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沈枝鸢是必定要死的,凤柠既然告诉了你事情的真相,那必定也是告诉了你她会魂飞魄散这一事实,如果你想要救他,我有一个方法。”
“什么方法?”司谕当时好奇,便问了一嘴,得到的答案是和尚笑着在他耳边说——
“月圆之夜,亲手杀了她。”
“你要用刀刺穿她的胸膛,要确保她没有复还的可能,要亲眼看她死去才行。”
此话一出,他勃然大怒。
既然是想让沈枝鸢活着,那么齐根没入这哪是什么向生!
那明明是向死的证明!
“你这是不想活了?”司谕当时冲着这个和尚大喊。
这是他第一次生这么大的火气。
但那和尚依旧笑着:“施主不用生气,即便是生气,你也改变不了她必死的结局。”
“不如按照小僧所说,杀了她,说不准能向死而生呢?”
他笑着,温温柔柔的又“阿弥陀佛”一声,只剩司谕闭了闭眼,夹着浑身上下暴怒气息离去。
手上的血顺着捂紧的伤口一点一点流出,沈枝鸢只觉得自己好似在一瞬间看见了一些光亮。
眼前的一切好像逐渐清晰起来,可只有她知道,那是她残存着的最后幻想。
“哭…哭什么。”她努力勾出一抹笑,似乎是尽全力说出的一番话。
万物默哀,月圆之夜,周围的花都在一瞬间枯萎。
司谕跪在地上,没说话,只是用手捂着她的伤口。
“本王不会哭。”他的声音哑着,眼泪一滴又一滴的往女孩手上掉。
沈枝鸢最后笑了笑。
“骗…子。”
“你如果喜欢我…”她又呕出一口血,那头黑发在一瞬间漫成白色,“你….你肯定不会不哭的。”
“司谕….”
她颤抖着用手握住男人的手,张了张嘴,始终没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
“你能不能……”
她的嘴角不断有鲜血漫出,那眼角的泪不知是泪水还是流出的血,“能不能告诉他们……”
“告….”
她说不出来话。
可不知为何,总是能让人觉得她极为难过。
她每说出一句话,便是一句重击。
等到她终于说完了话,墨梓胥才如同傀儡般走到她面前,然后猛然跪下。
“咚——”
他的膝盖沾上了血。
神情麻木不仁。
她说得最后一句话,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
她说得是——
“告诉他们,我解脱了。”
那年的中秋之夜,不知为何下起了雪,这不是什么吉祥之兆,可湘城的人却没有这么多吉凶之兆的概念。
他们纷纷出门,将花枝折下,在月光之下跳起了舞。
夜斯年出来时,屋外是已白雪皑皑一片,可他看着这白茫茫的雪,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有阵阵悲哀。
直到有人跌跌撞撞跑进来,跪在他面前,说了这么一句话——
“夜神医!!沈三小姐出事了!”
此话一出,先前姜肆所说的一面面尽然在眼前闪现。
“你说什么?”
他声音慌忙,好似是在确认一件事情的可能性。
直到那人抬起头,说道:“沈三小姐,死了。”
雪好似下的更大了,他似乎看不清这个世界存在的真实度了。
夜斯年一生救过许多人,也救活过许多人。
但他这一身医术,却始终救不回她…..ωωω.χΙυΜЬ.Cǒm
——
“凤柠,下雪了。”和尚站在庭院中,看着那纷纷扬扬的雪花。
中秋时节根本没有下雪这一说,而此番下雪,这是连苍天都感到了悲哀。
凤柠走出屋,又在身上披了件衣服,“你那方法管用吗?”
“当然有用。”
“天命之女,并非这么容易就死去。”
“若是再遇见,那招魂铃铛便会给予一切答案。”
“有这么神奇?”凤柠笑着问,“你这话说得,我都不用找她了,只要待在你这就足够了。”
和尚摇摇头:“你得找她,我不知道她会去哪儿,又或者再次经历什么,但我知道,你的心愿,只有你和她共同出力,才能够完成。”
凤柠叹了口气,手接上一朵雪花,冰凉的温度在手心中融化:“那我期待,再瞧见她的那一天。”
“我也很期待。”
这和尚笑了,随后摇着脑袋进了屋内。
他知道沈枝鸢一定会回来。
会在这王朝破灭的前夕,赶回来。
毕竟天命之女这身份并不是轻轻松松享受一切。
先苦后甜这一道理,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适用的。
“凤柠。”他在屋内喊了句,“你先好好养伤吧,这几年暗龙堂会进军朝野,你也可以做准备了。”
凤柠敛下眸子,又缓又漫地点了点头,随后说道:“好。”
几日过去,这炎炎夏日凉爽了些许,但依旧是繁花盛开的模样,丝毫没有影响那些花朵的开放。
王府办了丧事,一时间在城内议论纷纷,直到有人传出风声是那仙女死了之后,众人惋惜,临近一日,都有人前来将花枝送到阶梯上。
然后拜一拜,走开回归茫茫人海。
这是姜肆第一次觉得死亡的恐怖,当他看见女孩安安稳稳躺在棺材内时,不知道为什么,连哭都有些哭不出来。
只是瞧了一眼后,在别人手上拿起了一封信,然后拿着自己的刀走向了府外。
“不留下来再看她一眼吗。”
墨梓胥在他的身后问。
姜肆的脚步顿住,灰眸微挑,嘴里挂着轻松的语调:“我不相信她会死,所以我不会看。”
墨梓胥沉默了一会儿,自嘲笑道:“你说得是。”
“我也打算回山庄了。”
“她没死,不止你一个人这么认为。”
他笑了笑,眼内的红血丝布满了双眼。
日日夜夜的惊扰,好似盘算着他和沈枝鸢还未算干净的缘分。
她真是好样的。
至少这辈子,除了她,墨梓胥再也爱不上别人了。
二人在府外分开,等走到了一处郊外,姜肆才闭上了眼,将那信缓缓摊开。
【阿肆,见字如面,不告而别,并非有心之举,只是再想有心,属实对我有些困难。】
【我能看出你对我的逃避,也谢谢你为我的人生添下极其靓丽的一笔,当日知晓你为我寻蛊引入体内,属实感激,但无以回报,便想在此向你说一声,阿肆,中秋快乐。】
姜肆冷静许久的眼泪终于一滴又一滴地流出。
他死死攥着手中的纸。
骗子。
他想要撕碎,可又摊开继续看着。
下面的字体逐渐歪歪扭扭起来,想来这是她难过时所写的话。
【我的阿肆,是世界上最好的阿肆,他并非是外人眼中的大恶人,他的心中有自己的善恶,是一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我敬佩你,敬重你,但你要记住,此事并非与你有关,所以错不在你,你无需自责,只需好好做个好人,去帮助真正的弱小。】
【过去几年,承蒙大英雄不离不弃,为我着想,此后,只希望任君逍遥,做一位肆意的少年郎,好了好了,我感觉我说了好多废话……】
【不过还有最后一件事想求阿肆帮个忙,如若我爹爹有事,或者恳请您帮忙时,阿肆能出手帮帮他老人家。】
【朝廷与暗龙堂必会有斗争,西域势力入侵,我爹必会出征,他老人家有些太辛苦了,我生前没好好孝敬他,也算是遗憾,所以…..你懂得。】
写到这儿时,她在纸后留下了一个很深很深的墨点,像是快要坚持不住,却又猛然惊醒,起来写下署名——
【亲爱的枝枝。】
【留。】
此时此刻,姜肆才觉得自己的心空了一块。
她好像真的走了。
狠心地抛下他,走了。
————第四卷.完————
第五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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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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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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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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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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