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娘子见状急道:“松哥儿,里头躺着的可是你母亲,论理你来主持这个公道,是再好不过了,你只管吩咐,要怎么处事,要怎么查,我柳府全听你的。”
柳大学士附和道:“松哥儿如今也入朝为官了,是个大人了,理当来处置此事。”
芹小娘揪着帕子,心下有些慌张,“松哥儿,我对你自幼就照拂有加,从来不曾苛待过!你信我,我当真没想过要害你母亲,这些都是老太太一早就算计好的!”
“王妃姐姐是最懂药理的,这里头的药,原本的方子也在,究竟在谁的手里出了问题,请王妃姐姐一观便知,去,将几个方子与药粉都找出来。”白玉松拧眉站得笔直。
老太太见状心里发虚,“松哥儿,这些年祖母待你可不薄!你怎能疑心祖母。”
“此事事关我母亲的安危,还请祖母恕孙儿不孝!此事孙儿于公于私,都当彻查到底!”否则这样的事情,在府里只会越来越多!白玉松有他自己的小算盘,白华英一早就看得明白了,他只是等着这些人这么闹腾,给个契机站出来罢了!
啧,可真是个好小子!
下人在一旁犹犹豫豫的,白玉松冷声斥道:“尔等不要忘记了!我才是白家嫡子!将来若是不出意外,这个家是由我白玉松来当!尔等若不服管教,一律撵出去,不必再留任白家!”
几人面面相觑,顿时跑去办事去了,白华英在一旁瞧着,很是满意,玉松如今真像个青天大老爷!
没一会儿,几人就将东西都拿了过来,一一呈在白华英跟前,白华英细细扫过眼前的药粉,微微拧眉,“老太太,你这些年用的伎俩,还真是一点也没变!”
老太太紧握着茶盏,手抖了抖,“你在胡说些什么!”
“这个方子里,什么也没有,可你差人弄的另一个方子,却是有问题的,你利用芹小娘对柳氏的心思,玩了一出瞒天过海,可真是神通得很,如今你还不认?”白华英将那一罐香扔在桌案上。
“我不知你在说什么。”她冷着脸,死不承认。
白华英轻笑,“不承认不打紧,那香里添的东西,还掺了一味粉,但凡是沾带过的,猛虎一闻便会发狂,老太太,不知你让下人经手时,自个儿手里可沾带过。”
老太太一听,下意识将手往里头藏了藏,手狠狠的在衣服里擦了擦,白华英一眼看窗了她的想法,嗤笑道:“别擦了,那东西味道颇重,除非以花露洗,否则是洗不掉的,不巧我府里早几个月得了只虎,暮成,去将那小虎带过来。”
暮成得了令,转身急匆匆的退下了,白华英拂衣重新坐下,众人面面相觑,芹小娘却格外的兴奋,“我没有沾带过!我不怕那虎!老太太,你当初可是碰过那粉的,你敢与我一道试一试吗?”如今连姨母她也不想喊了,这些年她早就受够了!
老太太指着她恨铁不成钢,一旁的丫鬟给老太太新上了盏茶,白华英瞧见她偷偷的使花露擦手,不由笑了,真是有意思了。
没一会儿,老太太的手就开始红肿发烫,烫得她实在受不了了,她猛的起身,凝着白华英,“你害我!”
白华英搁了茶盏,“啊,我记错了,那粉里的药若是碰了花露,只会让手红肿不堪,若严重些,手可能会坏死,啧老太太你这手是怎么回事?”xiumb.com
老太太捂着嘴,猛的咳了几声,那帕子上赫然沾了些血,她望向白华英,“怎么回事?还不是用了花露,你赶紧给我医治,否则,我若是死了,天下人一人一口唾沫,只怕也会淹死你!”
白华英靠着椅子,手里的念珠缓缓的拔动着,“如此说来,你是承认了?”
老太太手疼得很火烧火燎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吱吱唔唔的,“我……我。”
白华英也不急,目光定定的凝着她,屋子里一片寂静,老太太疼得实在受不了了,咬牙认了,“是我放的,我这年纪大了,给错了药,一时糊涂,这也是情有可原的。”
白玉松失望的凝着老太太,“祖母,当真是你……你为何要害我母亲,这些年她在府里,对你处处照拂有加,孝顺至极,你偏疼芹小娘也就罢了,可我母亲过得何尝容易!”
老太太挠着手,有些心烦,“你母亲好什么好?她一个书香门第里出来的人,何曾正眼瞧过我,我不过是个庄稼人的出身,好容易才熬到了今日!在这府里,她一来,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我怨她怎么了?”
白华英垂眸,忍着想砸珠子的冲动,“那我母亲呢?这些年,你为何要害死她。”
“你母亲?一个伯爵府的独女,更了不得,我在这府里事都掌不了了!她是个忤逆不孝的东西,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可想的!我这个傻儿子,被你们两个女人了骗得团团转!秋兰的好姻缘,如今你们也要毁!”老太太站起身,将手挠出了血丝。
白华英望向白玉松,“此事,既然查清楚了,你打算如何处置。”
白玉松咬了咬牙,“按律法,此事应当受三十仗,流放热障之地!永世不得回京。”
白耀辉顿时慌了,“松哥儿!那可是你祖母,她纵有错处,如今也不过大半年的光景了!再说,你母亲如今已无大碍,你这又是何必!大不了将她关在院里,再不来往。”
白玉松失望的瞧着他,“父亲,这些年,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母亲是不是?你心里眼里,从来就只有芹小娘一个,你看看我母亲,如今她生死不明的躺在床上,哪里是已无大碍的样子!你为人夫不尽责,可我为人子,做不成你这个模样,你如今铁了心要包庇是不是?”
白耀辉被儿子凌厉的眼神吓了一跳,转念一想,他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小子,能折腾出些什么风浪来!
“松哥儿,那也是你祖母,是我母亲,我怎能将她仗三十送去热障之地!莫说旁的,光是三十仗,就能要了她的命!”白耀辉心急如焚。
柳大学士见状附和道:“你若真孝顺,我朝也有法度,子可替父受过,不如这三十仗与热障之地,你去如何?也能全了你一片孝心!”
白耀辉脸色微僵,有些难看的望向白华英,“你如今是王妃了,此事难道不该说几句吗?”
白华英淡道:“她当年也以这样的手段害死了我母亲,论理,本王妃确是要说几句,不过,此事当年揭过了,也就过了,如今但凭玉松处置。”
白玉松咬了咬牙,沉声道:“父亲!既然你认为我是个不孝的儿子,那么今日的事,也不必再有转回的余地了,此事与芹小娘无关,我可以不追究,但是祖母害我母亲与白氏,罪不容赦!”
白耀辉抬手给了他一巴掌,“你!你这个逆子!我这些年真是白养了你了!你祖母这些年真是白疼了你了,你不要忘了,你身上流的可是白家的血!你若是没了白家,你以为你走的到今日不成!”
老太太抄起拐仗朝白玉松的头打去,“白眼狼啊,真是养了一只白眼狼啊!”
柳家大公子一只手挡下了那根拐仗,冷斥道:“白眼狼?这些年,伯爵府与柳家给了你们多少便利,一路扶持这个妹夫直上青云,可你,做的事连畜生都不如!你想动松哥儿?松哥儿是我柳家的孩子,老太太,你艰也一把年纪了,怎么不多给自己积些德。”
柳大娘子一把将白玉松拉到身旁,心疼不已,瞪了眼老太太,“就是!还好当初松哥儿是养在我们柳家,若真在你白家,指不定就成了个什么模样!老太太只怕是遭了报应,现下只得半年的好活头了!”
老太太一听更气了,白玉松拉开柳大娘子的手,那脸上顿时呈现出一个清晰的五指印,“外祖母,我没事儿,既然父亲一片孝心,那玉松就成全了他。”
柳大娘子气得要命,“松哥儿!你糊涂啊!”
“但有条件。”白玉松站定在白耀辉跟前,眸光凛冽,白耀辉见状松泛了些,“不就是多疼你母亲些吗?你放心,等你母亲好了,到时候我定千倍百倍的待她好!她是府里的正头娘子,自然不是一个贵妾能比的。”
白玉松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你说的我全答应,成了吧?你祖母如今病得厉害,时常神智也不清楚,做些糊涂事,也是没法子,咱们做小辈的,只能多多体谅,松哥儿,这事儿你也是知道的,你是个好孩子,定能体谅的,是不是。”白耀辉企图给一个高中科举的少年洗脑。
白玉松退了两步,忽的朝他跪了下去,白耀辉心里一喜,就要抬手扶他,“好孩子,知错能改,是好事,不必跪着,快起来。”
白玉松跪得笔直,朝他磕了三个头,“这是我最后一次,再唤你父亲,自今日起,我与母亲,从白耀辉的族谱上划去,我白玉松,带着母亲另立门户,往后的白家,是荣也好,是辱也罢,与我白玉松再无半分瓜葛,日后朝堂相见,便作陌路人。”
白耀辉僵在原地,“你,你胡说些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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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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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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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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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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