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赵珍的眼睛,轻声开口,“若你愿意,我可以为你提供一切帮助。”
沈大牛还没明白沈令宜什么意思,可是王菊花和沈二狗却看出来了。
王菊花张了张嘴,本想阻拦,爹娘不管啥时候都是爹娘,哪能这般乱来?
可是她看了一眼赵珍的爹娘,又觉得这种爹娘不配当爹娘。
罢了,她不管了。
赵珍见婆婆都默许了这件事,心中更加汹涌澎湃,这件事,从小到大,她幻想了许多次。
被爹娘赶去河边给弟弟抓鱼,差点被水浪卷走的时候;家里房子不够住,她被安排到灶台边打地铺的时候;弟弟做错了事爹娘夸他机灵,而自己明明没做错还要挨一顿毒打的时候;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一锅粥弟弟喝稠的,爹娘喝稀的,她却只能喝刷锅水的时候……
以及,此时此刻。
赵珍的身体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她看向赵有全和宋春燕,一字一句的道,“你们以后,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吧。”
赵有全和宋春燕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宋春燕道,“珍儿,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是我闺女,我怀胎十月掉下来的肉,啥叫当没有你这个女儿?你这话说的,太没良心了!”
赵珍抿着嘴唇,嘲讽一笑,“我没良心吗?我这辈子的良心都给你们了!从小到大,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们真不知道吗?琇書網
寒冬腊月的,就因为德儿一句我吵他睡觉了,你们就把我撵出门,让我差点被活生生的冻死!
夏天蚊子多,德儿被蚊子咬的发脾气,你们让我整宿整宿的给他扇扇子赶蚊子,白天还让我干活,我困的直哭,可等我的只有巴掌!
爹,娘,做你们闺女太累了,有良心太累了,我不想做你们闺女了,你们说我没良心也好,骂我白眼狼也罢,总之,我是不会跟你们走的。”
她从小到大没有这么勇敢过,甚至从没有说过这么长一段话,这是她第一次勇敢的反抗爹娘,反抗曾经一切的不公平,她的身体因为激动而隐隐颤抖着,战栗着。
一旁的沈大牛,紧紧抓着她的手,小姑子鼓励的看着她,婆婆虽然叹气,可没有阻止,这都给了她无限的勇气。
赵有全一张脸阴沉着,眼睛瞪的如同牛铃,“赵珍,你这是要跟我们断绝关系?你觉得他们能靠得住?在沈家你始终是外人,一个出嫁女,只有娘家才是你的依靠,你别糊涂!”
赵珍苦笑。
是,儿媳妇在婆家永远是外人,只有娘家才是永远的依靠,可那也要娘家能靠得住才行啊。
她的娘家,更像是个无底洞,要把她拖进地底深渊,从来都不是依靠。
赵有全说,“我们给你一条命,还把你养到十几岁,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钱,这笔账怎么算?”
赵珍紧绷的心,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下子就崩断了。
她眼眶通红,眼泪不受控制的往外淌,深吸一口气,问,“你们想要多少?”
赵有全淡淡的说,“一百两银子,不然免谈。”
赵珍紧紧的咬住下唇,她没有这么多银子。
婆婆最近每月给她一钱,加上她之前攒的那些,也就只有一两银子而已。
沈大牛手里有多少银子,她不清楚,可也绝对没有这么多。
她给不起自己的赎身钱。
赵珍忐忑的看向沈令宜,后者对她轻轻点头。
她的心中一下子就轻松了,再看向赵有全的时候,眼神坚定了许多,“好,一百两银子,算作你们的生养之恩,今日过后,我们一拍两散,井水不犯河水。”
穷人家生养个孩子,再简单不过了,从小到大,赵有全和宋春燕花在她身上的全部精力都折现,只怕也没有一两银子。
他们提出一百两银子,反而让她心中的罪恶感降到了最低。
是爹娘不要她的。是爹娘要卖了她的。
沈令宜走进里屋,拿了一百两银子递给赵珍,道,“既然你们商量好了,咱们也要有个章程,一百两银子,从此我大嫂跟你们赵家再无瓜葛,就算你们那天死在我们家门口,我家也不会允许大嫂给你们收尸的。”
宋春燕拧着眉道,“你这孩子嘴怎么这么恶毒……”
沈令宜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对沈二狗道,“二哥,拟个契书吧,让他们按上手印。”
赵有全一听,梗着脖子道,“按手印?我不按!谁知道你们写的什么东西!”
沈令宜抬头看他一眼,似笑非笑,“你不会觉得,你们比一百两银子还值钱吧?你们全家加起来,也不值得我动心眼子,不签字可以,我还不想替我大嫂出这一百两银子呢,你们把人领走吧,爱和离和离,我不管了。”
赵有全一听,顿时吓得屁都不敢放一个了。
他本来只打算要五十两银子的,和离的话,只能拿到二十两银子,可要是按上手印,那就是一百两银子啊。
孰轻孰重,他掂的清。
沈二狗很快拟好了契书,虽然断绝关系是赵珍提出来的,可是当她看到爹娘毫不犹豫的按上手印,接过银子扭头就走的时候,她还是哭了。
沈令宜收起那张契书,塞到她手里,说了一句,“别哭了,对孩子不好。以后他们再也不能拿亲情胁迫你了,大嫂,恭喜你,你自由了。”
赵珍哭的泣不成声,哭完就释然了。
她接过契书,对着沈令宜道,“宜儿,今天的事,多谢你。”
没有沈令宜的支持,她不会有勇气走这一步。
然后她对王菊花跪下来,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娘,我……”
王菊花赶紧让她起来,埋怨的语气,却透着心疼,“你这孩子,说话就好好说,磕什么头!”
然后把她的手塞到沈大牛手里,瞪了沈大牛一眼,“木头疙瘩!不知道护着你媳妇点?”
沈大牛挠了挠头,他想拦着来着,媳妇跪的太快了他没拦住啊!
赵珍哭着哭着就笑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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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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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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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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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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