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来,他是独孤剑南的女婿,最重要是大家纷纷以为晋王倒台,厉王受到皇帝的严厉申斥,未来的天子有极大可能就是萧衍。
而且就算厉王没有受到申斥,萧衍身后有独孤剑南和荣王府,仅凭厉王一己之力难以抗衡。
虽然大家都明白这恐怕是一场鸿门宴,但没有人敢公然反抗,驳了萧衍面子。
萧衍到得很早,怕习惯了富贵窝里,过惯奢靡生活的官员富户们经受不住寒风凛冽,大雪纷飞冻出毛病,也怕有人头铁,忍不住饥寒带头反抗,萧衍特意下帖子邀请了司娆和萧祈。
萧祈就是个混世魔王,哪怕他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做,光站在那里,也能让人莫名畏惧。
萧衍到后不久,司娆和萧祈也一起赶到,望风楼最顶层虽然窗户都关着,但四处漏风。
三人坐定,忽然一阵白毛风呼呼刮过,“砰”的一声吹开窗户,冷风灌入,如刀般刮在人的脸上,司娆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萧祈立刻解下披风罩在她身上,并细心地为她系好。
萧衍眼里满是歉意:“阿娆,这么冷的天还要劳你过来跟着我们一起吹风,实在抱歉。”
司娆淡淡一笑:“三哥客气了,三哥一心为灾民着想,身为大历子民,自当尽一份绵薄之力。”
萧衍也淡淡一笑:“你不过是闺阁女子,却心系百姓,实在难得,这些日子,若不是你,恐怕会有更多的灾民流离失所,饥寒交迫。”
司娆笑道:“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我姑父,蓉蓉姐,还有大嫂都出了很大的力,我姑父为官两袖清风,这一次连家底都快掏空了,我大嫂也大方的拿出了嫁妆钱。”
她看了一眼萧祈,又笑道,“当然,还有萧祈,他身上恐怕连一个铜板都找不出来了。”
萧祈笑道:“可不是嘛,你也太狠了,将我搜刮的身无分文,以后我就赖定你了,你得负责我吃穿用度。”
萧衍心中明白,不仅萧祈,整个荣王府都在鼎力支持司娆,司娆和萧祈不说,自然有不说的道理。
正想着,听司娆笑道:“好好好,我负责你吃穿用度,不过你可不许挑三练四。”
“不挑不挑,跟着你哪怕天天喝粥吃咸菜都愿意。”
“那明儿你就跟着灾民一起排队领粥吧。”
“啊?”
“怎么,你不愿意?”
“愿意愿意,不过你得稍微给我多打一些,我正在长身体,饭量略微有些大。”
司娆扑哧一笑。
萧衍静静看着他二人说话,眼里不经意间流露出羡慕之色,曾经,他也和梨落这般亲密,如今却变了。
这时,秦三走了过来:“殿下,客人来了。”
萧衍起身,慢慢走到窗户边,萧祈也走了过来,看到楼下前前后后停了许多马车,还有轿子,大家都像说好了似的,马车和小轿一个比一个寒酸。
萧祈冷笑道:“这帮孙子还真他娘的会装,我就不信他们能受得了这天寒地冻的天气,连狐裘貂皮也不穿。”
话音刚落,从第一辆马车上下来一个人,身上披着名贵的红狐大氅,脖子缩在厚实柔软的毛领里,双手笼进袖子,因为身形圆胖,穿着又厚又软的衣服,活像个气球。
第一个来的正是首富席岩。
第二人下来的人虽然穿得不像席岩一般穿着显眼而华贵的裘衣,但也罩着厚厚的皮斗篷。
席岩见到此人,连忙笑着上前打招呼:“原来是御史大人,失敬失敬!”
王御史素来瞧不上商人势利,连好脸色都懒得施舍一个,冷着脸随便敷衍两句,便径直朝望风楼走来。
席岩也不生气,和别人攀谈起来,一时间,大家议论纷纷。
又是一阵白毛风起,雪越下越大,一个个缩着脖子上了楼。
顶楼很宽阔,挨挨挤挤正好设了十桌,所有人坐下才坐满一半,桌上空无一物,大家更是奇怪,一个个面面相觑。
见萧衍正襟危坐,旁边还有坐着一个镇山太岁,京都第一纨绔萧祈,即使心中有疑惑也不敢问。
镇山太岁旁边还坐着一位极其清俊的后生,单论样貌,比起萧衍和萧祈不遑多让,甚至要更清秀些。
若非要鸡蛋里挑骨头,就是生得太过阴柔,骨架也娇小一些。
王御史在御书房见过司娆一次,当时皇上突然旧疾发作,正准备宣太医过来,李德旺说了一句,司姑娘恰好在坤宁宫,不如请她过来瞧瞧。
司娆样貌生得过于出众,他一眼就认出她,心中十分不齿。
且不说司娆过去做过戏子,只说现在,她一个姑娘家竟不顾体统,公然与男子坐在一起,况且,她已与萧祈定亲,按规矩两人不能见面,如今却堂而皇之出双入对。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他连连慨叹。
这时,萧衍起身,微笑地对着众人道:“今日承蒙各位赏光,本王感激不尽,在开宴之前,本王请各位同赏京都雪景。”
众人更是一脸茫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萧衍葫芦里究竟卖了什么药。
萧衍看了一眼秦三,秦三手一挥,衙差立刻将所有窗户打开。
“呼——”
狂风袭裹着大雪疯狂灌入,像冰刀似的刮得肌肤生疼,所有人下意识地缩紧脖子,还是抵抗不住寒风冰雪,有的人甚至在瞬间冻出鼻涕泡。
萧衍起身,再度走向窗户边:“站得高,看得远,各位觉得这雪景如何?”
众人起身走到窗边探着脖子望向窗外,风雪中,一座座帐篷被吹得东倒西歪,有许多灾民生怕帐篷被吹飞,顶着寒风烈雪用捶子一下一下敲击着固定帐篷的桩子。
城墙底下路断人稀,到处都有倒地的灾民,一辆辆板车拉着难民尸体,到城外化人场。
突然,一阵凄厉的哭声传来,一个衣不蔽体的妇人赤着双脚奔向板车嚎哭,她怀里还抱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孩子。xǐυmь.℃òm
孩子身上穿着不合身的破棉袄,像是被鞭炮炸过,棉袄上大大小小全是破洞,里面塞的芦花绽露出来,随着风雪飘扬在半空。
妇人嚎哭道:“当家人,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可咋活啊……”
妇人哭,孩子也哭。
还有一个老妇跪在城墙底下,面前一个破碗,破碗里连一个铜板都没有,人已经冻得麻木。
忽然,“砰”的一下,她一头栽倒在地,再无生息,很快,她的尸体就像一块破布一样被扔上板车,板车上层层叠叠,全是尸体。
有男,有女,有大人,有小孩。
虽是隆冬时节,还是掩不住一阵阵臭味飘来。
萧祈和萧衍看得心里发酸,眼眶发红,虽然他们过来时,见到灾民惨状,但站在楼上俯瞰,又是另一番惨不忍睹的人间惨剧。
席岩吸吸鼻子,叹息一声:“唉,可怜哪!”
有人冷笑道:“都是些贱民而已,有什么好可怜的,活着浪费粮食,死了一身臭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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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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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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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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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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