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僵在原地,揪着璟王的衣袍,有些焦急,但眼下又不好说什么。
霍燕堂瞪着那涌出来的黑水直犯恶心,“你要是将我埋这儿我跟你没完!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上京的小霸王,如今被两个护卫压着动弹不得,如今只觉得浑身都起了一层疙瘩。
“是吗?”璟王眯了眯眼,朝烨罗道:“埋吧,埋完了也不必知会霍首辅了。”
霍首辅的嫡子旧年春闱的时候便拔得头筹,与赵斯年、以及郑家那位天纵英才的长子同分的一甲,首辅家的高中状元,郑家长子是榜眼,赵斯年是探花郎,三人打马游街时是何等的风光无限,可后来转眼的功夫,郑家的那位便出了事,纵然后来解了冤情,在回来的途中却莫名的死了!
上京的人茶余饭后闲谈时,总要替郑家那位大公子叹两声气,少年时童试得了一甲,名动上京,后又高中榜眼,打马游街,何等的风光,他原是有一条大道要走的,最终却折在了那场冤案里!
霍燕堂挣扎着急道:“爷!!你是我爷,你先给我松开,有事儿好商量……”
“本王历来不与人商量。”他握着白华英那瘦得皮包骨头的手,有些心疼,寻思着是不是要将这大晋的厨子都喊来在王府里做膳,好生养着!
白华英见状揪着璟王的圆领,压低了嗓音,“如今上京的污水沟淤堵得厉害,加上北域雪灾来了好些灾民,若是到了春日冰雪消融了,再下几场暴雨,只怕上京都要被水泡了。”
璟王顿时明白她要说什么,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朝烨罗淡道:“坑挖得深些,最好将眼睛也一并埋下去。”别总是去看些不该看的东西!
霍燕堂气得咬牙切齿,可将他埋了这事儿璟王真干得出,当小霸王遇见了小魔王,他就怂了!
“有话好说,这……这动不动的就刀剑相向怎么成论理你同我爹也是同朝为官!这……这说出去了颜面也不好听不是。”
白华英见他还要埋人,也有些急,“霍燕堂认得的人多,若是他能主张起来,到时候必然能重新修起来,预防入春的雨水!再者,他有位师父,当年便是主张修建了这地下排污道的,若是他能出面请那位出山,必然得益。”
灰蒙蒙的天雪下得越发的大了,没一会儿璟王的肩上便积了好些雪,巷弄里风大,吹袭着斗篷,白华英窝在那宽厚的怀里,被厚重的斗篷裹着,暖和得很,如今又闻着柏子的香气,一时心跳得厉害!
倒也不是她要去多管闲事,只是上京如果直的似白玉松所说,这么多的人,再加上逃灾过来的百姓,敌国又是虎视眈眈,若是要大举进攻,大晋只怕就是那一壶沸过之后凉透的凉白开了。
璟王凝着那冒黑水的沟渠,“这沟渠,着实污臭了些。”
霍燕堂快哭了,生怕这黑心肝儿的将他真给埋底下了,忙附和道:“就是,王爷,你若是真要埋,不如将我埋去温柔乡里,那儿我乐意的很,这水沟如今瞧着都头皮发麻,我若是泡里头,不是半死也半残了!如今我正值年少,还未娶妻生子……”
烨罗在一旁轻咳了两声,“霍小公子府里侍妾十八人。”
霍燕堂强颜欢笑,早知道就不搞这么多侍妾出来了!外头的不比府里的要好玩的多!
其实霍燕堂没娶妻,实在不是他们霍首辅家不想,而是这货太浪荡了,在上京城里出了名的小霸王,哪个舍得将自家的女儿送去那里头,平白享着富贵权势,却又以泪洗面的?
原也是有过这样的人家,可是人还没抬进来,姑娘便没了,这婚事也就就此作罢,众人一时议论纷纷,后来霍燕堂又议了个亲,又是这样,打那以后便少有人再敢踏进首辅大人的府里替他那嫡幼子议亲了!
“女人如衣服,总要多换几件有趣的,才知道适合哪件不是……”他赔着笑,对那些妾室,他历来是不怎么去的,所以如今十八了,莫说功名了,连个子嗣也没有。
白华英深知这货的纨绔,但眼下心系大事,不由晃了晃璟王的手。
空气中那恶臭味儿已经散发出来了,隐约里还能看见有虫子也从那污水里涌了出来,但如今外头冷,没一会儿便冻死了。
看得霍燕堂是一身的鸡皮疙瘩:“这该死的排水,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工部的人也不知道修一修,这万一哪天都不小心挖到了,这些虫爬出来,不得病……”他猛的噤了声,望向璟王那冷漠的目光,心不可抑制的跳了跳。
“若是将此事呈报上去,工部的人再来修,想必……”霍燕堂见有虫子爬到了脚边,往一旁挪,奈何护卫按得太紧,他只能抬脚将那虫子踩进污水混着的雪里。
白雪污水,混在一起便是触目惊心。
风呼啸在巷里,璟王将斗篷紧了紧,防着那污臭让白华英闻着,淡道:“眼下北域雪灾,朝堂投入不少银钱,如今若要拔银子出来修,只怕是难。”
霍燕堂一听,又叹了叹气,难得正经一回:“就是有钱,也不会拔到这儿来,毕竟这上京又没出过事,几个人人注意?无非是走过时踩进了烂水坑里,骂几声娘而已,再说了,朝堂里的人多是坐着轿子坐着马车去的,那污水臭沟,与他们有什么干系?王爷,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你何必做。”
璟王凝着那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天空,抬手将怀里的人抱得紧了些,察觉到她的手已然温热了,这才松了口气,方才瞧她将那斗篷给孩子,他一颗心便揪着,这若是再冻着了,可怎么是好!
他好容易才将她这畏寒的毛病给治好了一点点。
“你念的那些书,教你的就是这些?”
霍燕堂嗤笑道:“我就不喜欢进朝堂,成日的听着你们咬文嚼字,半天也没个实况,每个人都在想着自保,勾心斗角,瞧着都累得慌,书本里满是圣贤又如何?不是人人都是王爷,翻云覆雨间也没人敢说什么。”
小霸王的心气儿很高,自己混在淤泥里,却自诩是藕,扒开了挨着泥的外皮,还有里头的白,可再怎么白,也是个空心的。wWW.ΧìǔΜЬ.CǒΜ
空的是心还是脑袋,如今还不得而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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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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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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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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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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