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华英将茶盏搁回了桌案上,“不妨事,只是烫了一下罢了,你下去吧。”璟王的事情,如今只怕是有些棘手,白华英的心里慌乱得很,看来她要将上京的事情处理妥当,尽快去关山城,才能安心了。
贺大娘子扫了眼那小丫鬟,小丫鬟吓得急匆匆的退了下去,白华英一一取下给贺大公子扎的银针,“药应当快熬好了,有劳大娘子过去瞧瞧。”
贺大娘子见状知道她是有话私下里与贺海清说,当即退了下去瞧药去了。
屋子里头顿时一片寂静,白华英犹豫了片刻,将一块令牌拿到了他的眼前,“这东西,不知你可认得。”
贺大公子一看这令牌,顿时瞪大了双眼,“这……王妃,这东西,你从哪里得来的?”那令牌是玉做的,中间勾出了一个繁杂的花纹,这花纹与玉身是一体的,寻常的玉可做不出来,能做出来的,甚至上都会碎,不像眼前的这一个,隐隐约约里,那玉中的裂纹还形成了一个字,那是个龙字。
白华英将令牌晃了晃,“你别管我从哪儿得来的,你只须告诉我,这令牌有没有用。”
“有!当年我曾在勇安侯府里瞧见过,那时候练兵用的就是这块令牌号令的,这令牌,能号令藏在城外的藏兵,王妃,你怎么会有这东西!我记得当初有一回在他那位大娘子的身上瞧见过。”那时候赵斯年才娶了封锦明不久,赵斯年对那位大娘子极尽宠爱,连那块玉佩都给她拿去赏玩。
白华英的目光有些复杂,“原来如此。”那时候的赵斯年,或许也是爱过的,但时过境迁,如今他们之间,隔着的是血海深仇!
“你可知城外藏兵的下落?”白华英拧眉,收了最后一根银针,连同手中的令牌也一并收了起来。
“不是很清楚,只记得大概是在皇家猎场那个方向。”他摇了摇头,实在想不起来,“这些年,我曾在先帝身旁侍奉,替先帝处理了不少事情,独独藏兵一事,先帝一直不曾提起过。”或许是想将那支藏兵作为保护上京的最后一个盾牌,却不曾想,交到了一个恶人的手里。
“等你的腿疾再好些,能下地走了,有一事,我要托付你去办,”白华英站起身,拿出一瓶药递给他,“此药每日一颗,能加速恢复,不出半月,就能动了。”只是,后劲有些大,虽能自如行走了,却也伤身,眼下迫在眉捷,后续的事情,她到时候再来给他调理去了。
“当真,半个月?”贺大公子颤颤巍巍的接过那药,有些震惊。
“嗯,最晚半个月,若你谨遵医嘱,用不上半个月,希望你别让我失望。”白华英转身出了门,走在黎明的晨光里,那一刻,她的身前是一片光明。
贺海清坐在屋子里,远远的瞧着那人的身影,不由笑了,王爷还真是,娶了位了不得的王妃啊。
贺大娘子端了药进来,见白华英已经走了,顿时有些狐疑的瞧着他,“王妃与你说了些什么?海青啊,不是母亲多嘴,如今……如今璟王被官家忌惮,虽说她于你有再造之恩,可此事事关重大,你父亲如今又远在外乡,咱们还是行事谨慎一些的好,实在不行,你写封信,问一问你父亲的意思吧。”
贺大娘子总觉得心里头有些发慌,贺海清点了点头,“母亲说的在理,我晚些就给父亲去封信问一问。”
一道娇俏的身影跳进了屋子里,贺青莺笑盈盈的朝他跑了过来,“母亲,哥哥好些了吗?外头出太阳了,王妃姐姐先前还同我说,让我带着哥哥多晒晒太阳呢,今天风也大,咱们放风筝好不好?”
贺海青瞧着这活泼的妹妹,哭笑不得,“你喜欢放风筝,那咱们就去,可用过膳了?”
“用过了,小娘还在后院里头忙活呢,说是听了王妃姐姐的话,要给哥哥做些药膳吃呢,到时候卿云哥哥回来了,我就有两个哥哥陪着我一道出去玩了,我看这上京还有谁敢欺负我。”她扬着小脸,高兴得很。ωωω.χΙυΜЬ.Cǒm
贺海青笑道:“你这泼猴般的性子,在这上京,还有人能欺负你不成?”
贺青莺哼哼道:“就是那个小孩儿,得了个什么探花郎就了不得了,哼,说起来还是王妃姐姐的弟弟呢,我看他同王妃姐姐一点儿也不像,我还是喜欢王妃姐姐多些。”
贺海青被她们一顿收拾,然后推着轮椅出去晒太阳去了,贺母端了汤药过来,见了这一群人高高兴兴的,脸色微变了变,笑着端了汤药过去,“这药膳是新熬好的,都是依着王妃的法子做的,青哥儿,你瞧瞧可喜欢,要是味道不对付,我再去重新做。”
贺大娘子凝着那盏药,目光有些复杂,“青哥儿才用了饭吃了药,这会子怕是喝不下去了,先搁着吧。”
“啊,是我一时疏忽了。”贺母一时有些尴尬,讪讪的将汤药搁了回去。
贺海青却笑了,“还能再喝几口,有劳小娘了。”贺母顿时高兴的将药碗端了过去,贺大娘子有些着急,这药是能随便乱喝的吗?那贺卿云如今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万一下了药可怎么办。
贺海青将药喝了一大半,笑道:“小娘的手艺不错,这药膳可比药要好喝多了。”
“你喜欢我下回再给你熬,我那日寻了王妃,要了个药膳的方子,搭配着青哥儿的药来喝,说是效果俱佳,咱们说到底,也是为着孩子,如今卿云在外头打仗,也不知能不能活着回来,他既请了王妃来医治你,我也是知道他的心思的,自然也盼着你好。”
当年的事,都有错处,只是贺大娘子的手段与背景要更强一些,如今贺家只剩了贺卿云与贺海青两个男苗苗,再这么掐下去两败俱伤,谁也别想好过,倒是王妃那日的话点醒了她了。
“嗨,别担这些心,我每日都差人留神着战报,昨儿个夜里,王爷打了一场漂亮的仗,眼下正高兴着呢。”这一仗,也让揪着心的人都松了一口气,但独独有一个人,如今得知了璟王首战告捷的消息,心情沉重复杂。
新帝捏着手中的战报,扫了眼底下欣喜的大臣们,眸光微凛,“皇叔用兵如神,这区区一战算不得什么,行了,朕也乏了,都退了吧。”
众大臣面面相觑,恭敬的退了下去,霍燕堂拦着白敬言,小声道:“你不觉得这事儿,有些奇怪?怎么王爷打胜了官家好像也不高兴?”
“你多虑了。”白敬言凝着远处已比日上中天的时辰,是时候回去陪外祖母用饭了。
霍燕堂有些急了,“你怎么跟个没事人似的?王爷怎么说,也是你嫡亲的妹夫。”
白敬言理了理衣袍,努了努下巴,“霍大人好福气,下朝竟然也有夫人来接你。”
霍燕堂凝着那站在王知意身旁说话的赵妍捷,目光顿时就冷了下来,三五步的朝着那两人走去,赵妍捷瞧着王知意,嗔笑道:“当初燕堂哥哥为了我,甘愿与霍家断绝关系,燕堂哥哥的心里始终是有我的,而你,不过是个配角罢了,他不得已才娶了你。”
王知意目光平静的凝着她,“娘娘想说什么只管明说,臣妾出身琅琊王氏,听不得那些别有心思的弯绕。”
赵妍捷见状目光微冷,“琅琊王氏又如何?燕堂哥哥照样不会爱你,娶你回去,也无非是为了传宗接代罢了,等你有了身孕以后,必然会将你弃如敝履……。”
她余光瞧见霍燕堂大步过来,顿时换了个语气,“能嫁给霍二公子,真是好福气,你们金童玉女的,可真是让人羡慕呢。”
霍燕堂一把将王知意护在怀里,防备的凝着她,“能娶到她,才是我的好福气,赵嫔,你一个后宫的妃嫔,又是戴罪之身,本就不该到前殿来!你若不想本官参你一本,还是老实些呆在后宫的好!”
赵妍捷牵起一抹苦笑,“我只是想你……想来见见你的这位大娘子,大人莫气,我这就走了。”她垂眸扫了眼王知意,转身欲走,王知意忽的将她拦了下来,目光凛冽的凝着她,“赵嫔娘娘不必在这里演戏,我的夫君是个什么性子,我比谁都清楚!你想在这儿跟我玩挑拔离间这一套,也得瞧瞧自个的身份。”
琅琊王氏是士家大族,就连当年的沈太傅都要敬重三分,更何况是眼前这个乱臣贼女!
“你!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赵妍捷目光茫然的瞧着她,心里却恨得牙都要咬碎了。
“你最好是听不懂!我与夫君是真心相爱,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挑拔得了的,至于他先前的那段花花故事,说起来,我还得感谢那位姑娘眼盲,才能让我得到这样一位关爱我的至宝!失去的东西,就是失去了,有些人,没尝过葡萄,别觉得别人的葡萄也是酸的。”王知意对着赵妍捷温柔的回怼,那话如炮轰似的,炸得那赵妍捷的脸色黑一阵红一阵的,过路的大人纷纷测目看了过来,面露不屑。当年的事,多少还有些人知道的。
“夫君,你饿不饿,回去我给你煮面吃好不好?”王知意怼完了赵妍捷,回头温柔的瞧着霍燕堂,巧笑倩兮,阳光下的佳人,在这一刻仿佛熠熠生辉。
霍燕堂牵住她的手,温声道:“嗯,夫人煮的面,自然是最香的。走,咱们回家。”
霍燕堂路过赵妍捷身旁时,脚步顿了顿,“我家夫人性子弱,受不得旁人欺负,还请赵嫔,多多担待。”
赵妍捷转身凝着那相携而去的两个人,指甲狠狠的掐进了肉里,咬着牙,咬处嘴里都出了血腥味儿,王知意,好个王知意!如今是愈发的不将她放在眼里了,终有一日,她要让王知意跪着来求她!
霍燕堂牵着王知意的手,侧头瞧着她,始终带着笑,两人回了马车里,霍燕堂朝她靠了过去,“夫人,咱们回去吃什么面?”
王知意一把将人推开,朝他笑得有些假,“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煮面了?”
霍燕堂瞧着她,只觉得背后发毛,“我可什么也没做,我同她真没什么。你也瞧见了,是那女人居心叵测,夫人,我可是受害者,你可得护着我,要不然我害怕。”
“你少来这一套,先前不是嘴挺硬的吗?”王知意心里醋得很,这人原来那样热烈的爱过一个人。=
“硬不硬的,你试试就知道了。”他将人往怀里拉,抱着她低声哄,“不闹了,好不好?咱们回去吃面。”
王知意瞪了他一眼,将人往一旁推了推,答非所问,“回去喝西北风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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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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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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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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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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