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监九年度,
尚书令沈约向梁帝萧衍,
上书谏言语,
建康城内外,
大力修建庙宇,
靡耗过巨,
有损伤国本之势头,
希望梁帝能民心体恤,
反躬自省,
停止此铺张无益之举。
其实,
自从萧衍经历了,
其六弟谋反一事后,
他常常感到心灰意冷,
渐渐对佛家所谓“因果循环”,
深信不疑虑,
才有了大兴佛寺之举。
梁帝在朝堂上头,
重重地斥责了沈约,
说他不在其位,
不谋其政,
所辖尚书省五部,
不好好统属,
却有空做那诤谏之事,
对尚书令之职轻忽。
沈约自是铮铮傲骨,
据理力争,
令梁帝将他尚书令一职废黜,
将他调任御史台,
哪怕去做那低微末职都可取。
萧衍大为恼火,
当着众臣的面,
大骂沈约“为人轻脱无礼序”,
下令褫夺他的爵位,
幽禁沈府,
闭门思过,
以惩后犹。
一石激起千层浪,
朝野内外议论纷纷,
说这位开国功臣、朝廷柱石、文坛宗主,
就要倒台喽。
含元殿里头,
陈庆之,
你的101号分躯,
陪梁帝萧衍,
整整下了九夜的围棋,
都是彻夜不眠,
通宵达旦几宿。
以前的时候,
庆之随侍帝王侧,
也常在宫中值宿,
萧衍虽喜爱通夜对弈局,
不过远则十日一对局,
近则三日一对局,
从未如这几日般,
夜夜不休。
哪怕庆之年轻气盛,
也不由得小心翼翼,
强打起精神,
仔细应付。
九日对局,
庆之少胜多输,
惟独今日,
棋风一变,
大有“咄咄逼人”之势头。
含元殿里头,
一盆火炉,
炭火熊熊,
炉旁茶案上,
清茶袅袅,
萧衍却一心专注于,
青玉棋枰上头,
右手中的莹亮黑子,
兀自在二指间,
反覆捻揉,
迟迟不下手。
只听“啪”的一声,
黑子落回红漆圆盒中,
萧衍长舒一口气语,
“朕今日已输。”
庆之拱手语,
“陛下客气,
卑职侥幸之举。”
“庆之,
连连九日,
你一直未给你的老师,
沈约求恕。
今夜虽未求情,
可是你的棋风,
却似乎,
在给朕,
一种暗语。
你自己说出?”
萧衍这才好整以暇,
拿起清茶细品几口。
庆之伏首贴地语,
“陛下圣明,
以卑职的棋术,
是无论何如,
达不到与陛下,
分庭抗礼的程度。
可是今夜,
卑职换了一种思路,
我把自己,
想象成恩师,
如果他来应对,
会怎样行棋布局?
我越是这么想,
越是心惊,
原来稳扎稳打的守势,
竟然化作一往无前的进攻,
想来也是侥幸之举。
若是中腹未能做活,
恐怕早已大输于陛下喽。”
萧衍长叹语,
“你很聪明,
如果沈约那个老小子,
在这件事上,
有你的一半就好喽。”
“陛下谬赞喽”,
庆之退开一步,
郑重下拜语,
“恩师犯颜直谏,
罪无可恕,
还请陛下看在他,
多年尽忠职守的份上,
从轻发落开去。”
萧衍抬手虚扶,
示意庆之起身躯,
侧头遥望窗外,
只见碧空无垠翠星斗,
孤影寂寥伴天宇。
风吹叶落花残枯,
月光如水浩渺足。
他默然了半晌,
缓缓追忆语,
“庆之,
你知道不?
朕年少时候,
与沈约那老小子,
同在竟陵王西邸交游。
他文才最高,
年纪最长,
是我们竟陵八友,
‘老大哥’人物。
那个时候,
我虽初通棋术,
却实在看不起它,
觉得不过是个耍乐的玩游,
是‘臭棋篓’。
十九路棋盘中,
不仅有天圆地方,
大道无语,
包罗万象,
更有纵横捭阖,
妙算奇谋,
杀伐决断,
还有修身养性,
心平气和,
与世无求。
他着实是,
领朕入棋道,
再而精进,
最终酷爱之人物。
他的棋风何如,
朕又怎么会看不出?”
“陛下与恩师,
多年知交之故旧,
令人心生向往,
无比佩服。”
庆之沉声语。
“你代朕看一看他去”,
萧衍转向庆之,
温和语,
“顺便和他说说,
让他收回荒唐之语,
好歹给朕个台阶,
走下去。”
庆之领命谢恩举。
城东沈家宅府。
庆之与恩师沈约,
对坐于一处敞轩之中,
庭内遍植修竹,
竹节挺拔,
青翠欲滴,
微风过处,
凤尾森森,
龙吟细细,
真是:
凤尾森森半已舒,
玳文滴沥画难如。
虚心不贮相思恨,
还作风流向绮疏。
“如果你是来当说客的,
请回去”,
沈约对着这个心爱弟子,
毫不留情语。
“老师……”
庆之悉心劝语,
“陛下已然不加苛责喽。
您的谏语,
想必也听进去,
为什么不能各退一步?”
“你错喽,
庆之,
是非黑白,
从来不能,
有丝毫让步”,
沈约面如寒霜语,
“而且你来晚了一步,
我刚刚向陛下陈言,
请辞尚书令一职,
并推举范缜接替该职务。”
“范缜,
是那个著有,
《神灭论》一书的范缜?”
庆之心下惴惴,
老师这是烈火浇油。
沈约点点头语,
“没错,
你所不知的是,
他也是侍中范云的从兄,
以前与我们竟陵八友,
同在西邸任事,
可以说是我们的老熟人喽。”
庆之默默地思虑,
范缜与这班开国重臣,
关系那么近乎,
却一直未曾出仕途。
可见是因为他一贯,
所秉持的无神论喽。
沈约徐徐语,
“当年在西邸,
竟陵王也是崇佛之人物,
曾向他发难语,
‘君不信因果,
世间何得有贵富,
何得有贫苦?’
他朗朗答语,
‘人之生譬如一树花,
同发一枝,
俱开一蒂,
随风而堕去,
自有帘幌拂,
坠於茵席之上头。
自有关篱墙,
落於粪溷之侧处。
坠茵席者,
殿下是也;
落粪溷者,
下官是也。
贵贱虽复殊途,
因果竟在何处?’
庆之闻得他高妙言语,
大赞语,
“此公非常人物!”
“我相信,
有他这样的,
清明耿介之人物,
立足朝堂之上头,
定能挟制趋炎附势之佞臣,
力压佛道神鬼之歪风邪俗”,
沈约神情笃定语。
“恩师明见”,
庆之忧虑语,
“可是皇上能接受,
您的一番苦心不?”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庆之,
你还记得当年度,
为师让你送给陛下的,
‘当仁不让’四字不?
我以半生荣辱,
多年知交之情,
以死相谏,
也无愧于当年的,
拥立之功喽!
为师行将就木,
已是半埋黄土之人物,
官声仕途,
乃至身家性命,
都不是那么重要喽!”
沈约轻抚颌下长须,
忽然慈蔼语,
“王度、太子与你,
是老夫半生以来,
最为看重栽培的弟徒。
子衡可传吾道,
昭明可传吾文,
庆之可传吾史,
老夫又有什么可遗憾之处?”
庆之热泪盈框,
一时之间,
所有劝阻的话语,
都哽咽在了肚腹。
沈约从木箱里,
取出一卷帛书,
只见封条上头,
以飞白体书以“四声八病”,
想来是此卷书名呼。
沈约把它交给庆之,
微微得意语,
“这是我晚年潜心所得,
不过是关于诗歌格律的一丝浅见述。
我知道你志不在此,
帮我交给昭明那孩子处。”
庆之深知,
恩师尽是谦语,
想来定是他,
极为满意之著。
两人又叙了会闲话,
不久后,
庆之告辞离去。
在他渐行渐远之际,
耳畔传来恩师,
滔滔吟诵之语。
其曰:
“皓首埋案牍,
孜孜梦寐求。
无人赏高节,
途自抱贞腹。
耻染湘妃泪,
羞入宫琴处。
一朝挂冠去,
淹留在诗书。”
对于沈约的坚贞不屈,
梁帝萧衍,
还是给予了最后的宽容度,
保留了其尚书令一职务,
不过不允许他再上朝议政,
并架空了他尚书台的实权,
由左右仆射代管属。
其实就是令沈约,
在自家宅府,
晚年安度。
对于起用范缜,
萧衍颇为踟蹰,
于是在国子监明伦堂,
举办了一场,
盛况空前的清谈大会晤,
请朝廷重臣干部,
乃至得道高僧,
名门大儒,
来挑战他的神灭论言语。
自西晋以来,
清谈成风俗,
士族名流欢聚宴饮,
常常手挥麈尾,
大谈老庄、周易、佛经等玄学之术,
剖析义理,
互相辩语。
不过如此规模盛大,
人才济济,
论题周遍深入,
却是绝无仅有。
其时候,
上千士子人物,
拥塞国子监,
立在堂外围观,
甚是壮举。
明伦堂上头,
范缜单枪匹马,
思绪缜密,
不落窠臼,
口若悬河,
呶呶不休,
连续三天三夜,
力抗对方上百名朝臣名士人物,
不落下风,
成了朝堂上最靓的崽,
令整个朝野瞩目,
为之震撼不休。
清谈大会上头,
萧衍被范缜的才识胆色气度,
深深折服,
下令提拔他为尚书左丞职务,
而对于崇佛一事务,
当下也冷淡了几许。
(二)
十年弹指而逝去。
普通六年度,
昭明太子不幸薨逝,
石头城里头,
百姓痛哭载道,
如丧考妣,
眼泪刷刷地流。
多年以来,
太子勤政,
素有“恭俭自居,
仁柔爱人”之名誉。
他于鸿鹄苑中,
筑有一清简书阁,
题名“古玄圃”,
收藏天下书册三万卷,
并引纳饱学之士,
以“事出于沉思,
义归乎翰藻”的标准,
选录周代至今的诗文辞赋,
编撰《文选》一书,
浩浩荡荡共三十卷数。
一时之间,
梁朝名才云聚,
文风鼎盛,
晋宋以来,
从未有过之举。
按历史记录,
梁帝萧衍不胜哀痛,
他膝下皇子,
除了豫章王萧综,
尚属年幼,
为了防止有心人利用,
拥立萧综为太子,
萧衍诏令豫章王,
领镇北将军,
徐州刺史,
镇守彭城地区,
并命陈庆之持假节,
率领二千人马,
沿途卫护。
忽一日,
正准备为昭明太子送葬的时候,
昭明太子萧统,
从棺木里醒苏。
萧衍又喜又惧,
便细问缘故。
昭明太子答复,
其本已亡故,
魂魄也到了地府。
地府府主,
形似阮郁,
特设宴叙旧,
并促膝交流。
地府府主说其命不该绝,
令其还魂去,
同时为其增加三十年阳寿。
“阮郁,
地府府主?”
萧衍内心一百个疑问符。
“是的,
父皇,
他还说,
你将很是长寿,
足有八十多阳寿。”
要知道古代七十古来稀,
皇帝八十多阳寿,
绝对是世上罕有。
萧衍自然是欢欣鼓舞。
萧衍举行了盛大的庆祝仪序,
其当和尚的念头,
自此也更足。
后续,
萧衍出家为和尚,
昭明太子则顺利登基,
坐上了皇帝位属。
萧衍则为太上皇人物。
昭明皇帝诏令豫章王,
领镇北将军,
徐州刺史,
镇守彭城地区,
并命陈庆之持假节,
率领二千人马,
沿途卫护。
一行人行经半月之久,
到达彭城地区,
自是歇息整顿,
交接边境诸项军务。
祖老大随平北将军、原徐州刺史昌义之,
曾数度抗击北魏之寇,
升威漠将军职务,
(镇外将军第十四班,
总计二十四班,
班高为尊),
领骑兵校尉,
此刻也正驻守彭城地区。
两人多年未见,
日日在驿馆相聚,
谈天喝酒,
好不快活风流。
祖老大也数度带庆之,
到他的城北军营转悠。
两人谈起边境战局,
祖老大豪气干云语,
“彭城乃淮北第一重镇,
南北朝环绕它割据多年度,
它也一直控制在北魏手里头。
我都不知道有多少年度,
两军交锋战斗,
老子驰骋在城下,
只能望城兴叹,
不胜唏嘘!
要不是去年度,
北魏宗室,
彭城守将元法僧,
献城投降大梁国度,
还真不是那么容易拿下去。
可见当今北魏朝局,
是多么的恶劣之处。”
庆之点了点头,
嗟叹语,
“北魏幼帝孱弱,
胡太后垂帘,
朝政混乱,
鲜卑贵族奢靡成风,
挥霍无度。
胡太后,
大兴佛寺庙宇,
听说洛阳城里外头,
就有上千座庙宇,
还敕命在皇宫西南,
划地数十亩,
修建永宁寺庙宇,
劳民伤财,
穷奢极侈,
专供皇家礼佛之处。
据说寺中有座九层浮屠,
高达五十丈余,
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雕梁画栋,
堂皇丽富,
塔顶梵钟,
镶金饰玉,
早晚钟鸣赫赫,
洛阳城外百里可闻,
佛事浓郁而深幽!”
“庆之,
是不是北伐的大好机遇,
就要来喽?”
祖老大一脸的跃跃欲试样模。
“我看没有那么容易对付。
他们虽有够乱的,
但自保足够,
而我方将士兵卒,
偏安多年度,
却没有反击的斗志和筹谋”,
庆之摆手叹语。
“他奶奶的,
那老子想建功立业去,
当大将军,
要等到什么时候?”
庆之眼笑眉飞,
一拍他的肩膀语,
“别急,
总有你吐气扬眉的那天时候!”
月余后,
庆之见豫章王在彭城地区,
已安顿得差不多了,
正准备请辞,
却在驿馆,
被风尘仆仆赶来的祖老大,
阻拦了下来,
随他而来的,
还有几个亲兵士卒,
和一个被麻绳绑缚的奴仆。
庆之大感惊异,
这个仆人有点眼熟,
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此人物。
祖老大将他大力一按,
跪在地上,
呵斥语,
“还不快快将你所知之事务,
细细交代清楚。”
他对庆之解释语,
“这是城西斥候抓到的,
此人行迹鬼祟,
实在令人怀疑到极度。”
那仆人畏畏缩缩语,
“小人是豫章王的亲随,
领命送信去,
什么都不知道,
求大人饶命宽恕。”
“送给什么人物?”
祖老大一边将搜出的信函,
交到庆之手。
“小人实在不清楚,
只知道城西二百里,
有一符离镇,
信交给镇东的绸缎铺铺主”,
他兀自战栗不休。
二人见他不似作伪,
倒也问不出什么事务,
对视一眼,
祖老大命人把他压回军营去。
那封信还有火漆封泥,
祖老大见事态不明,
还未曾拆过信书。
陈庆之小心地裁开它,
被信的内容吓了一跳,
只见信上,
抬头:“临淮王元彧容禀”,
落款“南齐萧综拜上”,
内容越读越是心惊,
这和当初元法僧献城南降,
有什么两样模!
两人均知事情紧急之处,
祖老大连忙回军营集结,
庆之则赶紧书写了数封急信,
分别给建康城的梁帝——
如今的昭明圣帝萧统,
临近边城各太守,
以及握有重兵的豫州刺史等人物。
刻不容缓,
庆之率领手下亲兵,
亲自包围刺史府,
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豫章王早已楼空人去。
也许是他有所警觉,
发现了仆人被捕,
也许是庆之这边,
有人将风声走漏。
庆之率马直往西城门而去,
听守城士兵说,
豫章王带着数骑,
匆忙出城去,
不过是半个时辰前的事务。
庆之只带领二十精骑,
每人配备两匹战马,
星夜直追,
终于在涡水南岸,
望到了豫章王一行人的踪处。
他们此时正在强渡涡水河流,
河面仅有十丈宽余,
闻得马蹄声语,
赶紧将踏过的木桥,
逐节破坏清除。
陈庆之朝北大喊语,
“豫章王,
皇上对你多有期许,
您为什么要献城降魏去?”
此时涡水茫茫,
疾风呼啸,
庆之的质问,
回旋飘荡在江面上头,
如洪洪钟声,
深沉扬悠,
直击人心府。
“哈哈,
期许,
真是好笑,
他不一刀杀了我,
就像对我的亲生父亲那样,
就好喽!”
萧综袍袖翻飞,
鬓发散乱,
已先一步踏上北岸处,
才转过头来答复。
庆之也曾听闻,
这位二殿下的身世谜团,
勉力劝语,
“陛下从未这么想过,
他待您一向仁慈宽厚。”
“不,
自从太子哥哥死后,
石头城里头,
就再也没有我的亲人喽”,
萧综坚决语。
“那您就不念及,
陛下多年养育之恩不?”
“杀父之仇,
不共戴天,
难道我还要对他,
感恩戴德,
永世记在心头?
他这么多年度,
不过养虎为患,
妇人之仁,
惹天下人耻笑侮辱!”
“那你可清楚,
现在的皇上,
可是你大哥昭明圣帝?”
“我大哥昭明圣帝?
他死而复活喽?”
“是啊,
难道你一直被蒙在鼓里头?”
“太好喽。
可是我已经背叛朝廷,
再去回去之路。
我也无脸再求大哥宽恕!”
庆之深知大势已去,
涡水北岸,
正是临淮王军营处,
只好勒转马头,
抢先一步,
回到彭城里头,
早做防范之举。
北魏临淮王元彧,
在接济豫章王后,
对边境兵力部署,
早已摸得一清二楚,
立马率领四万大军士卒,
一路朝彭城逼近,
并沿途将北魏失地收复。
陈庆之深知,
豫章王临阵倒戈,
敌强我弱,
军心不稳,
只好以持假节的身份,
率领彭城主力一万大军,
突出包围,
连夜斩关后撤,
再与豫州刺史合兵一处,
边境线收缩至宿豫城地区。
返朝后,
庆之脱簪请罪,
昭明圣帝萧统,
虽对豫章王的行为,
沉痛不休,
却没有加罪庆之,
反而对他大加慰抚,
并对他的领军能力,
赞赏有加,
称他“果决善谋”,
并擢拔他为绥关将军(第十班)职务。
出身寒门的陈庆之,
自此迈入了戎马之路,
并成就,
“白袍将军陈武侯”的传奇生旅。
(三)
昭明二年度。
阴山下的鲜卑军民,
因不满皇室迁都洛阳地区,
爆发了六镇起义,
由此引发了内乱不休。
被胡太后引狼入室,
前来镇压叛乱的人物,
北秀容川契胡酋长尔朱荣,
趁机夺取政权,
在洛阳城北黄河边,
溺死胡太后与幼帝,
并纵兵围杀王公百官二千人余,
抛入河中去。
一时之间,
河道壅塞,
流血漂杵,
朝野为之震恐,
百姓人心惶惶,
都道他是“董卓再世”,
史以“河阴之变”称呼。
此时候,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
带领数十骑人马,
投奔南梁国度,
他正是北海王元颢这人物。
只见朝堂上头,
文武大臣分跪于两侧处。
一位面目异于南人的高挑男子,
居中站立,
着小袖及膝杏黄短袄,
靛蓝细褶裤,
尖角鹿皮靴,
头戴远游冠,
肤白深目,
右耳穿双大金环,
正声泪俱下,
请求皇上为他出兵,
助他北归称帝主,
剿灭权贼尔朱荣之流。
事成后,
愿认大梁为宗主之国,
割地纳贡臣服。
南梁昭明圣帝萧统,
坐于正北御榻上,
着明黄皮弁服,
听闻北海王的请求,
一时难下抉择,
很是结纠。
萧统之父萧衍年轻时候,
作为南齐将军,
曾数度抗击魏军,
有胜有输,
也曾稍稍阻碍过,
孝文帝南伐的脚步,
他不是没有收复中原的野心壮举。
登基后,
随着岁数渐长,
他渐渐清楚,
北伐成功的可能,
是微乎其微的程度。
南北远隔多年度,
北方二百年来胡汉杂处,
民风彪悍,
早已不是当年度,
晋室南渡,
祖逖立志收复河山时的民心所向之处。
而南方数代经营,
文明昌盛,
但多年以防御为主,
民心思安,
更是缺少勇悍不畏死的兵将勇卒。
可是北海王率众来归,
就这么投闲置散,
似乎也说不过去。
而现在南梁昭明圣帝萧统,
初登皇帝位属,
正是大展宏图之时候,
他对北海王着意抚慰后,
先请他去偏殿歇休,
遂向朝臣询问意见何如。
尚书令袁昂,
戴进贤冠,
着青饰领缘绯袍,
起身语,
“如今北方时局混乱,
诸王并立,
更有尔朱氏狼子野心之人物。
北海王并不占据正统,
无粮无兵卒,
贸然出兵,
若败了,
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若侥幸胜了,
又怎知他日,
会不会翻脸无情,
反咬一口,
不如坐山观虎斗。”
众臣随即附和话语,
有说胜算不大,
有说劳民伤财之举。
萧衍之弟大司马萧伟,
戴笼冠,
着绛纱袍,
却反对语,
“诸位切不可过分保守!
自孝文帝逝去这三十年来,
接连几位少帝掌权,
皇室动荡,
无心南伐,
是以南北无大战,
只有小摩擦不断,
将帅无进取贪图享受,
军士懈怠玩忽职守。
可是谁能保证,
那尔朱氏不是下一个拓跋焘,
还记得元嘉之祸不?
刘寄奴是多么的英豪盖世,
他的儿子宋文帝刘义隆,
却被拓跋佛狸,
攻到了石头城外头,
隔水相望,
建立行宫处。”
左卫将军兰钦,
赞成语,
“鲜卑族骁勇善战,
如何不趁此大乱,
挥师北上,
说不定能收复河洛失地故土,
再不济,
也可给他们添上一把火,
加加油。”
领军将军曹仲宗,
却语,
“元嘉草草,
宋文帝刘义隆,
之所以祸水南引,
正是因为他仓促北伐之举。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晋室南迁以来,
何曾有北伐成功的先例,
远有祖逖、桓温、谢安,
近有刘裕、檀道济、王玄谟,
他们或雄才大略,
或深谋远虑,
或勇猛过人,
纷纷功败垂成,
壮志难酬。
如今,
又有何人务,
能担当此等重责职属?”
陈庆之起身躯,
趋前于中道,
郑重下拜语,
“庆之愿领将令,
随北海王,
挥师北伐去。”
众臣哗然,
有震惊,
有摇头,
有深虑,
有鄙夷,
有恼怒。
三年前,
庆之持假节,
送豫章王萧综入镇徐州,
没想到豫章王临阵倒戈,
伙同魏军来犯,
庆之临危不乱,
斩关夜退,
所辖部伍,
幸免于难,
初初展现他的军事才术。
一年前的时候,
庆之再度持假节,
与领军将军合力进攻涡阳地区。
当时魏军率五万之众,
前来增援,
来势汹汹,
曹仲宗欲撤军,
庆之立节仗于辕门,
陈述利害,
并亲率二百轻骑,
夜袭拔下四座魏军营垒,
后梁军气势如虹,
逐一攻破敌军伍,
占据涡阳地区。
庆之因功,
受封为平寇将军职务,
(第十二班职务)
关中侯。
昭明圣帝萧统暗中明了,
北伐是父亲多年夙愿,
也是自己的心绪,
又想起了地府府主对自己的话语:
“收复故土,
一统神州,
万民之福,
千秋明主。”
这个千载难逢的机遇,
又怎会放过去,
探问语:
“庆之,
你可清楚,
此战必要孤军深入,
困难重重,
你可有什么良谋?”
“不敢劳动倾国之兵,
望于中军里,
抽调两千精骑,
一千弩兵,
一千工兵,
其余人马,
愿于淮河北岸诸军里头,
招募勇猛不畏死之人物。
愿效仿霍去病冠军侯,
以战养战,
轻车简从,
直捣洛阳敌都”,
庆之朗声语,
“望能使命不辱!”
大臣中纵有那反对之徒,
或疑虑之徒,
都被他的豪气胆略,
给震慑住。
要知道他这么做,
无疑于自断退路,
纵然侥幸赢了几场,
前途也是一片渺茫,
九死一生之举。
度支部尚书周延正色语,
“若陛下准允,
度支部将极力配合,
五千匹战马,
万人的弓箭刀枪、盔甲战铠,
三个月的粮食马料,
还是供应的住。”
“甚好”,
萧统颔首语,
“陈庆之听令,
朕赐你持假节,
领拓远将军,
都督青、徐、豫、兖、冀五州军务,
护送北海王北归称帝趣。
(第十六班职属)
北伐将卒,
一律先赐予黄金十两,
大军开拔后,
按功劳等级,
另做封赏之处。
望尔等戮力同心,
矢志不移,
早日踏平河洛地区。”
庆之自是领命谢恩去。
(四)
是年夏秋之交,
淮水两岸,
西风仍暖,
秋草正肥庶。
正是:
大漠穷秋草正庶,
健儿队队马飞戊。
千旌耀日争前路,
羽扇临风效一举。
极塞黄尘消鬓头,
满山红叶扑征服。
南军北望洛阳口,
落照长河且驻足。
之前的时候,
陈庆之奏请昭明帝,
允许他从各军中挑选人才,
打造一支军伍,
人数不用多,
全军上下均穿银甲白袍衣服,
上战场时候,
让敌人以为天兵天将来临,
不战而溃去,
或者一触即溃去。
昭明圣帝从这场战争中,
看出了陈庆之高超的军事才华,
思索片刻后,
下旨准奏,
命令各位将领允许陈庆之挑选士兵,
但数量限五千人。
陈庆之跪谢圣恩,
着手组建一支类似天兵天将的常胜军队伍。
回到自己宅府,
陈庆之召集相关人物,
跟大家讲述,
皇帝同意他们组建一支常胜军伍,
大家均欢欣鼓舞。
于是乎,
开始紧锣密鼓,
制定选拔、练兵计划与部署。
他们商量出士兵标准:
身高七尺五,
不胖不瘦,
张弓可以三石以上,
武艺高强,
反应敏捷,
会骑马(有车但少石油),
善使枪(近代化步枪机枪),
嗓子好(高音喇叭配足)。
这些标准,
其实就和五百名亲兵,
差不离谱。
士兵统一标配确定为:
银盔、银甲、银面具,
白衣、白袍、白马、白樱枪,
长剑与现代枪。
他们一边从全国百万军队中选拔,一
边到处贴告示招募,
并许诺推荐成功者,
赏银十两之巨。
不到一个月的功夫,
经过层层筛选,
也招募到了近万人物,
于是开始练兵,
并不断淘汰,
目标是练出五千名精锐士卒。
首先是练急行军,
从早上跑到晚上,
中途休息不得超过三次,
连跑一个月,
受不了可以离队伍。
跑了一个月下来,
竟跑死十几人物,
两千多人受不了自动离队去。
其次就是骑马和射箭射枪两样,
上午练射箭射枪,
下午练骑马,
先练一个月,
接着第二个月,
练骑马射箭射枪,
两个月后考核,
骑马射箭射枪在八环以下的人物,
一律淘汰走。
这一场下来,
摔伤的、不达标的人物,
也淘汰近两千人下来,
队伍就剩了六千人数。
接下来的训练就是长樱枪,
直接训练两个月,
两个月后,
旁人用墨汁浇来,
士兵用长樱枪防御,
身上超过三滴墨汁的,
淘汰开去。
这一轮下来,
误伤的、不合格的,
又淘汰数百人余。
接着就是练剑法,
剑为长剑,
长枪为主要器物,
远距离攻击是适合,
近距离进攻时候,
就可以从腰间拔出剑杀敌,
两者相互结合,
杀敌威力暴增几倍有余。
剑术也是训练两个月,
到时候做不到一剑封喉,
就要被淘汰,
有了前几轮的淘汰,
这次才淘汰一百多人数。
后面训练的就是阵法,
先练步阵,
再练骑阵,
练阵法的时候,
都必须带上面具,
并且要随时大声喊杀高呼。
人的协调力跟不上阵法的变故,
就要被淘汰,
所幸剩下的几乎都是精英人物,
这次淘汰了不到百人数。
最后练习的守城和攻城,
整体队伍剩余人数,
为五千六百人数。
最后经过再次抉择,
五千人组成本次需要的长胜军伍,
编排完毕后,
整体训练调度。
其余六百人,
单独训练,
全部变成狙击手,
因战斗力也是非常不错,
300人被编入保护昭明帝的御林军伍,
300人被编入庆之的亲兵队伍,
后面有机会也可候补进常胜军伍。
这一训练,
就是一年度,
陈庆之等人物,
也是呕心沥血,
不光要到处请教头,
还要自己亲自训练考核,
最后,
经过一年的磨砺,
常胜军终于达到陈庆之等的全部要求。
在向昭明帝交付御林军的时候,
昭明帝还饶有兴致的检阅,
这支五千人的白袍常胜军伍,
箭术,
剑术,
枪术,
马术,
阵法,
一一表演完,
把皇帝和众大臣看的连连赞誉,
大家均被这支战斗力极强、配合极为默契,
再加上白衣银甲银面甲的形象,
分明就是一支天兵天将的军伍!
这还是表演,
就把大家给震撼住,
如果是战场,
更要让敌人魂都掉了去。
昭明帝一高兴,
直接赏万两黄金给陈庆之,
并赐军队“白袍军”的名呼。
陈庆之得到皇帝的赏赐后,
直接把万两黄金全部分下去。
这一分,
白袍军的士气就像火焰样模,
在心中熊熊燃烧不休。
谁也没想到,
这支军队所创造的战绩,
将是前所未有,
足以彪炳千古!
正所谓:
兄弟常胜军携手,
一年练兵成美誉。
同心同力霸战区,
天兵天将惊雷聚。
陈庆之率七千精锐大军,
配近代化先进器武,
(当然是你之前暗中给付,
可供百万大军用处)
以祖丰为副将,
马佛念为参军,
北渡淮水,
从边境涡阳城出发,
打算北上先拔下铚县地区,
以为第一站征处。
七千江左子弟手足,
除中军五千精锐外,
其余两千士卒,
都是淮河两岸勇士人物。
其中,
祖老大随平北将军昌义之,
数度抗击北魏,
“闻鸡将军”之名呼,
早已扬名淮北地区,
听闻集结令一下,
带领治下,
悍不畏死的五百亲兵,
第一时间赶到此处。
马佛念,
出身寒门,
自幼寄养在庙宇,
跟僧侣学得认字,
后在右卫将军韦睿手下,
担任参军职务,
曾随他驰骋疆场,
生性多谋善断,
曾献策解“钟离之围”之举。
出发之日,
三军阵前,
陈庆之戴长缨圆盔,
内着黑光铠,
外披白袍,
配驳壳枪两支,
登上高台处,
命擂鼓。
鼓声三巡,
在严整肃然的气氛下,
庆之朗声喊呼,
“弟兄们,
这是一场也许,
有去无回的战争,
相信你们,
已经对自己的家属,
做了妥善安处。
你们的心里头,
想必已然无所畏惧。
每一个站在这里的人物,
都是万里挑一的勇士大丈夫。
我不能保证,
能带你们回来故土,
但我可以发誓,
冲锋陷阵时候,
我一定会跑在你们的前头,
后退撤离时候,
我一定会挡在你们的身后。
我是你们的,
后背和双目,
也请你们,
成为我的,
刀箭和手足。
这个世上,
从来没有,
以少胜多的神迹壮举,
有的只是,
有心算无心的胜利,
重拳打落散沙的轻乎!
我想你们,
或多或少,
都听过这样一句话语,
‘士族衣冠,
尽在洛阳地区’,
你们却不一定了解,
什么是士族衣冠词语?
我可以告诉你们,
中原洛阳地区,
有最美味的食物,
最华丽的衣物,
最耀眼的宝珠,
最妩媚的女妞,
最醉人的歌舞,
所以生活在那里的男人,
是最风雅知足。
西楚霸王项羽,
曾在路旁亲眼目睹,
始皇帝那煊赫的车辇仪仗,
心生感慨,
发出,
‘大丈夫,
当如是’之语。
我们虽不幸身逢乱世,
注定也可以用,
自己的殷殷鲜血,
铸就不朽的功业荣誉。
仅以白袍,
为我们的荣光戴孝,
也为远方的敌人送终去!”
一时间士气高昂,
兵士们欢呼,
“白袍威武,
将军威武!”
讲演完毕,
祖丰悄悄语,
“庆之,
你还真敢做敢言语!
你放心,
我会一直护在你的身侧,
你让士兵们,
成为你的刀和箭,
我就成为你的盾牌和甲护,
有那敢靠近你五尺之内,
我立马砍了他的头!”
庆之莞尔一笑,
逗趣语,
“那战场上头,
就承蒙祖老大罩着喽!
我只怕到时候,
你追击敌人,
跑得太快,
我跟不上去!”
随后,
全军皆效仿大将军,
身披白袍,
向北急行,
所到之处,
犹如鬼神入境,
鸡犬无声语,
生人皆避走。
铚县本就小县,
防守空虚,
只有几百民兵,
闻得陈庆之和祖丰大名呼,
县令早就带领下属,
弃城逃走。
庆之虽不战而胜,
但他却没有多放松,
反而约束部属,
集训练兵,
这一驻就是一个月。
这期间,
庆之让一千骑兵,
轮流训练五千步卒,
务必使每一个人都能熟悉身披轻甲,
挺槊冲锋,
举枪射击,
持刀劈砍,
以及轻装上阵,
长途奔袭敌酋。
对于骑兵冲锋,
他着重训练两种阵型,
一个是锋矢阵,
从中部突破,
撕裂敌方,
一个是两翼阵,
务求做到,
能跟随旗本指挥,
绕开敌军主阵,
攻击敌军薄弱处,
或敌阵联接处。
而步兵重点演习鱼鳞阵,
分作若干鱼鳞状,
以五十人为一个方阵,
前端凸出,
中军厚实,
参军马念佛,
坐镇于阵型中后部,
调度指挥,
务必做到散而不乱。
(五)
这一日,
北海王已经等的不耐烦喽,
委婉地催促陈庆之上路。
庆之召来副将祖丰,
参军马佛念,
骑兵统领裴鬃,
步兵统领陶行前,
与北海王元颢,
其长史冯度,
于中军帐里商议事务。
众人脚下,
有一幅巨大的羊皮地图,
上以红色小旗,
标注各个城市要塞,
并精细地绘制了山川河流。
庆之问语,
“近两月来,
我们驻扎铚县地区,
虽为练兵,
也为一探对方实虚,
如今我不动,
敌也不动些许。
诸位对下一步怎么走,
有何思虑?”
马佛念率先语,
“上洛有两路,
一是北路,
北上至济州,
沿黄河而下,
途径滑县,
攻入洛阳地区。
此路更远,
但一路山高林多,
可依靠天堑掩护。
一路是经荥城、睢阳、考城、大梁、荥阳地区,
一路西进,
直捣洛阳地区,
此路虽近,
却城城有重兵把守,
不易攻破城府。”
只见他着赤色裲裆铠,
狭长面容,
疏眉细鼻,
略留髭须,
双目奕奕,
侃侃而语。
祖丰着深紫袖衫护胸甲,
急语,
“当然是抄近道过去,
绕那么远,
跑去那鸟不拉屎的地区,
等攻进洛阳地区,
得到什么时候?”
马念佛摇头不语。
“本王自是希望,
早日回归故都,
君临天下,
人心安抚。
可是那尔朱贼子气焰嚣张,
咱们人马不多,
还是不要硬碰硬,
保存实力是上谋!”
那元颢,
脑后长发束以数十根细辫,
以象牙簪绾在头顶,
着鎏金明光铠,
胸前护甲闪闪亮透。
裴鬃和陶行前表示,
愿听大将军吩咐。
庆之又语,
“早日曾派斥候,
多方打探各地消息事务。
不过我还是想听听,
北方各势力的具体情属”,
说完望向北海王这厢处。
在元颢示意下,
着鸦青文士衫的长史冯度,
开口语,
“自从尔朱荣屠戮公室以来,
各地军心不稳固,
加上此前六镇起义的余孽还残留,
各地起义不休。
其中,
河北葛荣部逐渐壮大,
治军三十万人数,
建国号齐,
围攻邺城地区,
尔朱氏正全力灭火,
疲于奔命劳碌。
而尔朱贼子,
虽立孝文帝之侄,
长乐王元子攸为帝,
可是他骄横霸道,
君臣早已不和睦,
迟早反噬其身躯。
而吾主同为孝文帝之侄,
在继承的法统上,
完全不亚于长乐王,
若能称帝洛阳地区,
定能海内清肃,
万民归附……”
马佛念打断语,
“将军可是决断已有?”
庆之点头,
“我已决定,
一路西进,Χiυmъ.cοΜ
直逼洛阳地区,
希望能趁尔朱氏剿平内乱之时候,
趁火打劫,
以快打慢,
驾车就熟!
而我们兵马少数,
更会让尔朱氏掉以轻心,
这三个月的按兵不动,
就是铁证例据。
传令下去,
明日大军启程,
行军荥城地区。”
众将皆领命称善。
就在众人即将告辞之际,
马佛念拦语,
“将军,
刚刚北海王长史的话语,
倒是提醒了我们,
称帝之事务,
已到刻不容缓地步。”
元颢指了指四周,
惊讶语,
“就在这里木?
这个小破县城,
要人没人,
要粮没粮,
更不用说宫殿、仪仗、宝玺、朝服,
本王要如何称帝主?”
庆之颔首语,
“马参军主意甚好处。
称帝无需文繁节缛,
只劳烦长史,
按你们的规矩,
写称帝诏书,
并讨伐檄文一封,
我自会找军士抄誊,
传于天下各处。”
在长史的劝说下,
元颢虽十分不情愿,
也勉强同意,
等到攻下洛阳地区,
令行登记册封大礼序。
之后,
在中军帐里头,
元颢于正北首将军榻上落坐,
登基为帝主。
在场六人物,
象征性地行了叩拜之礼序。
魏帝元颢也勉励了众将几句,
并册封陈庆之为镇北将军、护军、前军大都督,
持假节,
众人也各有封赏之处。
来年开初,
庆之出其不意,
兵临荥城,
荥城太守率众投降,
梁军轻松进驻。
四月,
大军行军至睢阳城下,
魏国都督丘大千,
率领七万大军,
于城外筑营垒九座,
用以抵抗梁军队伍。
时值春暮,
清晨重雾,
视野迷离,
庆之带领三千骑兵,
轮番偷袭西面三座营垒,
一日之内全部攻占,
丘大千看势不可挡,
被迫投降臣服。
白袍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头,
连下两城,
这才引起魏帝的重视,
连忙派济阴王元晖业,
率羽林军二万精兵来援助。
元晖业看梁军气势如虹,
不敢正面交锋,
决定抢先进驻,
四面环水的考城地区,
严守城池,
以逸待劳之举。
考城四周,
挖有十丈深的鸿沟,
再引水灌入,
形成护城河,
四方城门高耸峙立,
唯有架桥才可通过去。
也是天公作美,
时值炎夏,
暴雨如注,
雨水倒灌,
涨势不休。
陈庆之让众将士卒,
连夜砍木为伐,
更让工兵搭造了,
数十座水上浮动攻城车,
让大部分人持弩藏于其中处。
趁着雨季还未过去,
陈庆之亲自指挥调度,
在暴雨中攻城,
主攻水势最高的东门处。
由于元晖业轻敌,
没有积极防备暴雨,
庆之帅军连攻三日,
东城门被攻破,
元晖业中箭身亡,
羽林军两万人马被全歼铲除,
梁军俘获车马上万,
物资无数。
由于此战兵马物资给足,
陈庆之决定趁热打铁,
突袭大魏国度。
全军厉兵秣马,
每人预备三匹战马,
轻装上阵,
衔枚急进,
三日则至该处,
如神兵天降,
大魏望风而降服。
至此,
北伐全军士卒,
对陈庆之的英勇果敢、深谋远虑,
深深拜服。
新帝元颢,
更是封他为,
卫将军、徐州刺史、武都公等职务。
时值晚秋,
洛阳城外头,
只余东边门户虎牢关,
东南方荥阳一城区。
还在平定各地起义的尔朱荣,
这才回过神来,
派从弟尔朱世隆、侄子尔朱兆,
回军五万援救,
驻扎虎牢关地区。
魏军在这两处分兵三十万,
对梁军形成合击之势头。
陈庆之首攻荥阳,
连番进攻一周,
久久未下,
将士们损伤疲敝,
抱怨处处。
此城兵多粮足,
城池坚固,
不由得让梁军泛怵。
马念佛建议语,
“将军,
为何不饶过此城,
直逼虎牢关头?”
庆之摇头语,
“不行!
此城虽守兵众多,
但是众将初来乍到,
兵将不谐服,
军心不一,
如一盘散沙,
防守必不稳固。
只要我们一鼓作气,
攻其薄弱处,
还是有机遇。
但是虎牢关外头,
一马平川,
尔朱氏善于骑兵作战,
又是以少对多,
我们没有任何占优。
我们之所以久攻不下,
是因为连战连捷,
这一路太过顺利,
是以一遇到难关硬骨头,
将士们心里反而气弱些许。”
“庆之,
你说的有理谱”,
祖老大煞有其事语,
“我就觉得这次攻城,
怎么心里发憷,
你得给众将士撒盆狗血浇头!”
站在一旁,
有份听到的众将官兵卒,
都忍不住憋笑不休。
梁军暂撤后,
陈庆之重新整顿兵马,
集结众将士卒,
登上高坡,
神色自若地喊呼,
“弟兄们,
这是进入洛阳的最后一战,
相信我,
此城若攻下,
虎牢关将不战自溃去!
洛阳已空虚,
尔朱氏兵马不多,
军心不稳固,
失了荥阳地区,
他们就等于,
失去了自己的后背处。
之前,
我们杀敌数十万,
连拔下三十城,
我们怕过不?
难道临门一脚,
城门太硬,
就把我们踢崩喽,
给震慑住了不?
我宣布,
最先登上城墙的勇士人物,
赏黄金千两,
封冠军将军职务,
最先攻入城池的豪杰人物,
赏黄金五百两,
封奋勇将军职务。
所有竭力攻城的将卒,
一律赏黄金二十两,
晋升一级爵位职务。
这是最艰难的一战,
望尔等同心携手,
勉力克复!”
新帝元颢尚嫌不足,
呐喊助威语,
“尔等若能,
攻破此城,
直捣洛阳地区,
必允诺尔等,
洗京三日,
以彰功德之举!”
庆之与马佛念对视一眼,
纷纷摇头,
却也无话可语。
之后,
庆之亲自擂鼓督战,
一时间群情激昂,
踊跃战斗。
半日后,
终于有勇士鱼天愍、宋景休,
率先登上城墙,
撕开一道缺口,
随后军心大振,
攻入荥阳地区。
而镇守虎牢关的尔朱世隆,
听闻荥阳被破的消息事务,
果然如庆之所料,
闻风丧胆,
率众撤走。
而洛阳的魏帝,
听闻战败消息后,
携重臣匆匆逃出洛阳城,
北上往上党避难去。
梁军顺利开进洛阳地区。
(六)
大军进驻洛阳后,
庆之按照你当初的吩咐,
立即派人去,
将各重要场域控制住,
又对各路人马,
特别是对新帝元颢身边人物,
进行整训管属,
让其不敢有任何非分之举。
同时携天子以令诸侯,
以白袍军和新帝元颢的名头,
大规模招兵买马,
同时派出信任的将领,
前去接管荥阳等地区,
并将洛阳城防巩固。
自此,
庆之将洛阳周边牢牢控制住。
庆之率领的江左子弟兵,
饮马永宁寺里头。
永宁寺,
本是辉煌的皇家庙宇,
在经历了尔朱荣,
洗劫洛阳、屠灭宗室的“河阴之乱”后,
寺内僧侣纷纷散尽,
所有珍贵的佛像佛具,
画幡锦褥,
玉饰宝珠,
都被一抢而空,
唯余空旷殿宇,
萧瑟庭府。
祖老大曾嗤笑语,
“这雕梁画壁的宝寺庙宇,
却给咱们用来跑马扎驻,
当真豪奢之举。”
洛阳的一切,
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在这地区,
庆之先祖,
曹魏尚书令陈群,
制定了九品中正制,
这项选官制度,
无论南朝北朝,
一律沿用至今,
影响了三百多年的岁月之流。
在这地区,
祖丰先祖,
历任西晋东晋的祖逖大将军,
曾登楼慨叹语,
“衣冠士族,
尽在洛阳,
礼义富盛,
人物殷阜”,
并在永嘉南渡后,
一生念念不忘,
将中原河山收复。
庆之、祖老大、马佛念,
三人纵马驰骋,
从北魏皇宫出发,
沿着南北主干道铜驼街,
一路向南穿行,
途经三省衙署,
御史台,
皇家永宁寺,
太社太庙,
国子学明堂,
屋宇鳞次栉比,
街道宽广规整,
里坊井井有序。
之后,
他们再一路往东,
绕着洛阳内城跑了一圈,
经过东首建春门、东阳门、青阳门,
南首平阳门、平昌门、宣阳门、津阳门,
西首西明门、西阳门、阖阊门、承明门,
北首大夏门、广莫门等建筑。
从北门出,
就是邙山,
三人弃马登山,
只见树木森列,
苍翠如云,
登上山顶,
洛阳盛景一览无余,
城内一片星罗棋布,
十数座浮图宝塔高耸,
散落地点缀其间,
以永宁寺塔最高,
其时钟声皇皇,
绵长雄浑,
回荡在苍山浮云之间处。
庆之称颂语,
“洛阳不愧于,
千古帝王之都,
黄河、伊水、洛水横亘四周,
巍峨群山环绕其侧,
山川形胜,
难攻易守。”
马佛念遥指洛阳城,
悠悠语,
“不仅如此,
这座洛阳城,
是北魏孝文帝费时多年度,
仿东汉帝都打造,
一切皇宫官署的布处,
都与五百年前无异,
而我们途经的十三座城门,
大多沿袭旧名呼,
一路行来,
真有物是人非之感触。”
祖老大立于其间,
一拍他二人双肩语,
“你们俩,
能不能,
偶尔说说人语?”
庆之与佛念对视一眼,
均爽朗大笑不休。
他们三人物,
历经这一年的金戈铁马,
朝夕相处,
早已情同兄弟手足,
不分彼此,
言笑无忌顾。
祖老大话音一转,
愤愤然语,
“可惜这次杀入洛阳地区,
没有生擒萧综那厮,
三年前他献城降魏,
害了我们多少淮北弟兄手足,
真是恨不得将他,
大卸八块去。”
“祖将军所说的,
可是那豫章王萧综”,
马佛念嘴角微翘语,
“我倒是听说了一些,
他北降后的状况,
两位可有兴趣,
一听而足?”
祖老大不置可否,
陈庆之微微点头。
“说起来也巧,
这豫章王刚入洛阳时候,
也下榻在永宁寺庙宇。
当时北魏朝廷,
尚不知该如何安置他,
这令他日夜惶惶不安,
于是写下了一首,
诉说心中苦闷的‘听钟鸣’诗句。
没想到此诗一出,
立刻引起了轰动,
被洛阳士人争相传誉。”
“这倒是有趣,
佛念快为我二人,
吟咏一处!”
庆之兴致高昂语。
“听钟鸣,
当知在帝都。
参差定难数,
历乱生百愁。
昔朋旧爱各东西,
譬如落叶不更故。
漂漂孤雁何所留,
依依别鹤夜半哭……”
无论其人品何如,
这触景伤情、凄清悲怆的动人华章,
足以直击人府,
令人感触!
“早知如此,
何必当初”,
祖老大皱眉语,
“老子如今改变主意了,
若抓到这厮,
给他个全尸首!”
庆之哈哈大笑,
马佛念摇头莞尔语,
“祖将军,
听我把话说完全乎。”
他徐徐语,
“他的才华洋溢,
引起了魏帝元子攸的关注,
对他多加恤抚,
不仅把亲姐姐寿阳长公主,
嫁给了她做媳妇,
还封他作骠骑大将军,
齐州刺史职务。”
“混蛋,
他这驸马爷,
当得可曾快活否?”
祖老大咬牙切齿语。
“这我就不清楚,
只知道洛阳城破,
他随元子攸逃了出去”,
马佛念慨叹语。
“自有一天,
老天爷会将他收了去”,
祖老大恨恨语。
三人遥望着天边的洛阳城,
一时默默无语。
如果这个世界上头,
当真有因果循环,
又如何会有这般乱世之域!
这是一个英雄并起,
成王败寇的时代,
而他们所做的,
尚且分不清楚,
是对是错举!
而他们的命运,
会不会也如落叶一般,
飘飘荡荡,
不知去向何处!
邙山北望,
黄河滔滔,
时清时浊,
奔流到海去,
裹挟着,
刀与剑光,
血与泪流!
(七)
按照原有的历史轨迹图,
古人语:
福兮祸所依,
祸兮福所伏。
自从攻入洛阳地区,
新帝元颢立即换了一个面谱,
不仅重用依附的魏臣降将,
越加疏远陈庆之,
而且自命不凡,
耽于享受,
认为只要自己一声令下,
外患即清除,
对环伺在侧的尔朱氏,
更是觉得不值一提举。
陈庆之当然清楚,
真正的敌人,
正在磨砺着他的尖爪,
等待致命一扑。
他数度谏言魏帝,
招兵安民,
加强防守。
可是新帝唯唯诺诺,
不仅重提登基之事,
说什么必须祭拜天地,
昭告百官,
才可海清河晏,
万民归心府。
又或是搪塞说,
将军放心,
种种军务,
尚需时日,
朕自有安排,
摆明了对庆之不信任加剧。
马佛念悄悄提议语,
“大将军,
魏帝已经不是当初,
那个有求于南梁的可怜虫喽。
他如今自以为君临天下,
又怎会把我等拥立之功,
放在眼里头!
如何不把他暗中除去,
扶植其幼子即位属,
胁天子以令诸侯,
将军大业可就。”
庆之断然拒绝语,
“陛下命我等,
送北海王北归称帝去,
我怎可取而代之,
马参军说笑喽!”
“这只是权宜之计谋,
卑职当然清楚,
将军对皇上,
赤胆忠心到极度。
可是如今,
北朝局势瞬息万变,
那魏帝太过荒唐,
对将军尚且多方掣肘,
还有尔朱氏虎视眈眈,
他日恐遭祸端之举”,
马佛念急切语。
“你让我再考虑一下吧”,
陈庆之沉吟片刻语,
“明日我会率军,
前往虎牢关巡视军伍。
待归来后,
我会再一次向魏帝陈述利害,
无论成败,
我自当决定,
你我今后之策谋。
其实,
早在进洛阳之初,
我就已往建康去信,
向朝廷发出了增兵之请求。
请求大军,
一路缓缓北上,
沿途接收受降之城楼,
一路直奔洛阳支援,
以备来日迎击尔朱氏这敌酋,
望能获得陛下准属。”
马佛念见庆之深远筹谋,
这才稍稍放心下去。
按照原有的历史轨迹图,
没有想到,
就在庆之巡视虎牢关之时候,
葛荣部叛乱已被基本清肃,
天柱大将军尔朱荣,
亲自率领十五万大军队伍,
回军南下,
包围洛阳地区。
如今,
洛阳城里头,
只有一路收编和新招募的五万兵卒,
为了与洛阳形成犄角之势,
阻拦敌军,
陈庆之统领剩余的全部梁军,
渡过黄河,
驻守北部中郎城地区。
四月,
尔朱荣率领主力八万,
进攻中郎城地区。
由于中郎城并不坚固,
庆之选择了出城鏖战,
尔朱军数度冲锋,
都被阻挡了下来,
双方激战三天三夜之久。
陈庆之身先士卒,
鼓舞士气,
梁军虽折损颇多,
也硬是消耗了敌军数万人马,
让尔朱氏再也无法组织进攻势头。
尔朱荣察觉到,
啃不下陈庆之这块硬骨头,
于是决定调整战略部署。
他让部下贺拔胜佯装进攻,
拖住陈庆之主力,
自己率主力绕远路,
悄无声息地从硖石强度黄河,
直逼洛阳地区。
没想到,
元颢虽坐拥五万大军,
闻得尔朱荣杀到,
以为陈庆之已输,
竟似吓破了胆,
城都不敢守,
就带领大军仓皇而逃去,
丢下偌大的洛阳城区。
尔朱荣自然不会客气,
纵兵驰骋,
如猎人追兔,
双方于河桥遭遇,
元颢军大败,
四处溃散去。
逃窜中的元颢,
被一小小个县吏割下人头,
送邀功请赏去。
庆之深知大势已去,
立即带领剩余兵马士卒,
强渡黄河,
意图南归,
为了应付贺拔胜的追击,
庆之亲自殿后。
可惜,
天公不作美,
大军渡过黄河,
跋涉嵩山,
却遇淅淅春雨,
连绵不休。
此时节,
刚历了寒冬数九,
山上草木不丰,
土地泥泞,
忽然爆发了汹涌山洪之流,
泥沙细石席卷而入,
梁军匆促间,
被冲毁了大半,
前军四散去。
庆之等人,
因为殿后,
侥幸逃过一劫,
却被贺拔胜追至此处。
为了掩护庆之逃走,
祖老大将他打晕,
交给了参军马佛念,
穿上了他的铠甲衣服,
带领剩余人马,
引开敌人的追击去。
庆之醒来后,
悲不自胜,
却被马佛念按住,
剃下长发,
身旁唯余护卫几人物,
一一如此,
他们甲弃盔丢,
只着素色单服,
乔装成行脚僧侣,
往南逃去。
一行人停停走走,
一路来到陈郡,
遇到一位当地的汉家富商,
虽然识破了他们身份,
却答应帮忙穿越边境,
逃回南梁国度,
不过为了不显眼,
只能带一人上路。
马佛念握住庆之的手,
强颜作别语,
“大将军勿以我们为念,
我们在当地,
做个普通的僧侣,
也是好的归处。
‘白袍将军’威名,
早已响彻黄河两岸,
大将军他日回归,
必将成为朝廷基柱,
有将军镇守一日,
北方蛮夷不敢造次妄图!
望将军珍重身躯!”
陈庆之流下了热泪,
无言以复。
那么多弟兄,
为他牺牲性命,
他还能说什么呢,
只有那担在肩上的重责,
可以提醒他活下去的意处!
庆之回朝后,
梁帝萧衍深深后悔,
自己没有派兵北上,
以致错失良好机遇,
因此并没有责怪庆之,
反而大加封赏有功将士,
陈庆之被封为永兴侯,
镇北大将军,
都督淮北诸军务。
终其一身,
庆之都镇守在淮河北岸,
遥望黄河,
那滚滚的江水,
期待着,
有朝一日,
能回归故乡的英灵部属!
十多年后,
白袍将军已逝去,
梁帝萧衍晚年,
信佛日笃,
几度舍身入寺,
群臣每每花费巨资上亿,
才将他从寺庙里赎出。
其时候,
南梁朝政荒废,
士族败腐,
有投合梁帝所好人物,
各处搜罗祥瑞献上,
以彰显梁帝萧衍,
乃佛陀转世,
圣王降生之躯。
一日,
国山县落碑村口的古朴石碑,
被有心人发现,
将其作为圣物,
运送入京,
却在走水路途径太湖时,
再一次落水沉没去。
这块雕刻着太古篆文的石碑,
不知记载了些什么话语,
是仙迹渺渺,
还是洪荒传奇,
是千秋霸图,
还是先圣立语?
这块落碑,
曾见证了东吴的灰飞烟灭,
后来再一次落入太湖,
被永远地埋在了幽幽深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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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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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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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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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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