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玉又深吸一口气,慢慢从嘴里吐出两个字:“落——红。”
卫秋瓷不解:“落红?”
她忽然想起一句诗,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她又道,“难道你自己想化作春泥护花?”
司玉知道她想岔了,益发觉得好笑,问道:“难道你出嫁前,你娘竟然没教过你?”
卫秋瓷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咬着唇道:“我没有娘。”
司玉见她脸色突然变了,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连忙道:“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
卫秋瓷也不说话,默默替他包扎好,然后垂头丧气的坐到床边,歪着头看向司玉:“我娘没有教过我,你来教我。”
她大婚她娘都不肯相见,气得她大婚前一晚谁都不愿意见,而且这桩婚事说到底非她所愿,她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夜,差点想要悬梁自尽,终究没有勇气。
“……呃。”
他怎么教?
卫秋瓷不悦:“你怎么哑巴了?”
司玉苦恼的伸手挠挠头,想了一会儿道:“就是洞房之夜,女子要有……落红。”
“为什么洞房之夜女子要有落红?”
“……呃。”
司玉再度尴尬的不知所措。
卫秋瓷又问道:“那你们男子有落红么?”
司玉:“啊?”
卫秋瓷望向桌上染血的绢帕,拍了一下脑袋道:“我知道了。”她伸手指向桌上绢帕,“这就是你们男子的落红。”
说完,她脸上露出怕疼的神色,“我可不想要挨一刀,要不……”她牵起嘴角,抿唇笑道,“你再替我挨一刀吧。”
司玉:“……呃。”
翌日一早,王婉如愿以偿见到染血的帕子,一颗心终于落地,卫秋瓷早上和司玉一起过来请安时,脸色有些不好。
见卫秋瓷脸色不好,王婉以为司玉在哪里得罪了卫秋瓷,她不敢再摆婆婆架子,脸色和软的近乎讨好。
离开西院,卫秋瓷回到松山阁和众姊妹一起在老太太屋里用早饭。
饭毕,司娆和谢蓉蓉一起前往花厅议事,因为老太太交代过,让卫秋瓷一起管家,卫秋瓷虽然没什么兴趣,但她想起临出嫁前祖母的谆谆教导,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三人走在前面,司念珠和司念柔走在后面,司念珠轻轻叹息一声:“蓉表姐真是可怜!”
她的声音虽不大,却正正巧能让前面的人听见。
谢蓉蓉听了,脸色微微一变。
司念柔也跟着叹息一声:“缘分这东西半点不由人。”
“是啊,蓉表姐和大哥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两个人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我原以为她和大哥会……”
“咳咳……”
司念柔假意咳嗽,打断了司念珠的话。
卫秋瓷想到昨晚司玉说的梦话,早已变了脸色,她虽然不喜欢司玉,但属于她的人,她的东西绝不容别人染指,她目光复杂的看了谢蓉蓉一眼,忽然转身朝着司念柔和司念珠走去。
司娆怕谢蓉蓉难堪,伸手拍了拍谢蓉蓉的手:“蓉蓉姐,这两个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你不千万不要将她们的话放在心里。”
谢蓉蓉目光坦然:“我知道,我不会在意她们说什么,不过……”她微微停顿了一下,“我留在府里实在多不便,娆妹妹,我只是舍不得你。”琇書網
“难道蓉姐姐你要?”
“嗯。”谢蓉蓉点头道,“我并非一时兴起,也不是赌气,爹爹一个人在黄州,我实在不放心,也该回去了。”
话音刚落,就听卫秋瓷声音冷冷道:“本郡主最瞧不惯背地说人坏话的小人,你们两个有话就当面直说!”
司念柔和司念珠不想卫秋瓷如此莽撞直接,两个人俱愣了一下,司念珠见卫秋瓷气势汹汹,有些胆怯,不由气矮几分,垂着眼睑否认道:“我和大姐姐并没有说什么。”
“哼!你当本郡主是聋子么?”
司念柔看了一眼司娆,眼底带着几分挑衅,声音却很柔弱:“郡主,你实在误会了,四妹妹当真没有说什么。”
司娆和谢蓉蓉一起走了过来,司娆冷笑道:“某些人装得到底累不累,你们两个说这些话,不就是故意想让郡主和蓉蓉姐听到么?”
司念珠一鼓作气道:“既然二姐姐将话说到这里,那干脆就说开了。”
她看了一眼谢蓉蓉,眼中满是嫉恨和不屑。
她十分不明白,为何谢蓉蓉一个外姓人都能当家做主,她堂堂司府姑娘却不能。
她咬着牙道,“我并没有在背地里说谁的坏话,我说的全是实话,蓉表姐本来就和大哥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两个人同吃同息,好的跟一个似的。”
“所以……”司娆目光如霜,“你故意让郡主听见,然后让她误会蓉蓉姐和大哥有私情?”
司念珠被她看的有些心虚,撇嘴道:“我可没这样说,是二姐姐你自己说的。”
“郡主。”司娆不再看她,看向卫秋瓷一字一句道,“当年蓉蓉姐只有三岁,大哥也只有四岁,两个三四岁的孩子能有什么想法,有些人,心是脏的,看什么都是脏的。”
司念珠气得脸皮紫涨,想反驳司娆,在迎到她冰冷的眸光时,又心虚的低下了头。
卫秋瓷心里也明白司念柔和司念珠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意在故意挑唆她和司娆,谢蓉蓉不睦,但昨夜司玉在睡梦中唤着谢蓉蓉的名字,她听得真切。
她并没有接司娆的话,而看向谢蓉蓉:“谢蓉蓉,你自己说。”
谢蓉蓉目光一派清明坦然:“我没有什么可说的,我与表哥清清白白,若说没有一点情谊,那是骗人的,若说有情谊,现在只有兄妹之情,别无其它。”
卫秋瓷追问:“你说的是现在,那过去呢?”
谢蓉蓉想了一下道:“过去已如云烟消散,郡主应该着眼于当下才是。”
“那就是你们有过去喽,哼!”
卫秋瓷冷哼一声,拂袖离开。
司念珠得意起来,啧啧摇头:“蓉表姐,你也忒不会说话了,得罪郡主可不是小事。”
谢蓉蓉一向脾气和善,对谁都抱着一颗善良之心,此时却忍不住沉下脸来:“我得罪了她,不是正好称了四表妹你的心吗?”
“蓉表姐,你什么意思,我可没有这样的想法。”
司娆冷笑道:“有没有四妹妹你自己心里清楚,你甘愿为人走狗,被人当枪使,你以为你的主子真拿你当一碟子菜?做梦呢!”
司念珠气得五官扭曲:“二姐姐,你!”
“蓉蓉姐,我们走,不用跟一条蠢狗计较!”
司娆和谢蓉蓉一起离开,司念珠气得几乎要喷血,又不敢真的追上前和司娆争辩,她狠狠咬着牙,攥紧拳头,心里暗暗发誓,等她嫁入厉王府的那一天,就是司娆的死期。
萧祈再厉害,也厉害不过皇子。
皇子再厉害,厉害不过太子。
所以,由太子出面,厉王怎么说也会给几分薄面。
谢蓉蓉并没有因为卫秋瓷误会责难而选择逃避,她面色如常和司娆,卫秋瓷一起议事。
卫秋瓷本来还想发难,见谢蓉蓉镇定淡然,处事平和公允,有理有据,她根本挑不出什么刺,若再挑刺,倒显得她小心眼。
到底心里憋着一股无名火气,待司玉从家墪回来后,她将司玉痛斥一顿,司玉莫名其妙,吧嗒着眼睛看着她:“你是在哪里吃了火药不成?”
“我问你,昨儿夜里,你梦见谁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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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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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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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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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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