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写每日做事的习惯,写得字迹不好,自然不能让四皇子笑了去。”
她的声音变得疏离起来,无意识间,也是叫上了四皇子这个名称。
司谕皱了皱眉,笑道:“好。”
“你若不说我便不逼你。”
沈枝鸢将视线挪到一旁。
空气安静了几分,他忽然就问道:“明日是中秋团圆之夜。”
“枝枝可有着什么心愿?”
在中秋佳节问她有什么心愿这无疑是最好笑的。
她最大愿望在明日就要完成了,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的她在想到这个愿望时,莫名其妙有着一阵心慌。
心很刺痛,像是在提示她。
“中秋吗?大家团团圆圆的就好。”她又笑着说,“让府上的人都出去逛逛,我们俩个可以去喝喝酒。”
他沉默。
沈枝鸢在远处等着他的回答,虽看不见,但那视线不知怎么的,竟然有种凝视的压迫。
手上越握越紧,他忽然也跟着闭上了眼,脑中不断盘旋着和尚的话语。
他最终还是说了声“好。”
至少在明日的时光里,她最想见的人,是他。
这便已经足够了。
司谕陪了她很久,甚至连睡觉的时候,都想撑着手看她,但最后还是被她赶了出去。
趁着夜深人静,沈枝鸢悄悄地来到了夜斯年的院子,想去最后的看一看这病患,然而就在推开门的那一刻,她率先入眼见到的,是男人披着一件大氅,懒洋洋地说着一句——
“谁。”
姜肆的声音。
沈枝鸢几乎毫不犹豫地问出口:“怎么是你?”
她装作不知道此人在这,就像是顺道路过来看夜斯年的一般。
那男人哼笑一声,似乎怕她发现什么端倪,也强撑起精神回复:“怎么不能是我,枝枝,倒是你,你怎么会晚上来此处。”
月光在一瞬间格外的耀眼,沈枝鸢好似看见了少年消瘦的背影以及撇过的侧脸。
她下意识用手挡了挡,用嘴咬了咬唇,将嘴抿成血色:“姜肆,你来夜斯年这里是身体不舒服吗?”
女孩转了话题。
她道:“还是有别得原因?”
小姑娘向来懂得要如何噎一噎面前的男人,听见这个问题,他没说话,反倒是沉默。
然后说:“我也睡不着。”
沈枝鸢将指甲掐进了肉里,心里酸酸的,眼泪也不知为何怎么也流不出来一滴。
冷汗一滴一滴地流下,布满了整个脑袋。
她当然知道他为何睡不着,虽说现在的疼痛已经又回到了她的身上,但是她不知道他还有多少疼。
她无法直接问他,她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姜肆突然很认真地看女孩,他眯眯眼,不知怎么回事,心里忽然有股不好的预感:“枝枝,你怎么会这么想。”
沈枝鸢不知该如何说,想了半天,抿了抿唇,这才继续:“来夜斯年这儿,不是找他喝酒就是找他治病,无论是哪件,都说明是发生了一些事。”Χiυmъ.cοΜ
姜肆收下自己的怀疑,将这话给安在自己身上:“我自然找他喝酒的。”
沈枝鸢没再说话,见姜肆这样子还可以,便走进院内,想去找夜斯年。
夜斯年是此时从屋内踏出来的,他面目沧桑,在见到小姑娘时,又偏偏强撑起精神,牵住了小姑娘的手。
远处的少年危险地眯了眯眼睛,却又被白衣神医一个眼神制止,似乎是在警告他——
“你自己的身体,莫要靠近她”。
姜肆将手上的小刀放在桌子上,扭过头闭上了眼。
门又被关上,木门的声音在此处听着格外的让人膈应。
姜肆没气过,紧随其后将那小刀扔到了树上。
疼痛不多了,但是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蛊还在,这疼痛会去到哪里?
屋内——
夜斯年看向她,皱着眉说:“你的脉象很不好。”
大概是明天就是月圆之夜的缘故,此时沈枝鸢难受极了。
时间越近一秒,她便越难受一分,像是骨头被一点一点啃噬,紧接着啃心脏的窒息感。
沈枝鸢知道瞒不过面前的男人,便又扯了个谎言:“自然会乱,毕竟这东西本来就磨人,只要你明日把蛊虫引出来就好了。”
“好了?”夜斯年对于蛊的研究不深,此时此刻只是怀疑。
沈枝鸢意识到嘴误,“会好很多。”
是有这种说法的,疼痛转换在蛊内,确实会好上很多。
夜斯年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没有多加过问。
沈枝鸢又提醒道:“明天晚上,这蛊一定……”
“你很关心他。”夜斯年的表情不知为何冷了下来。
沈枝鸢勾了勾唇:“我也关心你。”
夜斯年叹了口气,室内没有点烛火,昏暗昏暗,只有一缕月光从窗前落下,正好照在那桌子上。
二人均在黑暗里,直到沈枝鸢推开门,又轻又缓:“你知道的,夜斯年,姜肆的情况等不了了。”
夜斯年没说话,他点亮了烛火,驱散了小片黑暗。
但只有几秒,也不知为何,又突然暗了下去。
蝉鸣声在窗外吱吱呀呀的叫着,沈枝鸢瞧见那道黑影还在躺椅上靠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回头看她。
她想了想,尽量不发出声音打搅,但就在她拉开门走出的第一步,突然听到后方的少年轻轻地说了几个字——
“枝枝。”
沈枝鸢连忙转过身,手心不自觉地有着冷汗。
“我想你了。”
少年表达了他的思念。
她的肩膀在一瞬间颤抖,许久没落下的泪在一瞬间滴下,一颗一颗,晶莹剔透。
她吸了吸鼻子,哑着声音,玉白的手推开了门,一只脚踏在门口的地板上:“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便好。”
他笑了笑,声音从门的另一边传来。
姜肆还是没忍住,在最后一刻表达了他的思念。
“还有,小姑娘别躲在门后哭鼻子了。”
沈枝鸢停在门口的脚步一顿,心泛起阵阵涟漪,一波又一波的涌了上来,那只还望得见的眼睛,微微眨了眨,再然后,眼泪便如玉珠般无声地坠落。
他是笑着说的。
不知为何,在听见此话的这一刻,沈枝鸢的回忆突然拉远……
她想起了许许多多的事情,想起了她刚开始的模样。
很珍贵。
“好。”
她在门后又应了一声。
可话音刚落下,就听见男声忽然靠近,几乎就隔着一个门的距离再次朝她说道:“枝枝。”
“把眼泪擦干。”
——
还有一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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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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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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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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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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