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下雨之后,那路况,真就是一言难尽。
当然,这也跟车流量和道路的承受能力有关,可不管怎样,既然已经决定修路了,那自然是要尽可能的避免踩坑才是。
而且,这还是官方驰道,未来若是突发意外,需要大军出征,又恰巧赶上了阴雨连绵的时候,那影响的可是大明国运。
“那依殿下的意思?”伊原锡问道。
李承乾摆了摆手,道:“走,先去看看你们修的路再说。”
既然是实地考察,李承乾自然不是来做做样子的,他虽然不会修路,但前世也看别人修过不少路。
当即,众人再次朝着正在施工的驰道走了过去,也没多远。
工地上倒是有不少人正在忙碌着,这会儿,几乎都是扛着个锄头在挖驰道两边的沟沟坎坎,其目的就是为了将道路加宽。
“这样不行。”李承乾粗略地看了眼他们正在修建的驰道,便摇了摇头,说道,“这样下来,等马车碾压几天,再遇上几场大雨,这路就没法看了。”
“微臣也明白这个道理。”伊原锡说道,“不过大家都是这么修的,只能在日后,再进行修补了。”
实情就是如此,不单他们是这么干的,就连大唐也是这么干的。
没办法,这個年代就是如此,又不是长明大街或者朱雀大街,这可是驰道啊,动辄数百上千里,真要修成长明大街或者朱雀大街那样,那花费,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伊原锡继续补充道:“而且赶上雨季的时候,大家也不会到处跑,哪怕是做生意的,也会尽可能的避开雨季。”
他其实还想说以前不都这么过来了么?
不过这话他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李承乾却是摆了摆手,道:“既然我们已经着手开始修建驰道了,不说一劳永逸,但本身的目的就是为了日后的方便。
而且,谁告诉你这个问题无法解决的?”
“殿下有解决之法?”伊原锡一愣。
若是真能解决,那倒也是好事。
李承乾说道:“这样,你先让人确定好线路,就按你们计划的那样,十步宽,两边用绳子拉起来,做好标记,然后把路面挖开,至少挖下去一尺深。”
“把路面挖开?”伊原锡有些惊疑,这是什么操作?
李承乾点了点头,说道:“对,把路面挖开,然后回填沙石,最后再用细土补缝,到时候本王再命将作监用水泥制作几个手拉的巨型圆筒,在路面上多碾压几遍,应该要耐躁一些。
而驰道两边的路肩,地基要打深一些,两尺深半步宽吧,嗯,路肩倒是可以用水泥加固一番。
如果未来我们有了大量的水泥产量,要想翻修这些驰道,也能轻松一些。”
他做的是一个长远的打算,虽然现在的水泥产量跟不上,但以后呢?
而且,如今的工价其实是相对最廉价的,等大家缓过了这两年,要想再以如此低廉的工价修路,那可就难了。
至于服徭役,李承乾倒是没考虑过。
虽然这样做看似能为朝廷节省很大一笔钱粮,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毕竟做事儿的是人,是人就会出现纰漏。
在李承乾的印象中,好似记得不知哪个朝代为了清理河道征收徭役,每年耗费上万贯的钱粮,后世有闲得无聊的人为其计算了一番,得出个结论,就算是请民夫来干这活,用度都花不了一千贯。
而且,徭役极容易引起底层百姓和朝廷站在对立面。
在李承乾的印象中,不管是先秦还是前隋,他们的灭亡中,都有重徭役这一条。
他可不想步其后尘。
“可如此一来的话,那就是个大工程了。”伊原锡听李承乾这么说,想了想,虽然也觉得李承乾说得法子倒是可以一试,但还是摇了摇头,“如果按照殿下的所说的来修建驰道,人力物力可能都要翻倍,也许工期也会更长。”
李承乾笑道:“伊尚书觉得我大明王廷会缺人力么?尤其是这两年。”
一听李承乾这么说,伊原锡立马就懂了。
这两年大明王廷的百姓很难依靠放牧和种地养家糊口,种地就不用说了,这片土地适合耕种的地方本来就不多。
而且,真要大肆的开垦耕地,那就是跟牛羊争夺草场,这些土著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而李承乾也从没想过要去改变这些土著的生活习惯。
真要这么干了,那他的大明也就岌岌可危了。
至于说放牧,短暂一两年来,更没戏!
“人力倒是不缺。”伊原锡点了点头,说道,“如今,只要我们放出风声招人的话,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招到足够的人手。”
说到这里,伊原锡有些迟疑地说道,“可如此一来,是不是对老百姓太好了一些?微臣之前和户部还有两位仆射之也商议过,之所以只招这么多人,也是通过精密计算的。
只要他们不是太过于懒惰,养家糊口是没问题的。
而且,如此一来,朝廷的压力也不会太大。”
李承乾摆了摆手,道:“话不是这么说,既然是我大明的子民,为什么就不能让他们过得更好点儿?
你们啊,总担心老百姓吃饱后会有别的心思?
难道你们治下的老百姓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伱们脸上就有光了?”
“可……”
“行了。”伊原锡话都没说完,李承乾就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头,道,“本王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不就是觉得很多百姓归顺我大明时日不长,要防着点儿么?
心思是好的,这点儿本王认可。
但对于一个国家而言,当从政者处处开始提防着自己治下的百姓时,你不觉得变味了么?
既然接纳了他们,那就发自内心,大大方方的接纳他们。
别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给人落个好,都要落出个埋怨来。
都开始施恩了,那就把这恩实实在在落别人心头,让别人想起来的时候,心里只有感激没有埋怨。
要想老百姓以诚相待,那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待人以诚。”
对于这些家伙的想法,李承乾其实很清楚,对此,他倒也没觉得这些家伙有多大个错,从出发点来说,这些家伙还是为了大明,倒是没有私心。
也正是如此,他才只是私底下来说。
伊原锡闻言,立马躬身道:“微臣受教。”
他虽然没听太懂,但多多少少还是领悟到了一些东西,隐约间也觉得李承乾说得有道理,毕竟他就是从普通百姓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换位思考,当年他作为一个老百姓的时候,也不希望朝廷如此提防着自己。
而且,李承乾说的有一点,他是相当认可的,那就是施恩,就得施个通透,不上不下的,真就如隔靴搔痒一般。
“工部今年的项目,不妨步子迈大一点儿,你不用操心朝廷的压力,朝廷的压力自然有本王在,这个你勿需担心。”
“微臣明白了。”伊原锡立马躬身道。
他已经明白李承乾的意思了。
又和伊原锡聊了会儿工部今年的一些计划,李承乾也便起身离开。
他可没忘,下午还要和兵部商议各军的安置问题。
回去的路上,魏叔玉一直低头不语,仿佛有很多东西想不明白一般。
李承乾见状,笑道:“有什么疑问?”
他把魏叔玉带在身边可不是单纯的为了让其接替高纯行的,也有带在身边亲自教导的意思。
毕竟魏征将自己长子都送了过来,他也不能把这家伙教废了才是。
真要那样的话,可就太对不起魏征的一片心思了。
魏叔玉闻言,便抬起头,一脸疑惑地说道:“兄长,若是百姓人人都以做工而养家,长此以往,谁人种地?谁人放牧呢?
古人云,民以食为天,若是没人种地,放牧,那积攒再多的财物又有何用?”
魏叔玉说到底还是接受的正经的儒家教育,在他的学识中,农是大于工大于商的。
如今大明王廷似乎重工商而轻农,让他有些看不明白了。
这也就是李承乾问,他才说得如此含蓄,这要换一个人问,他的回答可就要尖锐许多了。
“术业有专攻。”李承乾笑道,“现在的大明没办法依靠农牧自给自足,那么我们就得另辟蹊径。
有一点你要记住,不管是农、牧、工、商,哪怕是文武都只是谋生的一种手段,或者说是谋生的一种职业。
这种手段或者职业是不分高低贵贱的。”
李承乾没急着给他解惑,而是给他讲解这其中的关联,见其在认真的听,李承乾这才继续说道,“至于你说的老百姓以后会不会因工而废农牧,有这个可能,并不是没有,毕竟,当他们从工谋取的利润大于农牧的时候,他们自然会选择利益更高的手段谋生,几乎每个人都是如此。
而且,未来你会发现,从工的收益只会越来越高,随着各个工业的兴起,工人需求量越来越大,用工的一方便会主动提高工人的待遇。”
“那一直这么下去,岂不是更加没人从事农牧了么?”魏叔玉皱着眉头说道,“可没人从事农牧,老百姓吃什么呢?”
“谁说没人从事农牧了?”李承乾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说道,“一旦从事农牧的人少了,务必就会出现另一种情况。”
“什么情况?”魏叔玉问道。
“农牧产品的物价上涨。”李承乾道,“物以稀为贵,从事农牧的人少了,那么农牧产品的价格自然也就会相应的上扬,如此一来,自然又有精明的人会发现其中的商机,可能是商人,也可能就是昔日的农户、牧民,总之,会有人发现其中商机的。
而到了这个时候,他们自然会选择利益最大的一种手段谋生。
这是一个完整的链条,而这,也就是市场。
市场需要什么,他们就会做什么。
至于我们要做的,其实只是稳定这个市场,让它健康的运转下去即可。”
说到这里,李承乾笑道,“放心好了,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不会少了你小子的吃食的。”
魏叔玉闻言,似懂非懂,当下就在自己的小本子上将李承乾讲的那些他还没有吃透的东西给一一记录了下来,回去后,他打算再好好琢磨琢磨。
李承乾见他这般,也没打扰他,微微闭上眼假寐。
等回到大明宫时,伊原峰和两位仆射等人已经恭候多时了。
“对于各军的安置问题,你们可有拿出章程。”英才殿中,李承乾轻声问道。
今天在场的,都是他的绝对亲信。
除了两位仆射以外,兵部只有伊原峰、赵岩、普禄勃齐、万俟璞等这些大明军方的老人。
“殿下。”普西偌当即便说道,“如今真要说最麻烦的,其实只有浇河军以及收编慕容伏允的仆从军,其余的军队,安置到哪里都行,就这两支军队,人数众多,而且归顺我大明的时间不长,倒是不好安置。”xǐυmь.℃òm
李承乾点了点头,的确,就这两支军队最是不好安排。
“兵部的意见是,这两支军队都不能回其旧地。”伊原峰说着,便从袖笼中掏出了一本奏章说道,“这是兵部和两位仆射商议过后的决策,还请殿下过目。”
魏叔玉当即便将奏章接过来递给了李承乾。
李承乾打开一看,点了点头,道:“安排得倒也妥当,浇河军镇守沙洲与河源,仆从军镇守浇河郡与德阳,征西军北上镇守西海,怨军不动,巩固赤水。
倒是用心了。”
看得出来,兵部和契苾何力还有普西偌在这事儿上,是动了心思的。
浇河军在沙洲跟河源没有民心基础,加之有两郡郡守在,想折腾出太大的动静都难,仆从军也是如此,加之两军都一分为二了,实力也大大下降了不少。
最有意思的是,这是真将两军给分裂开来了。
他们驻扎的地方,距离彼此都隔了一个郡,而征西军和怨军,倒是可以分别盯着这两军。
倒不是说李承乾不信任他们,没办法,军队和老百姓是不一样的,李承乾可以不防着老百姓,但要是还不戒备着这些军队,李承乾还没那么豪气。
至于赤水源的防御力量会不会欠缺了一些,呵呵,李承乾还真没担心,别忘了,日月山还有一支正在由新一代战神操练的少年军。
“仆从军改名吧。”李承乾说道,“说到底,他们昔日也是慕容伏允麾下的骄兵悍将,一直仆从军仆从军的叫着,恐让他们心中生了愤懑。”
“还请殿下赐名。”伊原峰说道。
李承乾摇了摇头,道:“名字本王就不赐了,你去问问他们自己,终归是他们自己的番号,还是得他们自己满意才行。”
他就是个取名废,还真不愿意再干这种事儿了。
“殿下。”李承乾说完,契苾何力当即拱手道,“微臣还有一事。”
“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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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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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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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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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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