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斯年跪在原地,这样的卑微,让白华英想起了当初在勇安侯府里受过的苦!
那个满嘴说爱她的人,后来纳了贵妾,害死了她与孩子,如今竟然跪在缥缈阁的门口,求着她师兄救一救他的妻儿,说来实在是可笑!
赵斯年少年成名,风姿绰绰,是个傲气至极的人,如今跪在地上,冰冷的地面冻得他膝盖发僵,他双拳紧握,略抬头瞧着魏忍冬,“魏神医,可否移步说话!”
魏忍冬微俯身凝着他,“赵世子,我师妹在你府里出了那样的事,两条人命,你这实在是给我出了个难题。”他与勇安侯府的仇可深了,如今纵然没有下手,那是因为他另有打算罢了!
赵斯年脸色十分难看,凝着魏忍冬,沉声道:“当初,她写了许多信给你,只是我当时差人截了,你若是救我的妻儿,我必将那些信悉数呈上。”
魏忍冬扯着他的衣领,冷笑:“你怎么敢!”Χiυmъ.cοΜ
赵斯年嗫嚅着裂的唇角,“她初初嫁进侯府的时候,每日一封信,后来渐渐的便只有一月一封,我那儿有几百封信。魏公子,你难道不想看看吗?”
“你敢威胁我?”魏忍冬眯了眯眼,杀气腾腾。
“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魏公子。”赵斯年神情憔悴。
魏忍冬忽的松了他的衣领,手嫌恶的取了帕子擦了擦,“哼,她那么个性子,能写出什么要紧的话来,更何况人都去了,信有什么可瞧的?赵世子回吧,缥缈阁医术有限,医不得黑心的。”
赵斯年默了片刻,缓缓的搭了小厮的手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他站得摇摇晃晃,浑身都在发抖,仿佛风一吹便能散了架,“她在侯府里,我未曾有过半分苛待,我自认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当归,关门,放狗。”魏忍冬拂衣进院。
封锦兰扫了他一眼,鄙夷道:“真是报应。”
白华英被她拉着进了缥缈阁,她心里五味陈杂,想起那素未蒙面的孩子,针扎一般的难受!
“魏公子!求你救救内子,到底稚子无辜!那信我也瞧过,字里行间都是关于你!你若是替内子瞧了,我定将信如数奉还。”赵斯年单薄的衣衫在风中摇曳。
魏忍冬站在台阶上,风吹迷了他的眼,“那信本就是给我的,如今我纵是不要了,你又能耐我何?赵世子,我生平最厌恶别人威胁!”
白华英双拳紧握,脸色苍白,当初她给师兄写了许多信,可是没有一封回的,后来她的心便淡了,最后的一年她再也没有写过信了。
毕竟当时魏忍冬知道她要嫁给赵斯年的时候,是死活不同意的,在她大婚前一个月,魏忍冬千里奔袭来寻过她,那一回闹得不欢而散,后来大婚的时候师父没有来,他也没有来,封锦明以为他是生气了,写了好些信去哄。
她想过许多的原因,却没想到,竟然是赵斯年截了他的信。
赵斯年忽的望向神色隐忍的白华英,沉声道:“我并非是威胁,内子情况极凶,魏公子……”
“你凶不凶的,与我有什么相干!”
封锦兰见状呸了一声,“就是!臭不要脸的东西,当初你连嫡亲的孩子都舍得摔死,如今报应来了你也得受着!我说姐姐怎么嫁去了上京封也没有几封了,原是你这畜生挡了路!我可告诉你,你连我封家的嫁妆都还没有还清!给你三日,你若是还不清,我就带人搜了你的勇安侯府来抵账!”
探雪在一旁磨着牙,手里的剑恨不得再快两步,砍个勇安侯府的人来泄恨!
“欠下的嫁妆侯府定会如数奉还。”赵斯年娶封锦明的时候场面是何其的盛大,这三年的光景里,他不知道勇安侯府到底挪用了她多少嫁妆,如今帐目摆出来才发现那数额大得吓人,几乎撑起了整个勇安侯府。
如今突然将钱抽走,勇安侯府一度要支撑不下去。
“是吗?那三日后我便等着!对了,我姐姐写的信也是我封家的东西!你若还不回来,这帐我会一并与你算。”封锦兰气得险些吐血,当初她姐姐真真是瞎了眼!
“若是要信,还请魏神医出面,救救我内子。”
赵斯年的意思很明确了,要信必须救人。
封锦兰见状朝着赵斯年就是一脚,扑上去将他一顿打,“你这黑了心的王八,今日我就替我姐姐好好教训教训你!!”
赵斯年身旁的侍从眼看要拔刀,探雪也露出了刀刃,就在混乱之际,白华英上前去拉封锦明,一张纸条悄悄的塞进了赵斯年的衣袖里。
封锦兰怒不可遏,“你别拦着我!我要撕了他!!”
“住手!”
封温城从封家侧门走了出来,瞧着倒在地上被挠得脸上挂了血条子的赵斯年,眸光幽了幽,“赵世子,舍妹路见不平惯了,世子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赵斯年被侍从扶了起来,他擦了擦脸下挠出来的血条子,“是我亏欠封家,我认了。”
封锦兰呸了一声,冲上去又要打他,封温城一手将人捞了回去,“舍妹顽劣,赵世子还是请回吧,否则她再做出些什么来,纵然是父亲来了,也未必拦得住。”
魏忍冬扫了他一眼,伸了个懒腰,搂着如意回了院子,如意悄看了眼赵斯年,回院后忍不住叹道:“当年赵世子何等风光,如今也算是应了那句话了。”
魏忍冬挑了挑眉,“哦?”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多行不必必自毙。”如意窝在他身旁,却隐约里能感觉到魏忍冬那隐忍的愤怒。
瞧着他好像对那位师妹是不上心的,可他心里似乎又不一样。
封温城拉着封锦兰进院,封锦兰气得要吐血,“你别拦着我,这个畜生!他将姐姐的信都拦了,三年啊,我们就只收过五封信!!哥!”
封温城拉着她有些头疼,当归见人进了院砰的一声便将院门赶紧关了,省得这二小姐真将赵世子打死了,到时候闹到了官家跟前,这事儿就麻烦了。
进了院,封温城拽着人进了屋,封锦兰甩开他的手,气得眉毛皱到了一处,“你拦着我做什么!”
封温城揉了揉眉心,“事情在衙门里已经结了,那便不要再提了,如今封家要进朝堂,许多事情来日方长。”
“结了姐姐的命就能回来吗?推出一个勇安侯府的当家主母来顶罪算什么男人!我姐姐的性命就是勇安侯府的全死光了也赔不起!”封锦兰越想越憋屈,一拳砸在桌子上,而后又哭了起来。
白华英在一旁瞧着心疼不已,“二小姐,大公子说的对,如今朝堂混乱,勇安侯府的仇自是要报的,但也不能再急于这一时了,你不要忘了,大公子要春闱了。”
魏忍冬挑了挑眉,瞧着沉静下来的白华英,“你倒是理智得很。”
白华英取了帕子替封锦兰擦了擦,温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比马上死了更能折磨人的法子。”
魏忍冬忽的笑了,他轻抚着怀里如意的下巴道:“难怪世人说最毒妇人心。”
封锦兰气道:“什么最毒妇人心,姐姐要是出息点,将在封家的那一套拿出来,他们勇安侯府里的谁也不是对手!”
魏忍冬见她又哭上了,那梨花带雨的模样有些怕,“是是是,她那是傻,不是毒。”
封锦兰擦着泪,抽抽噎噎的,“那信怎么办!先前勇安侯府烧了这么大一场火,怎么不烧死这畜生!如今这信保不齐也被烧了,他就是想让师兄去救那个女人和孩子才出的下策。”
魏忍冬手顿了顿,眯了眯眼,“不急,再等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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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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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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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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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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