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苦笑，不是失望，也不凄楚，风淡云轻好似朋友聊天。
霍炜霆薄唇勾出一个淡冷的弧度，“一点不记得。”
顾语柠将自己武装得很好，不让他察觉一丝压力。
所以，不管霍炜霆说出什么话，她都能尽力平静。
“结婚证原件在家里，这是我手机里的图片，你先看一下。”
她把手机交给他，让他看。
“这是我手机里存的，保证不是p图。”
霍炜霆看了一眼图片上的信息，又扫了她一眼，低眸念出她的名字。
“顾语柠。”
像刚认识一个新人。
她试探问：“有没有一点印象？”
“没有。”他的回答很干脆，把手机还给她，“宋医生在等你，你先过去，回来我跟你说些事情。”
顾语柠拿过手机，提醒他，“你先吃早饭，我马上就回来。”
……
宋医生给她看了片子，简单说了当时的手术情况。
顾语柠不是医学专业的，一些医学术语她不太理解，勉强能听懂。
“霍先生，还是有希望恢复记忆的，后续回到他生活的地方，通过他熟悉的环境，有助于他记起之前的人或者事。”
顾语柠问：“现在能判断出，他忘记哪个阶段的事情吗？”
医生道：“你说他不记得你，说明从你们相遇，到现阶段的事情，他肯定是忘了，至于其他的，可能需要在你和他朝夕相处的过程，慢慢发现。”
“也不用操之过急，后续我会告诉你一些辅助治疗，顾小姐积极配合，多和他相处，霍先生一定会早日康复。”
顾语柠也分不清医生是安慰她，还是说真的。
她就当定心丸吃了。
她回病房前，拿出手机，给霍炜霆妈妈发了一个消息。
【妈妈，炜霆醒了，都挺好的。】Χiυmъ.cοΜ
霍炜霆失忆的事情她没提。
很快，那边就给她回复：
【宝贝儿媳，辛苦你了，他要是让你生气，就跟我告状，我替你骂他。】
顾语柠心里感觉暖暖的。
【谢谢妈妈。】
顾语柠一推门，陈明已经到了，也买了早餐。
“陈特助早。”
顾语柠发现，霍炜霆吃的不是她买的，是陈明买的。
陈明笑得很谦和，“顾小姐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已经买了，我又给你们都买了一份。”
这点小事，顾语柠不会计较。
她莞尔，“没事，你吃过吗？一起吧。”
霍炜霆淡淡道：“他吃过，你自己选。”
顾语柠瞥了一眼，陈明在外面带来的，样式更丰富。
她一边打开餐盒，一边道：“你刚要跟我说什么事情？”
霍炜霆不似从前看她那般柔和，目光里多了一些审视。
“听说你有工作，白天你去上班，陈明在这儿，晚上也不用来医院。到时间，我会自己出院。”
顾语柠刚咬了一口的馄饨，差点没咽下去。
他这是……不用她？
“我已经跟公司请了一周假，专门留下照顾你。”
温总念及他们救了温宇的恩情，批假方面，很好说话。
陈明知道顾语柠在乎霍炜霆，也道：“既然顾小姐都请假了，那还是她留下吧。”
陈明全程商量的语气，现在失忆的霍炜霆，他也摸不透脾气。
顾语柠看着他俊朗的面庞，比平时对她严肃许多。
本来想说——你随意。
后来告诉自己，霍炜霆是病人，不要跟他生气。
“我留下，陈特助还有工作。”
霍炜霆目光蕴着一丝幽冷。
宋医生告诉她，要多和他相处，有助于他恢复记忆。
顾语柠自然不会走。
陈明离开后，霍炜霆也不理她，躺在床上休息。
顾语柠就坐在一旁，看义肢相关的专业书。
气氛有些冷场。
不多时，她上好的闹钟响了，顾语柠放下书，轻轻走到他床前。
看他闭着眼，小声喊他，“霍炜霆，你睡着了吗？该吃药了。”
她的翻书声，又是闹钟震动，他压根就没睡着。
他骤然睁开眼，眼神有些冷漠，“不吃。”
想起她早晨给他擦身体的事情，心里竟不自觉有些痒，像有羽毛在心尖上划来划去。
顾语柠耐心劝他，“你是咱家的顶梁柱，你要赶快想起来。”
霍炜霆坐起身，“我对你一点印象没有，当然，既然你嫁给我了，我肯定会负责。在我没有想起你之前，我们还是保持适度的距离。”
顾语柠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就当是重新谈恋爱了。
虽然跟人家那些先婚后爱，还有很大的差距，就当作意思大差不差。
“没问题，我们也可以重新培养感情。”
他定定凝视着她，“像今天早晨……”
“我知道，你现在醒了，自己洗，我不动手。”
就算他记得她，顾语柠擦起来也不好意思。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道：“这样最好。”
顾语柠看不透他，但失落感，已经没有刚知道实情时强烈了。
“那你能喝药了吗？”
她把药和水杯都递给他。
霍炜霆只拿过水喝了一口，放在桌子上。
顾语柠有点小生气，“你得吃药才能快速恢复，”
她再次把药递给他。
他不接。
顾语柠蹙眉问：“霍炜霆，你是故意不想记起我吗？”
还是她太着急了？
他不记得自己，就是从头再来。
霍炜霆面上没有什么波澜，直言，“我承认我的头受伤了，但不觉得自己失忆，所以我不想吃药。”
顾语柠不想让自己激动，还是会被他失忆的样子气到。
“咱俩结婚了，你想不起来是一回事，但不能……不能一点都不愿意想。”
跟一个失忆的人，讲这些，好像也于事无补。
“我们设定一个期限，三个月，如果我记不起来，我们就分开。”
顾语柠想起宋医生说的，时间会有些长。
她开口，“不行，半年或者一年，三个月太短了。”
霍炜霆是怎么想的三个月。
就怕到时候，后悔的是他。
霍炜霆看着她那张明艳的小脸，清澈的双眸，心里不自觉被触动。
“就半年。”
顾语柠淡淡一笑，“可以。”
霍炜霆之前喜欢上她，用了都不到三个月。
人类的情感很玄妙，对自己喜欢过的人，即便大脑忘记了，心脏也有储存记忆功能。
顾语柠还挺有自信的。
下午，霍炜霆开始输液，有营养的、消炎的。
他说：“你不用在这守着，我自己看就可以。”
“有的吊水有镇静睡眠效果，你万一睡着了，我也睡着，输液瓶空了会回血，空气栓塞会有生命危险。”
她讲了很多，霍炜霆凝视着她的两片唇瓣，红润软糯，看得他喉咙发紧。
他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知道了。”
他还是拒绝不了，这种感觉很奇妙。
顾语柠看着他魁伟的宽肩，刚要动手扶他躺下，霍炜霆给她一记漠然的眼神。
她说不清是生疏，还是不情愿。
她果断收回手，坐到椅子上。
“你睡吧，我一直在。”
霍炜霆本来毫无睡意，或许是因为她的缘故，竟真的有些乏了。
顾语柠不知道看着他睡了多久。
等他再醒过来，坐起身。
顾语柠放下书，看着他。
输液会直接补充血容量，过滤的尿液真多，她估计他是想去卫生间。
“我陪你一块去。”
她起身，要去拿吊瓶。
他俊朗的面庞平静如水，抿了一下薄唇，“我自己可以。”
顾语柠举着吊瓶，扫了一眼他的裤子，“你确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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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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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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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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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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