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肆好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字眼,走在前面的步伐一顿,微微瞥过眼,看她:“红色确实好看,跟你这金眸倒是蛮配的。”
此话一出,沈枝鸢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他,毕竟她以为是试探,但未曾想过好像还真就是为了问她个颜色。
二人坐到了路边的摊贩处,姜肆叫那小二烧了两碗青菜面,便用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像是别有一番举动,他故意从兜内拿出一双筷子,然后极为计较地擦了擦,又说:“你需要玉筷子吗?”
处处是试探。
沈枝鸢记得自己这个习惯,出门在外,她喜欢用东西擦一擦碗筷。
但经过这么些日子,她早就将这些习惯给彻底改掉。
毕竟她现在并不是将军府的沈枝鸢,而是沈枝鸢。
“我没这么讲究。”沈枝鸢笑了笑,从容地拿起一双筷子,然后将碗里的面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拉。
毫不避讳面前男人地注视。
姜肆几乎是将筷子死死地握在手中,那双眼看着她的动作,连自己碗里的面要坨掉都未曾发觉。
“你不吃吗?”
沈枝鸢挠挠脑袋,问了一嘴,紧接着朝他露出一个笑容,梨涡漾起,那双眼睛弯弯的,勾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度。
姜肆稍稍愣住,那双筷子“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可他不曾注意,依旧死死地看着面前的女孩。
太像了。
沈枝鸢笑起来时,习惯性地会将一颗虎牙半露不露地露出,然后眼里会在一瞬间迸发一些光芒。
很好看。
与她刚刚一模一样。
“你……”
他难得的将声音放得温柔了些。
沈枝鸢一噎,慌忙调整了自己的姿态。
“你能再笑一个吗。”
话出口的一瞬间,沈枝鸢的笑容僵住,眼见着面前男人失望的眼神,她还是忍不住的将筷子放到了碗上,然后极度难看地扯出一个笑容。
“你们是在怀念什么人吗?”沈枝鸢装作不知道此事。
“嗯。”姜肆捡起筷子,用那脏脏的筷子搅了搅汤面。
然后像是没有胃口,重重地将这玉筷放到了桌子上。
“是那个沈三小姐吗?”
她这话说完,又打算给面前的男人最后一击:“我可能长得和她有些像,但是我不喜欢被当成别人,我感觉你们在透过我看她的影子。”
“我不是她,我叫李枝,江湖人称夜婆。”
大概是为了让他相信,此刻女孩的眼眸有着坚定的光晕。
面前男人的眼眸逐渐黯淡下去,她又说:“我不喜欢被当成别人,以后姜少侠可别在认错了。”
他嗤笑:“我早该知道的。”
“知道什么?”
“你不是她。”
“我当然不是她。”沈枝鸢昧着良心说。
他自嘲般一笑:“而她不要我了。”
沈枝鸢:“……”
他将那双玉筷子放好,随后从位子上站起身,将钱扔在桌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块地方。
他早该知道的。
没有人会是沈枝鸢的替代品。
而他却可笑的以为是她回来了。
她会回来的,但绝对不会隐瞒自己的身份回来,她绝对会开开心心地回来。
———
等到这长街看不见姜肆的身影之后,她才低下头一口一口地扒拉着碗里的面条。
每吃一口,眼泪水也就顺着脸庞缓缓流下,然后顺势滴到碗里。
等到她吃完走回客栈时,四周一片漆黑,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人烟。
她推门进了屋内,很快便上床将自己闷在了被子里。
翌日,清晨。
沈枝鸢半清醒时,隐隐约约觉得有个人在她的耳边说话。
“小妹,等会见不着我就说明我已经上山了。”
沈枝鸢翻了个身,敷衍地点了点脑袋。
李思有些无奈,将昨天买得药膏放到了桌子上,又嘱咐道:“记得涂药,吃点早饭,也不知道你这脸怎么搞的。”
“挺漂亮的一个小女孩偏要给自己搞成这般。”
沈枝鸢被吵得又转了个身,最后在李思的一遍又一遍地唠叨下,无奈地睁开了眼睛:“我这不是怕太漂亮了,被瞧上吗。”
“你看我都这样,都有人争相要看我的面容。”
李思想了想,觉得沈枝鸢说得还怪有道理的:“那他们为什么要争抢你?争抢你干嘛呢?”
沈枝鸢没想到李思会这么问,脑子有些不清醒,直言道:“可能我跟沈枝鸢长得有些像吧?”琇書蛧
李思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本来焦急的心一下子被满满的疑惑给塞满:“沈三小姐那是天人之姿,你和沈三小姐长得像,你不会….”
李思的目光几乎越来越确信,直到沈枝鸢忍不住打断他:“诶诶诶!大哥!”
“可别乱想,沈家三小姐可是个盲女,这世间就算是神医来了,也无法让那三女起死回生吧?”
李思的疑虑被打消,他倒是真仔细地想上了一番,然后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他将行李背在肩上,踏出了门,又不忘嘱咐:“枝枝,记得给脸上擦药。”
沈枝鸢点了点头。
说实在,此番打斗,她是有些不放心李思一个人去的,但她现在着实是怕与另外二人在路途中碰上,于是就打算在赖一会儿,等到这客栈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再去。
想好之后的路,沈枝鸢点了点脑袋,刚要睡去,就忽然听到门口老狐狸的声音。
“李兄,怎么不见你那李枝妹妹?”
李思在山里呆惯了,不善交际,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小妹她身体不大舒服,就先在客栈躺一会儿。”
司谕假装惊讶的“哦”了一声,“怎么,是脸上的伤开始痒了吗?”
李思哪有他这么多心眼子,在他问得一瞬间,便立马点了点脑袋。
司谕眼里闪过一道暗光。
“果然如此。”
“李枝妹妹脸上的伤要是是昨天突然患上的,那可就有意思了。”
他这意思是遇上他们之后患上,那就像是在隐瞒什么事实一般。
听到这句话,沈枝鸢从床上坐起来,恨恨地看着门。
她几乎是要透过这扇门,用眼神杀了他。
老狐狸。
一只死老狐狸。
——
今天依旧赶稿,课太满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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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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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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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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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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