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她不在意,实在是薛绍太过夸张了些,第一日几乎是一整日都守着她,不让她下床来。第二日他不在,就让颂月和云娘看着自己,接下来的两日是一日三次让人回来问候自己感觉如何。
清容实在不能理解,不过是一般得风寒,不至于弄得这样如临大敌一般。她苦熬了几日,见总算是恢复如常了,薛绍才肯让她出屋。
清容也是后知后觉阿珍这几日都不在她跟前出现了,问了颂月才知道,这是薛绍的意思。
她让颂月把阿珍唤了进来。
“阿郎罚你的事,我也是今日才知道,这事原本也与你们干系不大,委屈你这几日了。”
阿珍摇头道:“没有的事娘子,阿郎也并未如何重罚。”其实薛绍也只不过是让她这段日子都别在娘子面前伺候,罚去做杂役而已,说来…也算是轻的了。wWW.ΧìǔΜЬ.CǒΜ
清容有心宽慰她几句,“我想阿郎也并不是要故意为难你,虽然我无意罚你,可阿郎是家中的男主君,自也有这等处置下人的权利,他这回又是瞒着我,只字未提,对你也是略施惩罚…我就自然不好多说什么了,更不好当即就让你回来。”
阿珍垂头道:“婢子明白的。”
“等再过几日之后,我就将你调回来。不过这次,你也需长些教训了。”
“娘子说的是,婢子都明白。”阿珍听清容这般说后,心里也不再那般难受了,她就知道,其实娘子还是惦念她的,于是她忙点头道。
清容笑了笑,道:“好了,如今正事都说完了,咱们就说说私事吧。”
阿珍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私事?”
“如今在我这还要装糊涂吗?那晚我都看见了,你与一胡人少年交谈,举止也算亲密,后来安三郎来了,我便不得空瞧你们了。反正我见你笑得高兴,那两个酒窝倒是甜得腻人。他是康家郎君吗?你们何时这般熟悉了?”
话毕,颂月和云娘也都齐刷刷地看了过去,眼里也有些好奇之色,阿珍不好意思地将头垂了下去,在三人“逼视”的目光下,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其实也没有,若要真论起来,她和康五郎也不过是点头之交,阿珍觉得。
那晚她走到了康五郎的身边,他竟然一眼认出她来,朝着她笑道:“阿珍!你可是随你家夫人出来的?”
阿珍笑嘻嘻地点了点头,“我刚才远远看见你,就想着要来与你打声招呼,娘子还等着我,我就回去了。”
她笑得烂漫可爱,仿佛过来真的只是想要和认识的人打个招呼那般简单。
康五郎眨了眨眼,许是见阿珍笑得欢愉,他也跟着笑了起来,脸红彤彤一片,那双褐色的眼珠亮亮地看着阿珍,他因有些醉了往前踉跄了一步,道:“那我不耽误你,你快去吧。”
阿珍手疾眼快地扶住了他,可是又很快想到了男女授受不亲,一把撒开了他的手,竟直接看着他往旁边栽过去,她看得着急,却只是“嘴上功夫”道:“诶!你当心!”
还是旁边有位膀大腰圆的郎君接住了他,“五郎?怎么醉成这副德行了?这是喝了几杯啊你?”
“不多,就五六杯?”康五郎摇头,一直看着阿珍在笑,摇头道:“我没事、没事…”
“才五杯就醉成这样?”那人看不去了,果然是年纪小,摇头道:“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今日办喜事呢?都笑成这副傻样了!”一边说着,一边给康五郎架了下去。
阿珍看着他被人带走时那副任人宰割的样子时,就忍不住笑了出来,还真是傻兮兮的。
……
清容侧目笑着看向阿珍,“还说没什么?在我们面前就想得出神了?私下可如何得了?”
说完,颂月和云娘也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
阿珍的脸不争气地红了一片,她垂下眸子,不敢看清容,“娘子、娘子…你…”怎么如今也爱这样打趣人,竟说些羞人的话来。
清容见她实在羞得不行,也不再打趣她,道:“好了好了,不过说几句,还并未如何呢。我知道你的心意了,这事…我会替你留意的,且看对方态度如何,不过我也不能与你保证,这样难免有逼迫之嫌。”
阿珍抬起头来,有些意外地看着清容,“娘子…你是说?”
颂月很快反应过来,笑道:“你还不多谢娘子挂念你的事?若是晚了,你这如意郎君可不知要花落谁家了,到时便是后悔也来不及了哟。”
阿珍臊得跺脚,喊道:“颂月姊姊!”
清容笑了笑,温声道:“你跟着我也许久了,应该也知道我不爱勉强之事,虽然我有心为你打算,也不能保证事定能成,这话我先与你说好,也免得你届时空欢喜一场,反倒怪我不肯成全。”
阿珍的嘴角漾出两个酒窝,忙摇头道:“怎会?无论事情如何,婢子都感念娘子这份心意!凭娘子做主便是!”
其实下人的婚配原本全凭主人做主,都不必问过她们的意思,也就是清容待她们不错,还会顾及她们的心思,能够这样阿珍也没什么不满意的了,至少也不必担心会随意被嫁给什么人,蹉跎一生。
……
若说与阿珍她们打趣闲话有多惬意自在,那她被薛绍从屋子里拉出去之时怨念就有多深。说起来,她和薛绍成婚之后也没有这般怨气冲天过!
在听到薛绍的话之后,清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她稳下心绪,看着他,微笑问道:“你这是在与我说笑吧?”
薛绍面无表情,一本正经道:“没有。”
清容一时心虚,又继续笑了笑,“无妨,那我便当是你与我说了一回笑吧。”说罢,转身要往里屋去。
薛绍一把拉住她,“我没说笑,这是为你好。”
清容见他说不听,也不理他,挣开他的手,扭头就走。
过了片刻之后,只见清容直接被薛绍扛到了院中,双手麻利地给清容手腕处缠上袖带,见清容情绪外显,一脸的不情愿,只好耐心道:“来吧,试试。你不记得上次醉酒还和我抱怨来着。”
清容不想理他,“我抱怨什么了?”
“你说我许久不曾与你散步了,后来我仔细想想,你定是闲无趣,也想要锻炼体魄了。”
清容看着他不说话,忍不住给他气笑了,“你…没事吧?”不是给她过了病气,这会烧了起来,脑子糊涂了,竟说胡话了?
薛绍道:“我没事,你就是体弱才这样容易生病,生病这事可大可小,在西州又不比都城…总之,日后你定要每日都要活动活动。”
清容无奈,看了那几把被人呈在眼前的弓箭,“可我会射箭…就不用学了。”
薛绍看着她,像是有些不信,“试试。”
清容拿起了一把猎弓,瞄准箭靶,只听“嗖”的一声,箭矢直中靶心,“没骗你吧。”
薛绍又拿起另一把普通的军弓给清容,“换这个试试。”
清容依言照做,但是她发现这把弓她拉开时有些吃力,但是使出气力,还是可以将箭射出,不过这回没中靶心。
薛绍又要换另外一把看起来更重的弓箭给她,清容忙摆手道:“什么意思?故意折腾我呢?”
薛绍神色无奈,“不过是看你能射多重的弓而已,折腾你干什么?”
“你手上这把我可不一定能拉得开,还是别让我试了。”
薛绍闻言也没再说,“那你就使那两把就是,每日拉弓五十下,权当是锻炼了。”
清容一时忍不住瞪大了眼,“你刚刚还说三十,怎么就变成五十了?”她觉得她的好性就要在今日耗尽了!
“这两把你都能拉开,对你也不是难事。”
清容转过身去,刻意放低了语气,叫人听着倒有几分委屈,“你这样言而无信,我也不答应你了。”
薛绍闻言也只好妥协,低声道:“行,那就三十下。”
清容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可是,难道你要盯着我不成?”
薛绍嗯了一声,“每日我陪着你。”反正他本来也每日都要晨练的,这两件事放在一快也并不冲突。
虽然知道他是好意,可是清容实在对这等“活动”相当不敢兴趣,依她看这还不如散步呢…她还是心里有些不甘愿,说道:“你既然已经想得周到,不如干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算上我的这份每日一起练了就是。”
薛绍看着她,竟然轻叹了一声,“我也想。”
清容笑了,问道:“那就这样说好了?”
可他却语气诚恳道:“你生病时瞧着恹恹的,没精神,我也想能替你受着,不必你难受。可是有些事,总归是我再如何着急都替不了你。你就听我的,好生锻炼体魄,照顾好身体,行吗?”
清容收了笑,也不说话了。
她走过去,心中微涩,认命般得拿起那把猎弓来,开始拉弓。
话都如此说了,她还能有什么怨气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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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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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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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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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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