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默了片刻,打破了宁静,“如今辰哥儿兄妹两个有伯爵府照看着,总归是好的。”
老太太挑开马车的帘子,外头的风雪正盛,卷着夜里的烟火,分外的好看,可她心情差到了极点!
“好什么好?先前将闺女嫁过来的时候,可各个都是好脸色,如今呢?瞧着倒像是我们欠了他伯爵府的一般,那样的姿态,无非就是打了我老婆子的脸!辰哥儿那个没良心的,如今若是去了伯爵府,保不齐就拿咱们白家当了靶子!”
白耀辉脸色微沉,“辰哥儿这些年,瞧着是不像样了些,可如今若是得了伯爵府的照拂,咱们白府也能沾些光,母亲不要太忧虑了。”
老太太收了手,帘子垂了下去,挡了一马车的光,“我忧虑?你是没瞧见辰哥儿方才那个样子!你若是再将他送了去伯爵府,到时候他若是与你父子断绝了干系,朝中的人眼睛可都亮得很。”
白耀辉一时无话,他忽的觉得,先前的几个孩子分明乖巧孝顺,如今一晃眼的功夫,他为人父的,竟然掌控不了了。
老太太转着手头的碧玉手串,眸光微厉,“如今辰哥儿小试得了前三,若是到时候春闱再中了榜,那少不得也是个探花郎,当年你便是中了探花郎,被伯爵府的人榜下中婿,才有了如今的造化,若是他依着你当年的路走,必然会比你更盛,白家这一代,万不能在你这儿便没落了!”
她虽是妾室上的位,可到底在白府里也当了这么多年的家了,对白府的发展很是看重!
柳氏附和道:“婆母说的在理,如今松哥儿还小,言哥儿又是庶出的,便是入了朝堂了,想来也没有什么大用处……”
老太太横了她一眼,“庶出的又如何?若是辰哥儿当真去了伯爵府,到时候白家少不得便要倚仗了言哥儿,你也是个当家主母,成日里也别只盯着后院这些事儿,最要紧的,还是府里主君。”
芹小娘原就是她表出几里地的侄女儿,如今自然是要向着她的,先前是有些矛盾,可矛盾再大,也大不过这一层若有若无的血亲去。
柳氏心头微跳,“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眼下辰哥儿兄妹两个都在伯爵府里住着了,伯爵府那样的权势富贵,这寻常人哪有不心动的?更何况如今伯爵府里头后继无人,我私想着,老伯爷许是想将那位置传给辰哥儿。”
马车里的人各自心里打着小算盘。
“伯爵府里头的那两个老不死,我瞧命长着呢,便是要轮也要轮到猴年马月去了,依着我说,如今还是要想个法子,将她们都喊回来,明日你就让玉如去府里陪着她,若能得了两个老不死的欢心,那自然是好,若不能,最好还是将那小蹄子劝回来。”老太太眯了眯眼。
想将她的女儿往伯爵府里头推,她可不傻,“玉如生来嘴就笨,平日里也是不怎么说话的,如今那丫头不傻了,人也清醒了,说起话来就是我们也常有被她唬住的时候,眼下她又救了太子,这上京城里如今正到处传,她将来只怕是要当太子妃了,玉如一个人怎么劝得动。”
老太太思量了片刻,“那就叫上秋兰一起去,她们两个总有一个能使些用处才是。就说是瞧着她手伤着,多有不便,两个姊妹心里惦念,过去陪着她。”
伯爵府里就算对他们长的不好,总归这些个小的,还是要给些体谅才是。
“可明日就是大年初一了。不如等年后再说?”旁的人过年都是一家子团圆欢乐,她的女儿却要去伯爵府里受那样的冷脸!柳氏心里越发的不悦起来。
老太太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知道为什么这些年我不将府里的事交予你打理?”
柳氏咬了咬牙:“还请婆母示下。”
“你如此优柔寡断,能成什么大事?如今我这是在手把手的教你,往后我若是两腿一伸去了,你当了白府的主母,也该拿出你主母的气度来!”xǐυmь.℃òm
老太太历来是不喜欢柳氏的,她出身也算是不错的,每每瞧见了她,总会想起自己曾经在歌舞坊,曾经为妾的那些日子来,总觉得自己比她低了一等!
柳氏揪着帕子,咬了咬牙忍了下来,“婆母教训得是。”
白耀辉在一旁听着,叹了叹气,“辰哥儿如今也不是孩子了,他到底还姓白,自会有分寸。”
“他能有什么分寸,如今大过年的,在伯爵府里,像话吗!这些年到底白府也没有短了他的,没有亏了他的!我看就是你生出来的白眼狼!”老太太在伯爵府里受了气,心里不痛快,如今见了人便怼。
一时马车里气氛低凝,后头的那辆马车也好不到哪去。
芹小娘捏着一把雪在手里,缓解在伯爵府里端茶时烫了的手,恨得咬牙切齿,“如今伯爵府的回来了,那小蹄子可算是找到了靠山,当初我就说不要对这小蹄子手下留情,可偏偏你们心慈手软!”
白敬言在一旁脸色铁青,“他去了伯爵府就去了,左右如今白府里只有我一个了,父亲的心思也会在咱们身上多放一些。”
芹小娘冷笑道:“你父亲是个什么样的,我可比你清楚,如今眼看着白敬辰得了势,他不上赶着哄才怪,还有功夫来搭理咱们?”
白秋兰气得摔了手里的书,“总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她,她先前把我们害得这么惨,小娘,咱们得想想法子才行!”
若是到时候她当真嫁得比自己好,那她这一辈子便算是白活了!
“如今她救了太子,风头可盛得很,你不是没瞧见太子送来的那些东西,好些连你父亲都没见过!同样都是白府里出来的,你就不能给我争点气?”芹小娘戳了戳白秋兰的小脑袋,恨铁不成钢。
白秋兰揉着被戳疼的脑袋,“我争气有什么用,她如今背后可有伯爵府靠着,如今太子想必也对她另眼相看了,一个丑八怪!!他们都要护着!!有什么可护的!”
白敬言冷笑道:“只怕春闱他也未必进得了考场。”
芹小娘狐疑的瞧着他,有些懵,“这话什么意思?”
“说着玩罢了。”白敬言扫了眼车窗外炸开的烟火,把玩着玉佩,神色微沉。
若是凭着白敬辰再这么发展下去,只怕到时候别说朝堂了,就是白府也没有他的地位了。
芹小娘摸到了他的心思,一时忧心的很,“松哥儿是还小,可眼看着也有十余岁了,言哥儿,咱们的时间可不多了。一旦松哥儿长起来,若是辰哥儿承继了伯爵府,到时候松哥儿当了白家的家主,到了咱们这儿,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白敬言见不得芹小娘梨花带雨,不由安抚道:“小娘不必忧心,凡事定数越大,变数越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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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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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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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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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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