你想拿来威胁什么人呢?”
韩生摆明了心中疑虑未消,不依不饶的问道。
他愿意将话摆到明面上来说对宋岱岩而言就是好事,宋岱岩急忙解释道:“人贵在自知,下官多少斤两自己心里清楚,说出来不怕先生笑话,我一个世族旁枝的庶子,能替京里的贵人办事那是三生有幸。”
“所求所想不过是前程锦绣,官途亨达。”
“下官是赌徒,不是亡命徒,万万不会自掘坟墓,把自己的脖子搁在铡刀下!”
他说罢很久,韩生的视线都没有从他身上移开,面上神色变幻,似乎是在思考着这些话的可信度,好在最终缓和了情绪,“那样最好,老夫相信宋大人是个聪明人,断不会自误。”
“先生说的是。”
宋岱岩眼眸低垂,笑着应了声。
韩生伤势未愈说了这许多话,劳心费神,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老夫也乏了,就不耽误宋大人缉拿人犯了,等你好消息。”
“好。”
宋岱岩又叮嘱了大夫和婢女好生照看他,随后出了客苑,当四下无人后,他那温和含笑的眼缓缓沉了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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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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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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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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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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