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苹渝在灶台前,还在想方设法多给父亲整个菜出来,但家里实在是没什么好的下酒菜材料。
青菜豆腐已经端出去了,院子里的声音突然没了。
“大郎,外面怎回事?”蒋苹渝问道。
张君往屋外探头看一眼,一脸习以为常的神色道:“哦,外公又喝醉了。正坐在地上耍酒疯呢。”
“什么?”
蒋苹渝毕竟是当女儿的,听到此消息,赶紧从屋子里出来,也不顾身上还围着围裙。
这会的蒋德钟的确好像是喝醉了,正坐在地面上,鬼哭狼嚎一般道:“贤婿,是我错怪你了,早听你的,我能多赚几千几万两银子,反正你也考不上举人,以后就跟着岳父我干吧,我给你个掌柜当,绝对不会让你饿死在街头。”
张周坐在那,四平八稳。
“岳父,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怎么就会饿死街头?来,继续喝酒,你不是很能喝吗?”
张周继续给蒋德钟倒酒。
蒋德钟一把拍在八角桌上:“不行,你小子跟酒缸一样,喝不过你!呜呜,我这张老脸啊,一辈子跟人斗酒都没输过,居然输给自己的女婿两次?都说女婿是老丈人的克星,我算是体会出来了!呜呜。”
“爹,你怎么了?”
蒋苹渝可从没见过父亲这般模样,又不能直接伸手去扶,急得原地直跺脚。
门口的蒋家随从进来。
蒋苹渝道:“赶紧扶老爷回府休息去。”
“别着急啊,为父还有很多话要跟贤婿说……秉宽啊,你说这粮价,还能涨吗?”
“当然能涨,不然我怎么不着急卖?但平时市价的三倍是个头,可不能太贪心……”
“那个谁,快把我准备的东西拿过来……闺女啊,父亲没什么能给你的,这是十两银子,算是为父给你补的嫁妆,你以后可要跟秉宽好好过啊……”
蒋苹渝一看老父亲喝醉酒还不忘给自己钱,感动归感动,但她是要强的女人:“父亲,这不可,我们日子虽苦,但女儿没觉得有何不好的地方,一家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这钱,女儿不收。”
“啊?”
蒋德钟本还想在女婿面前当个好人,见女儿这般,他甚至不太理解女儿为什么这么执着。
穷且益坚?
张周笑道:“岳父,你要是心疼令嫒,记得把存在你那里的米,如数给我,当然我也会按照约定,等补全了米之后,再把多出来的银子拿走。至于你的馈赠,还是不必了,我们一家人现在还能过得下去。”
“有志气,有志气!”
蒋德钟道:“那当是我借给你们的吧,换个地方住,这地方太寒酸了!等你们赚了钱,记得还回来。”
说完直接把装着几个小银锞的荷包,硬塞到女儿手上。
“为父要走了……哎呀,门在哪呢?”
“老爷,那边是墙。”
“哦,在这边……”
“这边是茅房。”
“茅房好啊,我正要上茅房呢……”
……
……
蒋德钟摇摇晃晃被人给抬走了,最后是两个下人一起进来,甚至张周还搭了把手,才算是把他抬到马车上。
张周回来,见蒋苹渝还拿着父亲给她的荷包,黯然神伤。
“夫人,是我对不起你,让你娘家人看笑话了。”张周道。
蒋苹渝擦了擦眼角流下的眼泪,却是用很依赖的目光望着张周道:“夫君做得很好了。”
张周道:“不过我也喝多了一点,今天也不能帮家里做什么,就先去睡。你爹的银子先放起来,有需要再动,将来我们会连本带利还给他的。”
“嗯。”
张周将蒋苹渝揽过来,夫妻二人抱了一下。
这已算是最近,夫妻二人最直接的接触方式。
也无非就是抱一下。
不过张周算着日子,这几天蒋苹渝和韩卿应该都已经“方便”了,但有些事……张周也不好意思开口。
今晚显然也不行。
跟一个老酒鬼喝酒,喝多了自然是要先去休息,再就是……还是不太熟啊。
……
……
第二天上午日上三竿,张周才睡醒。
起来后,看了看天色,脑袋还有些疼,走出院子想洗把脸,发现水缸是空的。
这小院虽然是独门独院,但很古旧,连口水井都没有,张周琢磨着,或许真应该如蒋德钟所说的,是该换个好点的住处了。
“夫君起来了?”
张周正奇怪一家人去哪了。
门打开,妇孺四人从外面回来,却是两个女人用扁担中间抬着一桶水,两个小的还在旁边帮衬,总算是把水打回来。
张周直接走过去,一把就将木桶提过来,将水倒进不大的水缸里。
“都这时候了,为何不叫我?这种事,应该当男人的去做。”
张周低头看着蒋苹渝和韩卿的脚,二女都是缠足的,走路都很不方便,更别说是做体力活。
在大明弘治年间,缠足已成为社会风气,但也并非所有地区都缠足,反而是相对富庶的地区会缠足,而且缠足是社会地位的一种体现,农妇因为要做繁重体力活,反而缠足的少。
社会因为男读书、女缠足,还形成了攀比之风。
蒋苹渝擦了把汗,辛苦却好像很值得一般,一脸欣慰之色道:“昨天夫君喝多了,就让夫君多睡一会,再说,今天是秋闱放榜的日子,夫君不该做活的。”m.χIùmЬ.CǒM
“是啊,今天放榜。”
张周也才记起来,原来今天对自己来说,还是一个比较有意义的日子。
如果说放榜了,那是不是将意味着,自己来大明体验乡试科举就结束了,可以回去睡楼房点份外卖玩手机?
他突然发现,自己还有点舍不得走了。
刚来是很不方便,但现在却又觉得,自己已经开始融入这个社会。
“外面什么动静?”张周听着远处,好像是有吹奏的声音,但显然不是往这边来的。
蒋苹渝面带稍许失望之色道:“是坊内的康秀才,本榜中得举人老爷,正有人给其报喜,街里街坊的都去了,本来妹妹也想过去凑个热闹,被妾身拦住。”
韩卿道:“巷口的姜婶说,只要去讨个吉利话,一人给三文钱的喜钱。”
张周笑道:“小财迷鬼,我也参加了这次的乡试,如果你跑去凑热闹,岂不是丢了我的面子?三文钱是吧?把东西收拾收回,咱一家人一起去……十五文钱不赚白不赚。”
“夫君……”
蒋苹渝又羞又气。
狠狠白了丈夫一眼,却又很坚定拉住丈夫,用个小女儿家的生气的表情,制止丈夫这么做。
张周跟蒋苹渝相处这段日子,还没见蒋苹渝如此俏皮可爱的一面,一时都怔在那。
“夫君不许去,哪怕是用爹给的银子,也不能丢这人。”
蒋苹渝亲自去把院门关上,还上了门闩。
话虽如此,但她也能觉察出,好像自家相公变了。
好像只要一家人能过好日子,什么都在所不惜,哪怕是文人的脸面,也可以抛诸脑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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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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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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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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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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