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怀素令祆仆打开一个铁箱,只见里面放着一套染血的铠甲,还有物什若干。
那染血的铠甲正是龙祁的玄甲,上面伤痕斑驳,可见当时他逃出来的时候,经历了何等惨烈的战斗。
拓跋怀素用一块白布,沾了些许铠甲上的黑色液体,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对周钧说道:“中了师姐的剧毒,还能活到现在,龙祁也算是个异数。”
周钧看了几眼,被铁箱中一个小包裹吸引了注意力。
拓跋怀素见状,拿起那个包裹,又展开来说道:“这是龙祁拼死从马匪营寨中抢夺出来的东西,我本以为是毒药,但后来仔细查验了一番,才发现不是。”
周钧仔细看去,只见包裹中静静躺着一些棕黄色的胶体物质。
捻上少许,周钧先是嗅了嗅,又将其扔进火盆之中,突然脸色大变,口中惊呼一声:“不可能!”
拓跋怀素诧异问道:“怎么?”
周钧:“此物名为鸦片……不,这名字你怕是从未听过,它另有一药名,应该是阿芙蓉。你闻一闻这个白烟,此等纯度的鸦片,恐怕是经过层层提炼,已经接近于精制品的分类。”
拓跋怀素:“阿芙蓉我知晓,乃是一味安神催眠的药材,但是鸦片又为何物?”
周钧脸色凝重,对拓跋怀素说道:“取阿芙蓉果实和花朵,榨汁成液,过滤烘干,接下来再经过一些工序,便成了黑色的生鸦片,倘若继续高温蒸馏去杂,再萃取提纯,便可以得到棕色的精制鸦片,甚至是金色的高纯度鸦片。”
“鸦片一旦吸食,可令人上瘾,身体虚弱,无法戒断。到了最后,倾家荡产,卖儿卖女,只为再吸上一口。”
拓跋怀素听周钧说完,不禁也愣在当场。
周钧疑惑道:“阿芙蓉提纯至鸦片,过程繁杂,难度极大,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拓跋怀素思考后答道:“我那师姐,精通于用毒,其中本事,就连师傅见了都叹为观止,这鸦片怕是她苦心研究后,得出的毒物。”
周钧看向拓跋怀素:“我问你一事,你师姐当初叛出祆教,为何一直逃到现在,还未抓到?”
拓跋怀素:“她刚刚叛逃的时候,孤立无援,有几次我差一点就能抓到她。然而,天宝五载的四月初八,圣火降下征兆,师傅的预言应验,权衡之后,我便丢下抓捕之事,去了中原寻你。没想到在那之后,师姐居然和康家、马匪又混在一起,再想抓她却是难了。”
听到这里,周钧长吁了一口气。
该死的蝴蝶效应。
周钧心中哀叹,因为自己的到来,让一个原本千年之后才会祸害中国的恶魔,当下就出现于大唐。
倘若不加以及时制止,之后的危害,怕是难以想象。
周钧对拓跋怀素说道:“此事不可耽搁。”
拓跋怀素点头,招来了一位侍火女,又让她通知下去,召集古刹内的祆兵,准备出征去剿灭马匪的营寨。
仅仅过了一日,周钧带着孙阿应、仇邕和一众亲兵,拓跋怀素领着两百祆兵,在大漠中赶路,一起行向了沙州和瓜州的交界之处。
到达龙祁被救起的地点之后,众人开始向四周搜索,寻找马匪营寨的蛛丝马迹。
让周钧和拓跋怀素失望的是,当初龙祁被人救走之后,现场被人打扫的一干二净,根本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半日之后,有祆兵来报,交界处西南方向二十里,有一处新近扎营的痕迹。
周钧和拓跋怀素赶到废弃的营地,发现此处不像是马匪的扎营,更像是商队的临时落脚点。
孙阿应领着唐卒一番搜索之后,发现了一物,又呈到了周钧的面前。
周钧看见那件物品,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面刻有金家篆印的号旗。
周钧看向四周茫茫无际的大漠,自言自语道:“难不成在此处扎营的商队,是金家的长行坊?”
拓跋怀素闻言,说道:“金家的长行坊出了玉门关,应当沿着官道,北行向星星峡,怎么会来此处扎营?这里已经偏离官道,足足有七十多里。”
不多时,又有祆仆发现了一只被扔在沙漠中的木碗。
拓跋怀素拿起那木碗,看见碗口中有沾着沙石的残渣,便仔细闻了闻,接着皱紧眉头对周钧说道:“金家的长行坊,怕是被人下了幻毒。”
周钧:“幻毒?”
拓跋怀素:“这种毒药,乃是祆教中的秘传,极难调制又甚为珍贵,它不会伤人性命,也不易被人察觉,每次只要在饭菜中倒下少许,数次累积下来,就会让人出现越来越严重的幻觉。”
周钧:“这么说来,金家的长行坊中怕是进了内奸。”
拓跋怀素点头,又说道:“那内奸知晓我的身份,怕是一直等到出了玉门关,才敢动手下毒。”
周钧:“金家的申叔公,曾经说过,不久之前金家有一只长行坊消失的无影无踪,恐怕也是被人下了幻毒,又偏离了官道,最终遭遇不测。”
拓跋怀素不解的问道:“龙祁追踪我的师姐,结果误入马匪的营寨,发现了鸦片的存在。康家又指使这些马匪,袭击长行坊的商队。这一切的背后,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联系?”
周钧双臂抱在胸前,在原地不停踱步,口中又说道:“且容我想想。”
说完,周钧在脑中开始整理起当下所有的线索。
康家、马匪、祆教叛徒、鸦片、长行坊……
在一番思虑之后,周钧心中一亮,顿时有了一个胆大的猜测。
只听他对拓跋怀素说道:“你的师姐,那位擅长用毒的祆教叛徒,无意间掌握了提炼鸦片的办法。而康家,在见到鸦片的功效之后,清楚这里面的商机和利润,便提出保证她的人身安全,但你师姐必须为康家制作鸦片。”
拓跋怀素:“听起来说的通,那么马匪和金家的长行坊呢?他们又怎么会牵涉进来?”
周钧:“既然鸦片被制作出来,自然要安排商队进行运输。大唐长行坊负责为州府、都护府之间运输物资,这样的商队拥有官府开具的关引和官牒,不会被关所和津渡盘查货物,是运输鸦片最佳的方式。”Χiυmъ.cοΜ
“然而,凉州过去的长行坊契单,都是由金家来承运,康家倘若要接手,必须要想办法来破坏金家的商路。抱着这样的想法,康家与马匪合作就顺理成章,再辅以祆教的幻毒,就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的前提下,令金家长行坊偏离官道,再伺机攻伐。”
拓跋怀素仔细思虑一番,最后慢慢说道:“倘若二郎所猜不假,那么想要寻到马匪的营寨,只要跟着这只中了幻毒的长行坊便可。”
周钧:“是了,这便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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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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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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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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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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