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修真小说>与卿安与卿安>第一百二十五章 两种打算
  九月是白叠采收的时节,听绪娘说,今年西州的天虽然干了些,秋天粮食收成一般,可这白叠却长得不错。

  清容之前就在市坊也见过有人卖白叠,也给薛绍做了双棉袜,薛绍说格外好穿。不过这东西做起来费劲,要先去籽,才能拿来用。麻烦是麻烦了些,但是用这白叠做出来的白叠布却是十分舒服好用,柔软贴肤,冬日里贴身用着竟比布帛都要暖和。

  这两年,她与家中也一直有书信往来,西州离雍城远,一来一回要几个月的时日。清容也是这个月才得知四娘有喜的事,她打心眼里高兴,也很是期待这孩子的到来。

  见了这等好东西,立马就想着给四娘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用来做小衣,穿在身上,定然舒服暖和。于是清容从安家铺子那边买了不少白叠回来,自己亲自动手缝制。

  也就是那回再见绪娘,清容才得知原来她已经不打算在安家店里继续待下去了。

  清容也问了一句,“你之前不是觉得这份活计还不错的吗?怎么不打算做了呢?”

  绪娘原先的确觉得这差事还不错,但是找如今的情形来看,她却不得不做两手的打算。

  她消息还不算闭塞,早听说薛绍立了功,而她那位皇帝堂兄不知道会不会让人回朝封将,还是让他留下来。如果能留下来,对她来说那自然是最好的,哪怕是看在清容的面上,这里都不会有人为难她。

  安家便是最好的印证,她很清楚清容对她的照顾,让她与安家其他管事都格外不同。安家郎君对她态度客气,对她能力的认可是一回事,清容的存在又是另一回事。即便是出了什么差错,也不会有人要为难她。

  只是如果薛绍要离开西州呢?那这些事又要另当别论了。

  昔日的情面总是不如眼前的利益来得可靠,这是她的哥哥姐姐从前教给她的。从前她阅历浅,也不怎么觉得,可经历这么多后,她反而深有体会,这世道就是如此的。

  其实抛去这些权衡考量,绪娘心里还是颇为感谢清容的,她对自己的照顾的确让自己在这里好过了许多。因而,绪娘也不打算隐瞒,将自己答应鞠世子的事告诉了她。

  “世子如今留在西州,也想做这边的生意,承诺要用三倍的价钱聘我做管事娘子,帮他管理手底下的产业。他一提了这话,我也没有马上答应,也找过安家郎君也商量,他们大抵是不想与世子过不去的,也劝着我答应。我再三思量后,便答应了鞠世子。”

  若是薛绍回了都城,那她跟着鞠世子,替他做事,也不算是无依无靠,他虽有时说话讨厌,可与生人比起来,也更为可靠些。若是薛绍继续留任西州,那也无妨,她想清容也不会因为这个而为难自己,况且三倍的价钱,本就不是小数目了。

  清容多少也猜到了这是绪娘为自己找的后路为自己谋后路,做打算,这本就是无可厚非的事,清容的确没什么意见。

  就像她也不知自己是否会留下,不过她觉得,有些事还是先提一嘴的好,“你自己思虑清楚就好,不过我看鞠世子待你还是十分不同的。”

  绪娘也是有所察觉,鞠世子当真是看重她的能力吗?绪娘不觉得,她虽然有几分眼力见,可自认能力上没有比那些有经验的管事强多少,有好多事还要慢慢摸索慢慢学。说来,她自己都觉得,这三倍的价钱恐怕是要亏了。

  但是知道归知道,她选择了“视而不见”。绪娘心里一点都不因此别扭,长于皇家的她,深知高位者对于弱势女子的“情意”就是她们最好的权利。

  她不谋求权利,但是想要过得好,有所依靠,还是不能一口回绝了鞠世子。“多谢夫人体谅。夫人说的,我也知道,我想世子不过一时兴起而已,当不得真。”

  清容微微挑眉,不过她也没有多意外,因为什么样的选择,在不同的处境下,每个人都有可能做出。她只是问了一句,“那你…也愿意?”

  绪娘自觉和清容算不得有多深厚的交情,但是不得不说,她有时候对着清容很容易阐开心扉,大抵是觉得清容“不是多事多舍之人”,值得信任,又或许是她现在是自己唯一可以信赖可以仰仗的人…

  她摇头一笑,语气轻松却难掩坚定,“不愿意。我们知道,我们不可能会有任何结果。我感谢他帮我,但我对他并无男女之情。他已有婚配,又怎会是我的良配?再者,我如今的身份也登不得台面,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我万不会有,我明白安心替人低调做事对我而言便是最好的出路。”

  清容看着这个追求“独”与“立”的女子,忽然觉得她虽然面容依旧,可是举止气质,早已判若两人,身上闪着令人瞩目的光。

  清容莞尔一笑,不由慨然,缓缓道:“你真的变了许多,看着你,总觉得你长大了。变得沉稳,能干,坚韧了许多。”

  绪娘闻言倏然一笑,眼睛里有着动容,“许久不曾…不曾,有人这样与我说这样的话了…”

  清容柔声道,“我年长你几岁,见你年轻,才会有此一说,你别见怪。”

  绪娘摇头,“怎会呢?我感谢夫人还来不及,夫人说这话可不是折煞我?”

  清容道:“只要你好,他们在天有灵,也会为你欣慰。”

  绪娘眼眶微红,重重地点了点,“是,我就是想安稳度日,让他们能安心。”

  “会的。”

  ……

  冬至转眼而至,这本是重要的节日,也是吃团圆饭的日子。冬至过节,嫁了的女儿也要回来一道过节,一道吃团圆饭。只是清容自然吃不成这顿相隔千里的团圆饭了,好在阿珍还能回“娘家”。

  但是今年冬至正好在官员休沐的那一日,阿郎自然是要回来和娘子一道过节的,阿珍就打算提前几日去。

  十一月已是严冬,天也越发寒冷,狂风在屋外狂啸,从白日到黑夜,几乎就没停歇过,连天空都不敢与之相争,不再晴朗。清容更是寸步不离得守着火盆暖炉,不然这手就冰得冻人。

  还好每晚睡觉薛绍就和个大火炉一样,好似一年四季都没有不热的时候。因而到了冬日,只有薛绍在身旁,她才睡得香甜。这可苦了薛绍,冬日清容格外“热情”,恨不得全身都贴在他身上了,他虽然享受这般亲密,可也免不了暗自苦恼。

  他是想拉着清容亲热,可这大冻天的,出了一身汗,太过频繁沐浴实在容易着凉。但不能沐浴,清容也不太愿意和薛绍亲热,只得让他忍着。薛绍也特别希望天公能作美,让明天暖和些。

  阿珍陪着清容在屋子里闲聊说趣事,暖意洋洋,喝着热酪浆,很是惬意。清容忍不住上下地打算她好几眼,笑道:“看来康家的厨子手艺不错,我瞧你吃得是越发圆润了。”

  阿珍闻言便有些苦恼,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吗?五郎也这么说,我还不信他,看来是真吃胖了。”

  云娘看了眼她抓在手里的一把干果,实在忍不住好笑,“还好吧,倒也没胖多少,这样才好呢!显得你有福气。”

  颂月也道,“是了,你要是真瘦了,娘子反而还要担心你在康家吃苦呢。”

  阿珍也就是嘴上苦恼一下,心里也没太当回事,没几下就又吃吃喝喝了。

  冬至前两日,这风就渐渐消停下来,好似是为了应景,也不在故意折腾人。

  那日,清容正和薛绍在书房里临摹字帖,薛绍见到了一个字,他不认识,于是问清容,清容告诉他怎么念,还说了其中的含义。

  话落,薛绍笑了笑,看着她道,“三娘懂得真多。有时与你相比,我简直自愧不如。”

  清容没抬头,道:“是吗?你真这样觉得?”

  “难道你自己无感觉吗?”薛绍了然,笑了笑,“我知道你心思体贴,想着顾及我的颜面。可不及你,这是实情,也算不得丢人,你也不用替我遮掩。”

  清容忍不住好笑,拍开他的手,“你想多了。”

  “我这样说并不是要替你遮掩。只是觉得难得而已,你能做这般磊落大方之想,叫我意外。我也不知你是不是哄我开心,但须知要人承认不如人都尚且不易,更何况要男子承认不如女?”琇書蛧

  可薛绍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上头,没体会到清容的心思,反而正色纠正道:“怎生是哄你?我几时讲过假话哄你开心?在外头做戏也就罢了,难道在你面前还要装模作样么?三娘可莫要冤我。”

  清容哑然失笑,也不甚在意,反而故意逗他道,“那我也与你说句实话。”

  薛绍低头瞧着她,看着她的笑脸道:“嗯,你说。”

  “在你眼中我是这般,但在我眼里,你又何尝不是百般皆好?”

  薛绍最先没反应过来,等明白过后,脸都红了。如今他黑了许多,若不是看他那难得腼腆和泛红的耳尖,清容还实在难判断他是否脸红了。

  清容抿嘴偷乐,一双明眸弯了弯。薛绍一时不知如何接话,觉得清容也太“直白”了,他扭过头去,有些别扭道:“你别故意哄我。”

  清容连声道冤枉,“我怎生哄你了?适才是谁与我说的?在外头逢场作戏就罢了,在家里难道还要这般,你可莫要冤我!”

  她又拿刚刚自己的话来堵他的嘴,薛绍向来不是她的“对手”,说她不过。见她笑得狡黠,薛绍忍不住用力将人搂紧了,有几分切齿的意味,却勾起了唇,“我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下回可是再不敢说话了!”

  清容靠在他肩头忍着笑,顺着他的话道:“那不是太委屈将军了吗?我可舍不得。”

  薛绍还不知道她,好听的话向来都是张口就来的,他虽然听了也是心里欢喜,可那如何能够?他忍着笑,眼神里满是深意,俯身在她耳畔低语道:“不要紧,大丈夫能屈能伸,你若舍不得那好生补偿我就是。”

  他倒是个会顺着梯子往上爬的。清容如何不懂薛绍话里的意思,摇头好笑,“你这话说得也实在没良心,好像那一回我没有应你一般?”

  清容也学着他压低了声音,抬眸问道,“你还想我如何?嗯?”

  她语调拖得长长的,欲言又止,双眸清明澄澈还带着几分笑意,一副看透却又故意要戏弄人的样子,薛绍看得心热,忍不住压着人深吻一通。

  要说之前,薛绍还不曾觉得,但成婚之后,随着时日增长,他越发觉得清容气质独特难言。她瞧着是淡然清冷的,却带着妩媚气息。

  这两者本是完全不同的形容,却在她的身上意外结合得很好。要如何形容?薛绍想,不是娇艳,也不是妖娆,而是暗暗潜藏的妩媚。便如同在焚香那一刻,点燃之时,欲渗透散发的幽香,纵然只是一点,却也令人足够去遐想,而后紧随着的又是如何叫人欲罢不能。

  过了好一会,他才喘着气将人放开,双眸黑沉,哑声道:“你如今可真是…越来越坏了。”

  清容气喘吁吁,面颊泛着春色,顿了顿也故意道:“还不都是和你学的。”

  她难道还不懂如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

  薛绍歇过片刻后,又重新与人纠缠,似乎是这般亲密无间的感觉太好,他竟一下开了窍,一把将人拦腰抱起,“那你也学学如我一般在榻上热情些…”

  清容躲着他的亲吻,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轻声骂道:“下流。”

  她如春色满面,整个人如水一般瘫软,这眼神根本没有任何威慑力,倒更像是“眉目传情”,他眼神一紧,说了句,“你看今日天气可好?”

  ……

  冬日的西州,太阳下山总是格外快。夕阳最后的一抹色彩也在山的那边消逝,薄月升起,伴着不肯停歇的风,如旁观者般,看尽这人间的欢好缠绵。

  「第一本快要完结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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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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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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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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