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御史大夫宋浑被告贪赃巨万,证据确凿。
宋浑乃是右相李林甫的心腹,而上奏疏的官员却是杨钊的亲信。
所以,发生在天宝九载的此案,正式标志着右相集团和杨氏家族开始走向决裂。
此外,在这件事情中,有一人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此人便是吉温。
吉温在此案中,参与了搜罗证据和推进审讯,这也意味着他开始背离李林甫,转而依附杨家。
第二件,安禄山在河北以牲节为由设宴,款待奚、契丹各部首领,待众人到齐,又用毒酒杀了他们,砍下首级呈往长安,谎称是河北大捷。
李隆基闻讯大喜,又将此事告于百官,共议对安禄山的封赏。
第三件事情与前两件比起来,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圣人有旨,于灞川辟田营产,授驸马周钧京畿营田使、色役使、栽接使、催勘使、户契使,全权负责此事。
一听不是封官,只是一些遣职,再加上宋浑和安禄山这两件大事,百官对于周钧主导的辟田营产,自然无人反对。
回到府中,李林甫来到偃月堂中,面色凝重,眉头皱起。
李岫坐在他的下座,见李林甫愁眉不展,小心问道:“父亲可是在担忧宋大夫?”
李林甫摇头:“宋浑贪敛无度,老夫早就提醒过他,如今被人寻住把柄,也是咎由自取,又何须劳神?”
李岫:“安禄山立了大功,圣人有意令他入朝,父亲莫不是担忧前者得势?”
李林甫微微一笑:“痴肥胡儿,使些手段,哪里能骗得过老夫,他倘若入朝,对我而言也不是坏事。”
李岫面露疑惑。
李林甫:“圣人授周钧遣使,又令其辟田营产,这件事你可看出了什么?”
李岫愣道:“不过是授了一些无品阶的遣职……”
李林甫掌击蒲席,沉声道:“老夫问你,圣人上次授驸马遣使,是在什么时候?”
李岫一惊,连忙回忆道:“天宝初,圣人授了程驸马逐鞠使;再往前一些的开元,好像授了裴驸马阚书使……”
李岫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他也察觉到事有不对。
看着李林甫,李岫低声说道:“圣人从前授驸马遣使,从来都是些没有实权的虚衔,而且大多与吃喝玩乐有关,然而,周钧那里……”
李林甫:“驸马是什么,驸马就是皇室与显贵之间的一根纽带。驸马是否贤才,可有勇武,与公主是否恩爱,都不重要……关键就在于,驸马背后的宗族与皇室连成亲家,彼此制约。另外,初唐时,驸马得权,其背后的宗族屡次参与朝争,三番五次酿成大祸。所以,如今的圣人对于驸马防范有加,从来不肯放下实权。”
说到这里,李林甫停顿了片刻,摇头道:“但是,周钧却是一个例外……”
李岫:“因为周钧出身低微,背后没有宗族势力,所以陛下这次才委以重任?”
李林甫:“此乃其一。其二,周钧此人,的确身负贤才,平日里又少见结党营私,圣人之所以纳他为婿,也是看中了他背景干净、不参朝争,所以有意授下实权,让他为皇室谋利。”
李岫想了想,说道:“父亲,周钧虽然得了圣人的赏识,但他毕竟拜了驸马,按照祖制,驸马不得授官,这等于是堵死了他入朝为相的通路,按理来说,对我们应当不成威胁才是。”
李林甫:“话是这样没错,但你看问题,必须再多想一些。单单一个周钧,老夫倒还不放在眼里,但倘若再加上一個杨家,事情就有些麻烦了。”李岫:“杨家?”m.χIùmЬ.CǒM
李林甫:“杨家得贵妃之荫,深受圣人恩宠。但杨家上下,皆是飞扬跋扈、资质平庸之辈,只能凭溜须拍马博得圣人一时之欢,却无法在朝堂中挑起大梁;然而,倘若周钧与杨家结盟,又在背后出谋划策,与老夫为敌,这局势就要棘手许多。”
李岫:“父亲,可有破解之法?”
李林甫:“最好的办法,便是找到把柄,一举扳倒杨家和周钧,但此事极难,只能退而求其次。”
李岫:“如何?”
李林甫:“杨家短视,周钧拜了驸马又得圣人赏识,前者必定有人心存忿怨,找准机会,行离间计,或有成效……”
灞川,流民营地。
从官道折行下来,在灞川街市西边栅栏外的空地上,聚集了数千名来自不同州府的流民。
他们有些是因为田地被兼并,走投无路来到这里;有些是为了躲避高昂的租庸和税赋,不得不背井离乡;但也有些,却是市井之间的泼皮混赖,想要到灞川中的富庶之地,去行偷盗之事,捞一把油水。
破落混乱的流民营地中,污水横行,人口嘈杂。
一个十二岁左右的短褂小郎,一边摸着脸上青紫的淤肿,一边朝地上啐了一口,嘴里还兀自骂咧个不停。
抬起头四处看了看,那小郎站起身,走进流民营地边缘的树林。
几个半大不小的孩童,早早的等在林中,看见那小郎走来,齐声恭敬的呼了一声:“班哥儿。”
那被称作班哥儿的小郎,蹲在孩童中间,看了一圈,问道:“可有人溜进去了?”
孩童们面面相觑,最后都摇了摇头。
班哥儿一愣,接着怒道:“一个都没成事?”
有人喏喏道:“从前街市那里的守卫,虽说也是森严,但只要入了夜,往身上抹点泥巴,躲过细犬的鼻子,还是有机会能偷偷溜进去;但最近几月,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群兵卒,个个本领高强,还懂得设置陷阱,兄弟们还没靠近街市,就都被抓住并赶了出来。”M..
班哥儿刚想发火,脸上的淤伤,引得他痛呼起来。
有人见状,关切问道:“班哥儿,莫不是奎阿老的手下,又来催讨例钱?”
班哥儿伸手止住询问,沉声说道:“得想个法子,尽快入街市赚些钱财。倘若再补不了上个月的例钱,奎阿老心狠手辣,我们每个人都讨不着好!”
听见此言,又想起从前看过的惨剧,每个孩童的脸上都显出畏惧之色,有人甚至小声啜泣起来。
班哥儿见状,不耐烦的摆手道:“哭个卵,把眼泪给我憋回去,等失手被抓的时候,还能派上大用场。”
就在这时,又一个半大的孩子,飞奔入了树林,气喘吁吁的来到班哥儿面前。
班哥儿瞧那孩子两手空空,恶狠狠的斥道:“怎么现在才来?”
那孩子用手捶了捶胸口,平复了呼吸,又说道:“班哥儿,营地外来了人,说是灞川辟田,正在招收役夫和青壮。”
班哥儿闻言一怔,连忙站起身问道:“此事当真?!”
那孩子连忙点头道:“我亲耳听见的,绝无半句虚假!”
班哥儿搓着手,笑着说道:“刚才还在发愁,如今这机会却是送上门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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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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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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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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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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