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白的帕子蒙着她的脸,那双眼睛打量着他,朝璟王道:“王爷,听说近来上京城西阙的街头有暗桩,放虎皮钱可厉害得很。”
璟王故作惊讶,“竟有这等事?”
“是了,不知明里暗里的害死了多少人,真是让人于心不忍。”她轻叹了叹气,美人蹙眉的模样倒是学了个十成,璟王将她挡在身旁,温声道:“不妨事,到时候调些禁军去尽数收押查审。”
一旁的霍燕堂瞧着二人一唱一和的,顿时急了:“有话好说嘛,怎么放虎皮钱的就是害人了?若是没有那些放虎皮钱的,指不定当时多少人寻了死路了!跟性命比起来,区区银钱算什么?”
这话一出,极大概率便断定了这货也在干这事儿,待反应过来霍燕堂泄气了:“你们合起伙了玩我?王爷,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女人如衣服,兄弟似手足!”
白华英凝了他半响,他在一旁张牙舞爪,瞧着谄媚得紧!她不由道:“霍二公子当年也是小神童,所念诗书过目不忘,想来你心中也该有一番家国大义。这些虚假的皮子功夫,你还是不要扯了的好。”
他甩开压着的护卫,站得直了些,抬手掸了掸衣上的雪,神色忽的便严谨了,“姑娘想让我做什么?”
“霍二公子没有钱,可勇安侯府有,如今既然朝堂不管暗渠一事,那么二公子不如自已主张起来,到时候春闱若要入朝,必然也有一番功绩在。一举多得,二公子不妨考虑考虑。”
霍燕堂冷笑道:“你们可不像是要让我考虑的。”
璟王转着拇指上的玉板指,寒冽的风袭过,冷得霍燕堂打了个哆嗦,“你们与赵世子有仇,与我可不相干,我若是将他拉下水来,到时候岂不是要血亏?王爷,你是个聪明人,应当也知道,我这个生意人的性子。”
他是个浪荡子,在上京里不知抱过多少美人,可他在黑市里放虎皮钱的事儿,知道的寥寥无几,眼前这个人,蒙着脸,宽大的斗篷帽子遮着额,露出一双幽冷的眼,与璟王真是如出一辙。
“霍公子若是能将赵世子的生意一并吞下,想必也是一笔不菲的收益。”她拔弄着汤婆子上头的流苏,瞧着霍燕堂如今不显山露水的神情,便知他是在慎重的考虑这件事了。
“小妹妹,我与赵世子可是好友,虽说他也做了些混帐事,但到底还是有交情在的,如今你要我给他一刀,岂不是将我置于不义之地。”霍燕堂在心里打着算盘。
“所以?”她觅得了一丝裂缝。
“所以我若整不死他,只怕将来很难再在上京立足啊,啧,如今的勇安侯可是盛得很。”霍府是当朝元辅,德高望重不假,可说到底手里还是要有兵权,舞墨弄笔的,哪里干得过真刀真剑的。
“甚好。”她微微一笑,没注意到霍燕堂认怂是因为背后的璟王那凌厉的目光,只当这霍家二公子也是个欺软怕硬的。
霍二公子咳了两声,“勇安侯府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扳倒的,咱们既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总得让我瞧瞧你生了个什么模样不是,否则我到时候若有要事相商,我寻谁去。”
他吊儿郎当的,又恢复了纨绔的模样,瞧着白华英的眼也添了几分玩味。
璟王将她拉到身旁,“若有事,便差人来王府。”
霍二公子忙跟了上去,“王爷对勇安侯府这样我可以理解,可这小丫头到底是个什么身份?都是自己人,看看总不吃亏。”
他说话间便伸了手去扯白华英的斗篷,璟王扣着他的手腕,他的力道重,恍忽间白华英仿佛听见了手脱臼的声音。
霍二公子吃痛松了手:“小丫头,只怕你也未必是奔着暗渠去的,若是我没料错,那暗渠疏通一事,还是赵斯年初初登科时上头拔下来的任务,如今若是当真再度出了事,只怕他这个锅还得接着背。”xǐυmь.℃òm
白华英不置可否,赵斯年那个人她太熟悉了,如今打蛇便要打其七寸!
时至午时三刻,天边的云缓缓的涌开来,白在雪地上,泛出月光一般的色泽,大雪渐渐的停了,原本宅在府中的人见天气转好,都出来透气儿。
巷弄狭窄,三人对峙间便只剩了冷冽的寒意。
“霍二公子多虑了,我不过是个小女子,哪里知道这些。时辰不早了,告辞。”她微微福了福身,转身便往巷弄外走。
璟王那一袭圆领袍衬得他肃杀之气消减了不少,可那一横眉冷眼间,总让人觉得害怕。
霍燕堂凑了上去,贼兮兮的道:“咱们既然达成了共识,那我如今也不用扮作乞丐了吧?我如今可一天一夜没用膳了!正饿得紧呢。”
璟王取出帕子,擦了擦手,“不急,等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回府。”
“我想清楚了!只有跟着王爷才能有出头日!”这种被强行达成共识的感觉真令人厌恶!虽然放虎皮钱的时候这事儿他也没少干,可如今太被动了,什么都由不得他!
“送霍二公子回府。”璟王转身跟上了白华英的脚步,见她又要去粥棚,一把将人拉到一旁。
璟王府的私家马车停在这角落边,如今马车与墙面隔开的一点距离将二人禁锢住了,白华英挣了挣,“我还有要事在身,你这是干什么!”
“什么事这么要紧?”璟王将斗篷的帽子取了下来,瞧着她被热得红扑扑的小脸,忽的想起了桃子那潋滟的颜色。
“要紧事!”如今银子还没有下落,明日的粥还不知道要从哪里去换,白华英如今有些愁。
“比我还要紧?”他一时有些气恼,这个小没良心的,明日他可就要去北域了。
“王爷吉人天相,如今又逢喜事,自该呆在侯府才是。”她解了身上的斗篷递给璟王。
璟王瞧着那斗篷默了片刻才道:“你还知道今日是喜事?不随我回王府瞧瞧?”
“不了。”她怕去了就回不来了,如今一切总是似迷雾一般,她心里慌得很。
“你来系。”璟王微微俯身,白华英只得抬手替他系上。
“王爷还是快回府吧。眼下只怕宾客都将王府挤满了。”
“新娘不在,如何是喜事?”他低头瞧着白华英,眸色微亮,他要娶的是白华英,如今王府里躺着的那一个,他也是要安顿好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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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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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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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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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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