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

  勇安侯府。

  疯癫痴傻了近三年的封锦明被打得只剩了最后一口气!

  鲜红的血从她额头渗入眼睛里,她艰难的朝死去的孩子伸手,嘴里含糊不清的念叨着:“孩子……不怕不怕,娘在这儿…”

  一旁衣着儒雅的赵斯年此时打红了眼,朝着封锦明背部又是一鞭子,布满倒刺的鞭子上顿时又粘带了好些血肉,“封锦明!我娶你时还当你是个贤良淑德的,我不过一年没有搭理你,你就背着我给我生出个野种来!!”

  封锦明一把将孩子抱在怀里,赵斯年扫了眼那血肉模糊的孩子,厌恶的抬脚将死婴踹了出去,“把这野种给我扔去乱葬岗喂狗!”

  封锦明忙朝着孩子的位置爬去,“我的孩子不是狗,我的孩子好看!!”

  赵斯年黑了一张脸,想不明白当初那才华横溢,风采逼人的封家嫡女,不过入府三年,怎么就成了眼前这令人作呕的模样!

  在一旁看戏的贵妾侯月容提着汤婆子过来,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她想母凭子贵坐稳世子妃的宝座?门都没有!

  侯月容轻抚着心口,美人促眉,忧郁悲伤:“世子,是妾身不好,头两年原以为夫人只是病了,没曾想到了后来越发厉害,如今竟这般疯颠了,若是妾身再照顾得体些,也断不会让夫人做出这般丑事辱了侯府门楣,还请世子责罚妾身。”

  赵斯年见了素衣温雅的侯月容,语气柔了些:“若不是这贱人自己行为放荡,不知检点!怎会有今日!容儿不必自责!”

  侯月容如一团云般温柔干净,一时衬得封锦明像淤泥般不堪!

  赵斯年瞧着半死不活的封锦明,一颗心越发冷硬:“先前她嫁入侯府的时候是何等明艳达礼!可这两年她疯疯癫癫,真是让勇安侯府丢尽了颜面,如今若是生了野种的消息让外人知道了……”

  侯月容温婉的倚着赵斯年,“妾身明白,妾身定会顾及侯府与世子的体面,只求世子能让这母子二人葬在一处,也算是全了她们母子的情分,替咱们的孩子积些德。”

  封锦明正哄着孩子,一抬头见了侯月容,面容忽的变得扭曲,猛的就伸手欲抓她:“坏人!坏女人,打死你这个坏女人!打死你!”

  侯月容见状假意退了一步,顺势便倒在地上,赵斯年见状狠狠的将封锦明踢开,封锦明脑袋磕在尖锐的石子上,血缓缓的从她的头顶渗出,她艰难的挪到孩子的身旁,将孩子一把揽进怀里,瞧着那相依相偎的侯月容那得意的笑,一时心如刀割般的疼!

  往事如同潮水般向她涌来,那时正是草长莺飞万物复苏,她在府中放纸鸢,遇狂风断了线,那题了字的纸鸢飞进了璟王府,是赵斯年拿了纸鸢出来还她,那时春光正盛,他笑说纸鸢上的诗写的甚好!

  她瞧着那诗的下半句,那笔力苍劲的字体喜欢得紧,觉得眼前这才华横溢眉目俊雅公子便该是她托付一生的夫君,可费了十里红妆来迎她的人,许她白头偕老的人,如今正将一个妾揽在怀里,百般呵护!

  封锦明紧了紧怀里的孩子,眼前一黑昏了过去,一旁的下人见状在她鼻间叹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夫人只剩出的气了,只怕撑不了多久了。”琇書蛧

  赵斯年扫了眼封锦明,厌恶道:“拖下去,处理干净些,别惊了府里其他人。容儿,我送你回院里。”

  “世子,妾身与夫人相识一场,妾身想送一送她。”

  她刚入府的那一年,为了讨好赵斯年,可没少在封锦明跟前下脸子讨好她,如今怎么着也要出了这口气!

  赵斯年将侯月容揽入怀里,“容儿,你就是太善良了,前两年才在她眼皮子底下受了这么多苦,你放心,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们母子了!你也不要为这种贱妇忧心,我在院里等你回来。”

  侯月容面色含忧的送走了赵斯年,一转头望向封锦明就变了脸:“封家嫡女又如何?如今死了,连条狗都不如。”

  下人拿了草席来,侯月容扫了眼那下人,“草席她也配?素秋,怎么说你也伺候了你主子十几年了,如今这最后一程,你也送一送吧。”

  素秋看了眼丢在一旁的草席,咬了咬牙,扯着封锦明的头发往湖边拽,晦暗的地面上拉出一条长长的血迹,风雪很快就将血迹掩了个干净。

  拖着人的素秋那缠着长发的手冻得僵冷,她脚下踩了个石子,一个踉跄险些跌倒,走在前头的侯月容有些不耐烦,“当初下毒的时候不是挺利索?如今不过是让你拖个人,磨磨蹭蹭的作什么?还不快着些!”

  素秋哆嗦着伸手将那破布包着的死婴提了提,“容夫人,当初你答应我的,只要我给夫人下药让她疯疯癫癫,你就同世子说抬我做小娘,可不能不作数……”

  侯月容厌恶的扫了眼地上的封锦明,心里透出几分快感,“待我生下孩子当了世子妃,这妾室的位置必然少不了你的!你赶紧把你手里那死了的野种拿远些,可别与我肚子里的这个犯了冲!”

  素秋手中的孩子刚放封锦明胸口就滚了下去,她正要伸手去抱孩子,一只手先她一步,将那孩子抱了起来,那冰冷而诡异的温度擦着素秋的手,素秋对上那血红幽冷的眼,顿时吓得跌倒在地。

  方才那些话都一字不落的传入了封锦明的耳中,混着先前这对贱男渣女共同度过的虚假时光,那绝望与不甘使得封锦明强撑了一口气硬是醒了过来!

  “我的孩子!!”封锦明吃力的抱着起孩子,那绝望而嘶哑的嗓子仿佛风刮过树枝时擦出的声响。

  侯月容扫了眼下人喝斥道:“这贱人如今油尽灯枯,有什么可怕的?还不赶紧将这野种抱走,将这晦气东西沉了塘!”

  “野种?我儿乃勇安侯爷的嫡长孙!世子嫡亲的儿子,若不是你联合素秋给我下药,这两年致使我神智不清疯疯癫癫,你区区妾室!如何害得了我们母子!!”封锦明那赤红的双眼与嘶哑的嗓音格外渗人!

  侯月容见她说话好似清醒了些,心里猛的一颤,莫不是脑子血流多了,这些年投下的毒不管用了?

  “世子如今只当你与人有染偷生野种,更何况如今你一个疯疯癫癫的傻子,你以为婆婆还会让你生出侯府嫡子来不成?”

  府里的侯夫人也不是傻子,以封锦明的手段,一旦封锦明当了家,加上她那样的家世,这侯府还有她们什么事儿?

  封锦明猛的伸手,死死的扯住她的裙摆,忽的笑了起来,“纵妾毒妻杀子,好一个勇安侯府!你们定会遭报应!你们都不得好死!”

  侯月容打开汤婆子,将里头滚烫的水缓缓的倒在她的头上,“夫人,做了鬼记得去阎王爷那儿说个清楚,给你下药害得你疯疯癫癫的可是你的好婆婆,将药一口一口喂进你嘴里的可是素秋,哦对了,将这野种打死的是世子,可不要什么都怪到妾身的身上来,妾身不过区区妾室,能翻起什么风浪来?”

  开水在封锦明的头上浇得滋滋作响,封锦明紧护着怀里的死婴,另一只手一把揪起侯月容的裙摆,侯月容一个踉跄,铜做的汤婆子砸在封锦明的耳旁,溅起的滚水烫在她脸上,她却毫无知觉。

  “你们欠我的债,我会一笔一笔讨回来!”封锦明抬头定定的瞧着侯月容,那凄厉的声音混着风雪,渗的人毛骨悚然!

  侯月容抬脚就要去踩封锦明怀里的死婴,封锦明为护孩子,这才松了手,侯月容指着她恶狠狠道:“快将她丢下去,将那法师请来,我要让她永不超生!!”

  封锦明被众人扔进结了薄冰的寒池,她眼睁睁的看着死婴被素秋抱走,她在池中不断的扑腾,岸边的人用竹杆打她,将她往寒水里按!

  封锦明本就是放不下孩子勉强吊着一口气,现在已是油尽灯枯了,可她如何能甘心!一见倾心的人,给了她的十里红妆,竟不曾想,那是一条黄泉路!

  上天赋予她封家嫡女的尊贵身份,给了她满腹才情与谋略,可却让她临死这般含恨潦草收场,而她那刚刚出生的孩子,来不及喊她一声娘亲,就活活被他亲父打死!封锦明胸口万千恨意与不甘,最终化作一口血猛的喷了出来!

  寒冽的湖水卷着她缓缓的沉了底,水面终于只剩了嶙峋的波光,再过上小半个时辰,冰封湖面,这一切便再了无痕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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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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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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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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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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