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玉颜是在扎完针才上了手给那赵二爷把脉的,当下就觉着这谢老大夫果然是个妙人,他跟那些人说的病症,听上去像是什么都说了,实际上却是似是而非的,既算不上骗人,也说不上诊断错了。
因为谢老大夫给小徒弟说的那些针灸配伍,外行看不懂,或者说学医不精的都很难看明白,其实根本就不是治什么癔病的,而是调理情志和睡眠,化恐散惊,顺便增强心脉的,可以保证患者今夜能睡个安稳觉。
也就是说,谢老大夫实际上已经看出这个病患得的并不是什么癔病,而是惊吓过度,身体虚弱的。
米玉颜开始也不能确定,等扎完针诊完脉,便能十分确定,这个人,应该就是黄家那个罗二掌柜,也就是婆娑暗城现下满西南要找的人了。
至于那些所谓的仆从护卫和镖师,实际上都是龙骑卫扮的,这么一来,米玉颜不得不认为,入江口那窝子水匪,很大可能便是北边朝廷的手笔,或者说,即便不是,也脱不开干系。
只是不知道那位余三爷,究竟是个什么身份,又是谁的人,在其中扮演的究竟是个什么角色,她才不相信,这世上有这么巧的事情。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这是朝廷的人布下的局,起码证明,朝廷在西南的布局,绝不可能只有郁县尊和那位钱师爷,他们可能就是明面上的幌子,最大的用处就是表现出朝廷对西南的无可奈何和无计可施,以及在这样的时候,能够利用朝廷命官的身份,往上递明折请奏。
只是不知,过了今夜这道坎儿,剩下这段路,还有没有别的危险,这些龙骑卫们,又会用怎样的手段躲过去。
米玉颜心中虽在思虑,但这样的时候,却是容不得丝毫差错的,所以此时她的六识甚至比寻常时候更加敏锐,出了四季春刚拐过街角,便有人拦在了前头,说话还算有礼:“谢老大夫,在下来自婆娑暗城,正在追查一起水匪劫船案,有一事想向老大夫请教。”
谢老大夫停下了脚步,米玉颜作为徒弟,自然要先抵挡外人的不敬之举,正准备往前一步说话,谢老大夫却伸手拦了拦小徒弟,随即面色如常朝来人道:“有事直说。”
来人对谢老大夫的举动和反应都很满意,证明他是知道婆娑暗城在这西南之地位的,当即便道:“不知谢老大夫才刚诊治的那个病人,可有伤在身?”
谢老爷子微微摇了摇头:“没有!”
“那可否请谢老爷子实言相告,这人患的究竟是什么病?”
谢老爷子抬眼看了看对方,脸上闪过一丝不耐:“你们是江湖中人,问江湖事,老朽能答便答。老朽是大夫,行医几十年,也要恪尽本分,不能说的绝不会说,你们若想知晓,可以自己去问病家。”琇書蛧
对面一个年轻些的瞬间便抬起手,指着谢老爷子骂道:“你这老不死的别不识抬举,我们……嗷……”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那领头的用刀柄把指向谢老爷子的那只手重重打了下来,看样子,这一拍倒是不轻,领头的随即冲谢老爷子躬身抱拳:“谢老大夫原谅则个,这小的不懂事,多谢谢老大夫相告之谊,如此,便不耽误谢老大夫归家,就此别过!”
谢老大夫倒是懒得和他多话,径自迈步领着小徒弟从旁边绕了过去。
米玉颜跟在谢老大夫后边,不由再次感叹,人老成精啊,这位老大夫说话,真是到了一定的境界,说了跟没说一样,还让人家觉得什么都说了,也是,那要是生了个寻常的病,怎么就不能说了,这就是说不得的病,才如此隐晦啊!
果然,他们一走远,那领头的便训斥手下:“让你说话了吗?随便插嘴,还如此不敬,忘了八爷是怎么吩咐的?”
那手下一只手抱着另一只手,忍着剧痛嘟囔道:“他说什么了,明明什么都没说。”
领头的又重重拍了一下他那只手,听着他嗷嗷叫却面不改色地训斥道:“学着点,这样的人说话都是绕着弯儿的,要是寻常风寒头痛心疾之类的病,为何不能说,这只能说明那赵二爷患的确实是隐疾,他要是直接说了,咱还敢真信?走吧,回去跟八爷复命吧!”
米玉颜跟着谢老大夫回到秋明堂,玄音三人还没回来,米玉颜很是恭敬道:“多谢师叔祖相助之谊!”
谢老大夫一反之前的面无表情,脸上挂着再和善不过的笑容:“无妨,山门难得相召一次,些许小事不足挂齿,可看出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米玉颜既是让玄音请了谢老大夫出面,自是不会在他面前装傻充愣,当即便道:“那个人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一个是受惊孱弱症状,必是遭遇了极大的猝不及防的恐惧,然后就不知是什么原因,应该是好几日水米没大牙,导致了身体的孱弱之象。”
“再者,师叔祖,他身边那些人,只怕来历不凡,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看家护院和管家从人,既是我能看出来,说不得也有别人能看出来,到时候就怕……”
谢老大夫赞赏地点了点头,又说道:“老朽既去过,想必这城里也没有别的大夫会再出这个头,今夜那些人应当是安全的,但是人没到蔺南之前,总是不太稳妥的,你们今日夜里辛苦些,若是还需要老朽,直管来寻便是!”
米玉颜躬身道:“多谢师叔祖,不过师叔祖年事已高,后头的事,就不敢再打扰您了,那位余三爷既然出了这个头,若是夜里有事,应当不会袖手才是。”
谢老大夫知道她是担心会影响秋明堂和自己一家老小,才会如此,便笑着摇了摇头:“无妨无妨,老朽虽然下山几十年了,但在这奂城,等闲宵小还是不敢随意来挑衅的,更何况,老朽这条命已经没多少日子了,也想亲眼看看,这西南能像两湖两浙两广京畿一般,朗朗乾坤,不能让宵小当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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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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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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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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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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