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娘你当心些!”
清容看着这个跃跃欲试,正要爬上马的小女娃,既是担心又是好笑。坐在马上的薛绍见状便一把将静娘抱上了马,让她坐在前面,对清容道:“我看着她,你放心。”
清容点点头,“你也当心些,别跑太快了。”
说完,薛绍便扬鞭催马带着静娘跑了一圈,静娘好不兴奋,拍着小手,自己也要去摸那缰绳,薛绍也带她抓着缰绳,教她怎么抓,又该如何催马,看上去也比平日多了几分耐心,倒真有几分慈父的模样…
清容看着渐渐跑远的两人,好笑地摇了摇头,这么个半大的女娃娃却是喜欢骑马,前几日她带静娘去江畔游春,她坐在马车里看见那些打马而来的王孙公子,便很是羡慕,说自己也很想骑马。清容见她这般可爱乖巧,又一副委屈可怜的模样,便软了心答应了她,和薛绍说了这件事。
既然清容开口了,薛绍也没有推辞,于是三人说好今日来郊外跑马。
不远处还传来静娘的呼声,她笑嘻嘻道:“跑快些!薛姨父再跑快些!我一点都不怕。”
薛绍看着她,弯了弯嘴角,“坐稳些。”
静娘原本刚来薛府,见到薛绍冷着一张面,又生得高大,心里也怕他,不敢和他说话,见到薛绍便要躲着走,任清容解释了,静娘还是半信半疑地摇头,防备着这个男人。到后面薛绍说要带她去爬树,玩了一下午,她才和薛绍热络起来…只是那天可差点没把清容吓晕过去。
薛绍带着静娘沿着江畔跑了一圈才回来,清容则在原处等着他们。静娘兴致正好,央着薛绍再跑两圈,清容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怜爱道:“吹了这么久的风,也不冷?”
静娘摇头,笑嘻嘻道:“不冷不冷。”
正说话间,薛俨与几个男子打马过来,“阿兄!”
几人下马,薛俨看见清容,面色一顿,只简单地对着清容点了点头,“阿嫂。”
双方简单见礼之后,薛绍悄悄打量了清容一眼,见她面色如常,他翻身下马,问道:“你怎么在这?”
“我与同伴路过此地,见阿兄在,过来打个照面。”说着,他的目光便落在了还骑在马上的静娘身上。
郊外的风吹动着她身上的红色衣裙,她睁着一双好奇的眸子看向这边,可却一点也不胆怯,反而明目张胆地打量着这几个陌生的人…这神情像极了某个人。
静娘反而先开口了,清脆稚嫩的声音在众人间响起,“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我不认识你。”
薛俨自觉失态,和面前的三人道了句“抱歉。”
清容笑了笑,介绍了静娘的身份,静娘却不想搭理薛俨,扭着头,像模像样地来了一句,“无礼。”
说完,便笑着唤薛绍带她去骑马。薛俨见状也不好再打扰她们,和同伴先行离去了。只是走的时候,他又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静娘一眼。他不禁想起了从前的元敏,包括自己和她相处的那些过往,她从来都很张扬…也一直待自己很好,只可惜她的情意,他无法回应…那么如今他能做的也只有护她在西州安宁,以此稍作弥补了。
再回头时,他的目光却不由看向了西边,春光晴朗,云淡风轻,不知此时此刻,千里之外的那片天,是否也如此晴朗明媚?
……
静娘大约是白日里兴奋过头,这滴漏还未到二更呢,静娘就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清容替她掖好了被角,静静地看了她一会。还真是个粉雕玉琢的女娃,日后不知会出落成何等模样,想来也定会如韦夫人一般,是个令人艳羡的美人罢…
没站多久清容就起身回房了,走时还不忘吩咐乳娘照看静娘。
薛绍还在等着清容回来,见清容进来时,嘴上还挂着笑意,他的心情也不由得放松了两分,“睡了?”
清容嗯了一声,“许是白日里玩累了,睡得正香呢。”
“你倒是喜欢她。”
清容净了手面,看着薛绍笑了笑道:“静娘那样可爱,只怕是没有人不喜欢吧?”
薛绍却觉得还行,自然是比不过清容在自己心中的位置,只是随意的嗯了一声。
清容看着铜镜里的人一眼,不免有些感慨,只可惜她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缘分了…薛绍见她若有所思,便以为她为了子嗣的事心里难过,问道:“你是喜欢孩子?还是想与我有孩子?”
清容有些意外,“怎么这么问?”
“想知道而已,若是后者,那你只管好好待我便是,也不必爱屋及乌,着急子嗣的事。”
本是体恤清容的话,在她听来动容之余又不免好笑,她轻轻嗤笑道:“你倒是脸大,我看呀这样的话也只你说的出来了。”
薛绍一本正经,沉声道:“我是告诉你,你不要为了这事着急上火,更不要自责,现在没有最好,以后也…”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停顿了下来。
清容会心地笑了笑,她明白薛绍的心意,问道:“那你是如何想得?”
她已与自己说过,而他早已想清楚了,即使清容不能生也没关系,薛绍开口道:“子嗣的事,你也不必担忧。薛家旁支的孩子众多,多有丧父失母的,你若是着急,便挑了合适的,过继一个在你名下养着。”
清容看着他,眼睛有些发酸,她轻轻倚了过去,薛绍也伸手将她揽在怀中,清容含笑道:“多谢你。”
薛绍听了这话,语气有些不悦,“谢我什么?”
清容轻言道:“能够这样理解体谅我,包容我。”
不知为何,薛绍听到这话心中却是想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他闭上眼,将下巴抵在清容的额前,她是自己珍视心爱的人,如何能被敷衍对待,他应该拿出最好的…与之相配才是。Χiυmъ.cοΜ
没过几日,宫里便差人传来消息,魏国夫人思念女儿,于是隔日清容便送静娘入宫。
静娘坐在马车之中,她听见车窗外那一阵阵欢快的笑声、叫声,转着乌溜溜的眼珠子,将头探出窗外去看,她回头看着清容,一张雪玉的小脸上透着几分失落,“清容姨母,我这回进宫了是不是就要住在宫里头了?”
清容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髻,轻声道:“或许是吧,你母亲和姨母都在宫里住着,许久不见你,定也是牵挂你,自然要留我们小静娘多住些日子才好。”
她摇了摇头,稚声稚气道:“可我还没玩够呢…我还想薛姨父带我去跑马,他的马骑得比府里的人骑得都要好呢!”
清容笑笑,果然是小孩子心性,安慰道:“总是有机会的呀,日后若是静娘愿意来,只管告诉清容姨母,我和薛姨父定会等着你来的。好不好?”
静娘闻言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来,“好,清容姨母可不许忘了。”
“好,静娘就放心吧。”
等到了宫门,下了马车之时。午后的阳光从高处洒落而下,照在那高大巍峨的宫墙之上,叫人看了有些发晕。
清容带着静娘去到皇后殿内之时,正巧韦夫人和皇后都在,静娘规规矩矩地上前给皇后行礼,那清稚的声音说得也是有模有样,“见过姨母。”
皇后看向静娘的眼神十分温和,她笑了笑,“快起来,来姨母这。”
韦夫人笑着道:“仔细别碰着你姨母。”她转头对清容说,“这些日子真是多亏有你了,我瞧着静娘都吃胖了些,真是劳你用心照料了。”
清容笑笑,“夫人言重了,静娘乖巧懂事,不知多叫人省心呢。”
皇后笑道:“是了,便是延儿在宫里也时常惦记静娘这个表姐妹呢,问了几次你何时进宫,圣人也问起过,知道静娘今日进宫,特意要过来呢,不如阿姐先带静娘去洗漱休息一会吧。”韦夫人自然点头说好,带着静娘下去更衣洗漱。
圣人也要过来?
清容见韦夫人一走,只剩下她和皇后,心里不禁发沉,不知皇后独留自己,又有什么别的打算?她想了想近日朝堂之上发生的事,却也没有察觉出什么来,许是她的消息还不算灵通?
“殿下近来身子可好?”
皇后点头一笑,“还是老样子罢了。”
清容道:“殿下如今有了身孕,自然是该多多注意,以身体为重,旁的事哪里比得上殿下的身子要紧。”
皇后语气淡淡的,眉微微皱起,“说起来如今却是有件事倒颇有些棘手…”转而又问道:“你可听说同原县令高之远过劳而死一事?”
清容一顿,打量了眼皇后的脸色,斟酌道:“倒是听说了一二,不过却也不甚了解内情…”
皇后看了宋女官一眼,宋女官上前将事情解释了一番,“夫人有所不知,这同原县令原是为了侍郎柳问惠迁葬祖坟一事而劳碌猝死的。此次迁葬柳侍郎等人便借着韦相公的名头征调了七个县的劳役与牛马,仪式器具都极尽奢侈…此事已过去了一个月,底下的人知情不报,圣人却在这几日才听说此事,很是不悦。”
清容闻言面色也沉重起来。
“不仅如此,昨日便有御史弹劾礼部侍郎韦伯勤和妻舅柳问惠、员外郎柳晋收受贿赂、卖官鬻爵。圣人览奏之后,今日便下旨将几人停职,令大理寺审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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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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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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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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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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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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