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打从回到这个见鬼的年代之后,被活活冻醒已经成了他每天早上必须经历的步骤。在熊耳山大营的时候还行,虽说条件艰苦,但好歹还有房子住,而来到新城之后就惨了,那房子四面漏风,破得要命,同时军中对木柴的使用实行了严格管制,想生一堆火驱散室内的寒气再美美地睡一觉,那纯粹就是在做梦!
于是,这些天他天天都是在不断哆嗦中醒过来的。
至于你要问为什么对木柴的使用实行严格的管制……
很简单,凉州军是前脚刚收复新城,后脚就给包围了,事发突然,守城必须的粮食、物资、器械、药品等等都来不及准备,只能城里有多少他们就用多少。在无法出城去砍柴的情况下,城内的木柴是用掉一点就少一点,偏偏这东西又每天都要消耗很多,用得特别快!做火把需要木柴,烧水做饭需要木柴,敌军攻城时烧沸滚油需要木柴……这东西不起眼归不起眼,却是非常重要,真没了它,那滋味并不比断粮好受。这么重要又没处补充的物资,当然要第一时间实施管制,严禁胡乱浪费啦!
到了杓柳,他们倒是不缺木柴了,可惜晚上睡的是帐篷,而这种小帐篷里面又不能生火,于是,我们的李曲侯还是得给生生冻醒。
他爬出帐篷,活动活动手脚,再捡查自己的手掌、脚掌、脸部、脖子、耳朵等等部位,鬼天气真的太冷了,他怕长冻疮。不过还好,虽说给冷得跟狗一样,但好歹没有长冻疮,谢天谢地。
他给自己竖了一根大拇指:李睿,这么冷的鬼天气你居然一个冻疮都没长,真是太棒了,在这个乱世活下去的概率又增加了不少呢!
正自我陶醉着,疾疾的马蹄声响起,一小队骑兵骑着骏马,一路小步慢跑的朝着这边过来了,为首的骑士骑着一匹鬃毛赤红如血的骏马,一件红色斗篷在寒风中大旗般扬起,与那墨云般的长发一起舞飞乱舞,如同一团在雪地上疯狂燃烧的烈焰,不是羊绣又是谁?
这位大小姐一入营地马上就发现了李睿,骑着马朝他跑了过来。李睿本想缩回帐篷去,免得跟这个嘴巴跟刀子一样厉害的大小姐起冲突,谁知道这位大小姐那匹汗血宝马速度实在是惊人,眨眼间便来到了他面前,他只好硬着头皮行礼:“见过羊小姐!”
羊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见他哆嗦个不停,格格一笑:“我的天哪,李曲侯,你昨晚该不会是给冻了一夜吧?看看你的脸,跟个霜冻的冬瓜一样青里带白,真是惨透了!”
李睿从容的说:“在战场上打滚的粗胚,自然比不得羊小姐金贵啦,挨冻挨饿都是常有的事情,早就习惯了!”
羊绣说:“算你有自知之明,还知道自己是个粗胚!”
李睿也不生气,好说话得很:“羊小姐一大早就带人离开营地,是去办什么事了吗?”
羊绣说:“去打猎了。”冲家兵们叫:“把猎物拿过来!”
当即就有数名家兵从拿出猎物往地上扔,眨眼间,李睿面前就多了一堆猎物,共计有两头狼,一头山羊,一头野猪,还有八只野兔,每只野兔身上都插着一支红杆白羽箭,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绣”字,不用说,都是羊大小姐射的。李睿佩服不已,一个早上就射了这么多野兔,这位大小姐的箭法真不赖,李睿觉得她完全可以挑战一下清代某位射兔狂魔的纪录,一天射它个三四百只兔子。
羊绣说:“这些都是我一早带人上山狩猎得来的,你厨艺不赖,交给你来料理了,做得好的话重重有赏!”
李睿看着这一堆处处透着狂野的食才,有点头疼:“像野兔、野山羊、野猪什么的倒还好处理,但是这狼我是真没有料理过啊!”xiumb.com
羊绣嗤了一声:“这天下间还有人不会烹饪狼肉的吗?少装了,赶紧动手,我等着吃饭呢!”
李睿倍感无奈:“羊小姐,我是真没有料理过羊肉,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羊绣又嗤了一声:“讲理?我又不占理,干嘛要跟你讲这玩意儿?等哪天我占理了再跟你讲也不迟,现在马上帮我把这堆猎物烹饪出来!”
李睿无可奈何,只得应了一声:“喏!”
羊绣这才满意,骑着马一溜小跑的离开,看样子是去找北宫静或者她哥了。
李睿蹲下去,把那两头狼的尸体翻过来瞅了瞅,呃,那两头狼都是被掷矛击中而死的,一个个呲牙咧嘴,死不瞑目。他拍了拍狼头,说:“都死了还一副穷凶极恶的模样,看样子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活该你们要被人下锅炖了!”
又看了看那头山羊,颇为惊喜的发现这山羊块头还蛮大的,典型的亚洲黄羊,看这体格怕是得有个一百七十到一百八十斤,肥,真是太肥了。就是遭遇有点惨,蛋蛋那里挨了一箭,公山羊直接给射成了山羊公公,还没断气呢,身体都还在抽搐着。
看着那支插在某个让男人看上一眼就觉得蛋疼得要命的部位上的利箭,看着箭杆上刻着的那个小小的绣字,李睿不由自主的夹紧了双腿……看样子他的想法是对的,想要健康长寿,就得远离这位世家大小姐!
这么多猎物,他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的,于是跑伙房去嚎了一声,将二十多号仍然抱成一团呼呼大星的伙夫喊醒,让他们过来帮忙。那帮家伙昨天晚上吃他的面条吃得挺欢,现在也该给他出点力了。
许浑也过来帮忙了,这家伙对吃总是充满了兴趣的。李睿本着不用白不用的原则,让把野猪啊狼啊啥的全都给开膛剖腹,取出内脏然后剁碎备用,至于那头倒霉的山羊,他让人到河边去捡来大量圆滑坚硬的鹅卵石放到火堆里加热,自己则亲自动手,尽量在不破坏羊皮完整性的情况下将羊的内脏啥的取出来,将羊毛清理干净,再里里外外都抹上一遍盐和豆酱,确保入味,然后将烧红的鹅卵石一块块的往羊的肚子里填,填得差不多了,再用针线将羊身上的切口缝好,防止蒸气外泄。搞定之后便将它搁在木架上,不去管它了,转头料理野猪和狼。
许浑看着那头山羊诱人的躯本直咽口水:“曲侯,那羊就这样搁在那,不管啦?”
李睿说:“不管了,放那吧。对了,许浑,把我的大铁锅拿来,今天这事,不动用大铁锅是解决不了了!”
许浑说:“好咧!”马上跑向一辆马车,很快就扛了一口人跳进去游泳都绰绰有余的大铁锅过来。这口铁锅是李睿在新城的时候请工匠打制的,当时为了酿出足够烈的烈酒,北宫静不是拨了不少工匠给他用嘛,他便假工济私,让其中几名工匠偷偷给他干私活,打制了两口铁锅,一口就是现在这口,人跳进去游泳都不小,另一口则是小锅,烧的菜顶多也就够几个人吃。
李睿熟练地指挥许浑把大铁锅架上,生火,将什么狼肉猪肉一古脑的倒进去先淖水,然后爆炒,炒得香喷喷的时候再恶狠狠的往里面加了两桶水,再盖上木制的锅盖用猛火炖着。他是真不会料理狼肉、野猪肉这类狂野的食材,不过他估摸着只要调味料下足了,再炖上几个小时,炖到烂熟,味道应该差不到哪里去的。
他在这边忙个不停,羊大小姐却早就将这事抛到脑后了,回营洗漱一番后便拉着北宫静和羊峻前去接人。她刚刚接到家将的通传,家主奉天子之命率领长水、射声两营禁军前来与越骑会合,一起追击胡虏败兵。家主亲自前来,她和羊峻当然得前去迎接。
长水、射声两营禁军是五更天出发的,大致相当于现在的凌晨四点左右。而从洛阳城到杓柳,也不过二十余里,再加上道路也好走,一上午就到了。北宫静、羊绣、羊峻等人没等多久,便看到前方烟尘冲天,大队身披重甲的重骑兵骑着高大的战马,手持长兵,浩浩荡荡地开了过来。而在他们后面,则是大批骑着驽马,手持强弓劲弩的军士。重骑兵就是长水营,原本有三千多人的,是禁军中少有的、铁甲重骑兵,全盛时期不止一次正面冲破敌军步兵方阵,八王之乱时,长沙王司马乂以他们为王牌一次次以寡击众,屡屡大胜司马冏、司马颙大军,让那场实力悬殊的战争一直僵持不下,并且一点点地将胜利天平扳向自己这边。要不是司马越这个老乌龟背刺,长沙王朝的能击败司马冏、司马颙的,西晋也许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不过,重骑兵对兵员、马匹、装备那近乎苛刻的要求注定这支部队兵力不会很多,而且损失之后难以补充,八王之乱再加上与胡人恶战连连,这支劲旅损失非常大,只剩下一千三百来人了,不足全盛时期的一半。
射声营骑的马不怎么样,但手中的强弓劲弩却令人生畏。他们所用的弓磅数普遍都在一百二十磅以上,弩更夸张,两百磅都打不住。这是禁军中射得最远、最准、最狠的部队,也是禁军中战斗力保存得比较完好的部队,算是一张王牌了。
现在,这两张王牌全都给打了出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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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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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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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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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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