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有时候看上去坚不可摧,实则不堪一击。
一旦埋下怀疑的种子,怀疑就会被不断放大。
她就不信周慕雪和牛白花之间的母女情是铁板一块。
司娆的话犹如一记重锤,击得周慕雪心碎成泥,脸色一寸寸变得雪白:“不可能,不可能,柔柔她不会这么对我的,不会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没有底气,整个人几乎瘫倒,两只手用力撑在榻上,才能勉强不倒下。
忽然,她抬起头,一双眼闪着雪亮的恨意,死死盯着司娆:“娆丫头,你为何如此狠毒?我到底是你的亲生母亲啊!你却故意挑拨离间,往我心口上捅刀!”
司娆冷笑:“我不过实话实说而已,你却想要我的性命,比起母亲的狠毒,我不及你万分之一呢。”
“你——”
“从今往后,不,从我被丢弃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没有母亲了,你从来就不是我的母亲!”
“好好好,我不是你的母亲,你也不是我的女儿,这样很好,很好。”
司娆冷漠的审视着她:“你不配说母亲两个字,更不配当母亲!你以为你很爱牛白花吗?”
她冷笑两声,“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回头看看,你将牛白花教导成什么模样了?自卑自怜,自轻自贱,当然,也不能排除牛白花天生恶毒淫贱,她落得今日这般惨局,固然是她咎由自取,也是你一步步将她教导出来的!”
她每说一个字,周慕雪的脸色就苍白一分,想反驳什么,嘴角两边的肌肉不可控制地剧烈颤抖。
司娆继续道,“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拆穿你,杨敬骗婚你不是被蒙蔽了,而是合谋者!”
周慕雪惊恐地睁大双眼,声音颤抖的不像话:“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事先我……我根本不知道杨敬会……骗婚!”
当时她若不答应杨敬,杨敬不仅不会为柔柔请来宫中御医,还会将柔柔被人侮辱的事宣扬出去,她也是逼不得已。
司娆不过是试探,见周慕雪反应这么大,她几乎可以断定周慕雪事先知道内情,她冷笑更甚。
“外公一世英名,怎会有你这样的女儿,我真是替外公感到不值,有些人的蠢和坏还真是天生的,无论如何教导都很难改变,你和牛白花才是一脉相承的亲母女,因为从根上来说,你们是同一种人,同样的愚蠢,自私,恶毒。”
周慕雪气得几乎要吐血,胸口,脑仁,翻江捣海的疼。
如果此刻能气晕过去,一口气提不上来死了也就罢了,偏偏无比清醒。
因为愤怒,惊恐,疼痛,还夹杂着莫可名状的羞愧,周慕雪的脸扭曲的可怖,她忽然呵呵笑了起来:“就算你说破大天,你也改变不了你是我肚子爬出来的事实,真正与我血脉相承的人是你!”
“所以说遗传是件奇妙的事,龙生九子,子子不同,父母坏子女未必坏,父母好子女未必好,外公外婆以及几位舅舅都是饱读诗书,才华横溢,人品贵重之人,怎么周夫人你就偏偏与众不同呢?”
周慕雪再度被气倒:“你——”
一语未了,画扇急急来报:“老爷来了。”
周慕雪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他来作甚?”
画扇白着脸色:“奴婢也不知道,瞧着老爷脸色不大好。”
周慕雪伸手指向香炉:“将香灭了。”
画扇惊愕地看了一眼司娆,周慕雪冷笑道:“这个丫头比谁都精明,你赶紧将香灭了。”xǐυmь.℃òm
画扇急步上前,将香掐灭,司远生怒气冲冲走了进来,一语不发,只狠狠盯着周慕雪。
画扇赶紧倒来茶,司远生也不接:“娆丫头,你先出去!”
司娆见司远生满面怒容,恐怕周慕雪与独孤冲之间的丑事叫他知道了,她应了一声,走出去时见迎夏捧着账本正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瞧,也不敢进去。
她看了一眼守在屋外的顾雁姝,顾雁姝直接从迎夏手中拿过帐本,主仆二人便离开了。
司远生又将画扇呵斥出去,屋内独留下他与周慕雪两人。
周慕雪见他咬牙切齿的模样,还以为是因为司念珠的事,反正吵也吵了,打也打了,她并不在乎,只冷笑道:“老爷今儿又从哪里吃了酒过来?故意想寻我的晦气。”
司远生牙咬的咯咯作响,依旧一语不发,忽然冲上前,“啪”的一声重重扇了周慕雪一个嘴巴子,力气之大,直将扇得周慕雪从榻上跌滚下来。
周慕雪栽的七晕八素,没等她反应过,司远生愤怒的声音从头顶炸响:“你个贱人,竟敢与独孤冲私通,休了你,我要立刻休了你!”
周慕雪大惊,拼命挣扎的爬起来,捂住被扇的肿胀的脸:“这些闲话老爷是从哪里听来的?我没有!”
司远生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直接将她从地上提起,双目喷火般的盯着她:“你还敢抵赖?你与独孤冲的丑事闹得沸沸扬扬,如今我都成满京都的笑话了!”
周慕雪感觉自己的手腕快要被他握断,她挣扎着想要推开他,他却越握越紧,恨不能直接捏死她。
四丫头的事好不容易才摆平,他刚喘一口气,等着三天之后去工部走马上任,结果又出了这么一档事。
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头顶一片青青草原。
他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娶了周慕雪这样的女人!
周慕雪极力否认:“你信口雌黄!我清清白白……”
司远生愤怒打断:“你还在狡辩,我问你!牛白花怎会住到丞相府在灵水的别庄?”
周慕雪脸色顿变,心虚道:“你……你怎么会知道,是不是娆丫头告的状?”
“什么娆丫头,娆丫头连一个字都没说过,是独孤冲的悍妇老婆身边的老妈子说的,你个水性杨花,淫贱无耻的烂女人,为了一个牛白花,竟然出卖自己的身体!你这样的贱人,就该被浸猪笼!”
司远生越说越愤怒,悔恨当初将牛白花抱进府里抚养。
如果上天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哪怕周慕雪哭死,他也不会抱养牛白花,这真是抱了一个仇人回来。
他大力的一把将周慕雪掀翻在地,周慕雪又栽个七晕八素。
司远生吩咐下人拿来纸笔,当着周慕雪的面,刷刷写下一纸休书,扔到周慕雪脸上,周慕雪完全呆住。
卢氏怎会知道?
不仅知道她与独孤冲私通,还知道柔柔住在灵水山庄。
难道真如司娆所说,是柔柔告的密?
不,不可能!
她的柔柔不会这样待她。
她要去问她,她要亲自去问她。
她抹去眼泪,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还没站稳,胸口一阵剧痛,她再也承受不住,喷出一口鲜血,重重栽倒在地。
血染红休书,墨迹未干的字混着血水渐渐融化成污浊一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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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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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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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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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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