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劳烦公爷。”
保国夫人也是很别扭。
这老家伙,在自己面前献殷勤,还自称“老夫”,这是想告诉她,这是个老头子,心是善良的?
信你个鬼。
保国公府上下的事,就算是一介女流也都知道,你张懋在外面的名声可不咋地。
张懋笑道:“夫人作何这般客气呢?老夫到底是要尽地主之谊的。请吧。”
说着,张懋站起身来,亲自过去要扶。
保国夫人刚站起身来,还没等回避,一双大手又靠了过来,那感觉就好像狗皮膏药一样。
但对她来说,还真是没有阻挡的能耐。
……
……
二人从花厅内出来,却还没等张懋把人迎进客房的院子,这头姓钟的幕僚又急忙跑过来。
“作何?”
张懋语气非常冲。
意思是,你这是没眼力劲,还是说就是不懂规矩?
姓钟的走上前,低声道:“公爷,锦衣卫来人了,说是要把人给接回去。”
“嗯?”
张懋皱眉,“人都给送来了,再接回去?这是何道理?难道有人从中作梗不成?”
姓钟的道:“在下并不知内情如何。”
张懋怒道:“那你出去把人打发了!告诉他们,若是惹到老夫,让他们没好果子吃!”
“在下也曾回绝过,但对方……说是提督东厂的李公公亲自在门口,这会说话就要到,您看……”
当听到这里,张懋感觉到事态可能有点大。
李璋都来了?
张懋登时心中有种吃了苍蝇的感觉。
“夫人,你先往里面去,老夫去会客,乃是一位重要的人物,或是能帮到伱们朱家。走!”
张懋知道李璋亲临这事不会小,只能先放下眼前的事情,让姓钟的把婆子叫过来,先做一些安顿的事,而他张懋亲自出去会见李璋。
……
……
“李公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张懋走出门口,笑对正立在马车旁的李璋。
李璋也是笑着走过来,眼睛落在张懋身上,似是在观察什么。
李璋道:“未有打搅到公爷吧?”
“嗯?”张懋一怔,随即笑道,“怎会?老朽这把老骨头,平时就是太闲散了,不知是否有陛下的旨意传来?老朽等着接旨。”
这是在提醒李璋。
就算你提督东厂,地位隆宠,但到我这里来做事,最好还是拿出圣旨为好。
否则别的东西压不住我。
李璋笑道:“的确是为圣上的意思而来,却并非是传旨的。乃是咱家听说,保国夫人被英国公您接到了府上,不知可有此事?”
“这……”
张懋本想否认,但一侧目便看到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郭昂也在,也知道这件事无从隐瞒。
张懋道:“的确是有此事。乃是同僚之谊,出手相助而已,老朽岂能看到故人的家眷流落而置之不理?”
“英国公真乃有侠义之风,令人钦佩。”李璋拱拱手,表达了对张懋的敬佩,这才道,“不过陛下先前有旨,乃是这两年来所有落罪之人,包括他们的家眷,一概都要送到永平府安置……是一个都不落下!”
“啊?”
张懋皱眉。
张老头自然是要琢磨一下,张懋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個都不落下,那就是说,保国夫人也要送过去,可这么个女人送到永平府能实现什么价值?
甚至为了把人讨回去,还要李璋这个东厂厂公亲自到来要人,那就有点不同寻常。
张懋很想回绝,但又不知该怎么说,此时姓钟的幕宾走出来道:“李公公,是这么回事,英国公乃是为了全同僚之情,人会给安顿好。再说了,也不差这一个吧?就当是公公给保国公府上留个香火。”
李璋笑道:“你是谁?”
笑着问出来,语气也很和善,但就是搭配在一起,让姓钟的幕宾听了背脊发凉。
他一介寒儒,似乎的确是没有资格跟李璋这样的大人物对话。
张懋道:“李公公,可否给通融?老朽的确是出自善意的。”
“咱家岂能不知英国公您的高风亮节?但有些事,不是咱家所能做主的,也是下面的人不会办事,咱家听说之后,生怕陛下怪责……很多事就是如此,既想全同僚的情义,又怕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此风不能开。”
李璋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意思是不给张懋面子。
“英国公,是这就把人送出来,还是说……”李璋给了张懋商议的余地,但口气却好像也没商榷。
张懋憋了一肚子的气,冷着脸道:“老夫明日会亲自将人送到锦衣卫。”
李璋道:“咱家的意思,是否要派人进去请人出来?”
“你……”
张懋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还以为你李璋是给我面子,感情是丝毫面子都不给啊。
要么把人交出来,要么你强行进去拿人是吧?
再看眼前黑压压过百人的锦衣卫,张懋似乎也明白,李璋好像也知道从他这里心平气和商议没什么大用,都做好了动抢的准备。
“去把人接出来。”张懋对姓钟的说道。
“公爷,您……”
姓钟的都有些不甘心。
毕竟张懋为了这事,可是费了不少心思,眼下就这么直接交人,那可真是有点,得不偿失。
“去!”
张懋厉声说了一句。
“是。”姓钟的这才进去接人。
……
……
保国夫人进院子没多久,就又被接了出来。
连保国夫人自己都很懵逼。
她以为自己后半生的生活就此定下,都已经甘心认命了,谁知一扭脸好像一切又恢复老样子,要继续回那腌臜的小院子居住,等待被发配到外地,以后不但要颠沛流离,甚至要经历苦寒和无休止的劳作。
相比于未来的不确定,可能眼前的屈辱其实也不算什么。
“这位便是保国夫人吧?”
李璋看到女人走出来,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容。
那神色好似在说,这有什么值得你张懋这么在意的?让你交个人,还这么不情不愿的?
郭昂上前给李璋说了什么,李璋这才道:“劳烦夫人上车,这就给夫人换个住的地方,今日也不用回曾经之所,这两日便会往永平府送去。”
保国夫人正要依言上马车。
张懋走过去对她道:“夫人,不是老夫不肯相助,乃是他们奉了陛下的旨意,你若是去永平府,必定会受不少的苦头。老夫还是会想办法的。”
“公爷有心了。”
保国夫人听了张懋这番假情假意的话,也只是表达了礼数上的尊重,随即便上马车。
李璋道:“公爷您也不必相送了,咱家这就带人走了。”
张懋冷冷道:“敢问一句,今日之事,乃是张秉宽……蔡国公他所授意的吗?”
“呵呵。”
李璋笑着道,“公爷您这话是何意?你觉得,蔡国公会在意这么一件小事吗?”
“他……”
张懋也无言以对了。
如果说张周管得宽,但再宽,好像也不会在一个保国夫人身上做什么文章,甚至张周是否知道有这个人存在,都两说。
“公爷是好奇咱家为何前来吗?其实咱家更多,是要给厂卫定下风气,先前连寿宁侯坏规矩,咱家也都派人去给解决了,这不好的风气一旦形成,朝廷上下可就乱了!咱家初升重任,实在是不敢怠慢。”李璋说着,还带着几分感慨。
大有一种,新官上任,必须要有所作为的姿态。
张懋道:“李公公还是给个面子,不妨……”
“公爷请不要说下去,咱家不是不给您面子,正因为您的面子太大,才要有所回避。”
李璋说着,语气带着几分强硬道,“公爷您不必相送。来人,走了!”
“是。”
郭昂等人赶紧过来给搬马凳,扶李璋上马车。xǐυmь.℃òm
……
……
一行锦衣卫,浩浩荡荡离开了。
张懋立在那,整个人怅然若失,更重要是憋屈,就好像是到手的鸭子飞了,一口都没吃上。
“公爷,这叫什么事?锦衣卫这是在捉弄人吗?明明给送来了,还给带走?”姓钟的幕宾有点无法接受。
张懋目光仍旧望着锦衣卫一行远去的地方,老脸横皱道:“老夫只是觉得蹊跷,会不会是,有人刻意在针对老夫?”
“您说的是……”
“可能是张秉宽,也可能是旁人,老夫虽说不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但隐约还是感觉不妥。唉!”
张懋重重叹口气道,“哪怕再给老夫一个时辰呢?”
“您……”
“想办法,老夫定不能就此罢休,大不了老夫亲自去找张秉宽谈!”
……
……
李璋带着人手回到锦衣卫北镇抚司,而牟斌已在那等着谢罪。
“牟指挥使,作何这般客气呢?这又并非是你的错。”李璋道。
牟斌道:“都是卑职驭下无方。”
尽管牟斌也算是憨厚之人,但在这种时候,责任还是要推卸起来的。
手下本来就是为了背黑锅而存在。
李璋笑道:“你做得很好,顺水推舟嘛,咱家设身处地,若是你的话,也会这么做的。”
牟斌脸色青红一片,李璋这话明显也是在告诉他,别以为咱家不知道这事是你所主导的。
“本来人送去英国公府上,也没什么,但现在不得不带回来。”李璋道,“人咱家先扣下,明日就给你送过来,到时把人送去永平府便可。”
牟斌道:“此人……”
“不该问的别问,你以为,你做的事只有咱家一人知晓吗?牟斌啊,做人还是多留一点心眼,别被人利用了还懵然未知!迟早吃大亏的!”
说到这里,李璋还走过去拍拍牟斌的肩膀。
意思是,你还要多学。
……
……
李璋亲自把人送到了京城内一处秘密的宅院内,随后他自己也进到里面。
更是将随从都屏退,单独面对保国夫人。
保国夫人先是被张懋当面责难,现在又是被李璋责难,她自己也在想,要是不知道这位乃是内官,还真不确定他要做什么。
“多谢公公救命之恩。”保国夫人急忙行礼相谢。
李璋笑道:“夫人这是说哪里话?莫非你也知道,那英国公的宅邸乃是龙潭虎穴,进去便出不来了?”
保国夫人低下头,声音有些微不可闻道:“妾身自知命运如何,造已没有选择的余地,无论如何,只是想保全家中的小辈,若是能完成心愿,就算是受再多的苦楚也是心甘情愿。”
李璋满意点头道:“跟聪明人说话,就是容易。看来夫人你也看出来,咱家将你带到这里,是有事找你去做了?”
保国夫人曾经作为朱晖的内眷,并不止负责府上内院之事。
以她的精明干练,负责跟军中将领见面,甚至是收礼,接受请托等事……
以她的见识,并非一般人可比。
眼见李璋就这么带她来,她心里琢磨也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有一个比张懋还牛逼的大人物,让李璋冒着得罪张懋而成全另一边的心思,把她带出来,然后送给那个“大人物”。
这近乎是不可能的。
朝中比张懋还牛逼,让李璋可以更忌惮的,真就没几个,而以她的出身和年岁、姿色,那几个牛逼人物都不会如此大动干戈,她也清楚自己不是什么出尘的仙女,就算是,那也是半身入土的老仙女,老掉牙的那种。
大概只有张懋这种比她还年老,且品味还特殊的,才会如此不顾身份去为难她。
除此之外,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李璋想要利用她,来去完成某件事,也就是说,她这个保国夫人就算身在囹圄之中,仍旧有一定的价值。
“公公您请讲。”保国夫人知情识趣。
李璋坐下来,翘起二郎腿道:“明说了吧。陛下想拿回京营的军权。”
保国夫人道:“所以,是要让妾身,去传扬英国公的恶名,让他……身败名裂?”
李璋笑道:“夫人言重了,若是英国公的劣迹,需要别人来给他传扬,那他可就称得上是圣人了。你觉得他是吗?”
保国夫人面色拘谨道:“论贪赃枉法,他比家夫……更甚。”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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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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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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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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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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