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开了城门便出来的,一个是算好时辰等在路上的,一个落了后,一个没等着,钱师爷进门简单跟桑晚见了礼,又见得桌上已经明显用过茶水,便知她应是来了有一会儿了,只笑着冲米玉颜道:“不知九娘子是如何来的,竟比我这守着城门出来的,还要快些。”
米玉颜刚回完礼,却没想到钱先生会问出这种问题,不由有些好笑:“钱先生见谅,我先前在观中习学了几年,自是脚程要快些,也知道一条上山的近路。”
郁开澄见了米玉颜,本来是昨日心心念念一整日,到见了人,尤其是又听她说话如此这般坦荡又大方,整个人便又开始发起了懵,不禁问道:“山上还有回程的近路?我怎的不知道,可否请姑娘告知一二?”
米玉颜这下就真不知怎么答才好了,只心下觉着,这郁县尊家里的人,怎么都有些犯二?
桑晚跟米玉颜经过了刚才那番交谈之后,已经完全把她当成自家晚辈了,见此情状,便只笑道:“你一个读书人,好好骑马坐车走大路便是,花娘在山门中学了功夫,她能走的路,你可未必走得了,你这会子不是该在上课吗?怎的到我这处来了?”
钱师爷正不想被郁开澄缠着说考秋闱的事情,连忙跟着道:“先生说得对,大郎还是赶紧回去上课为重,余事莫要操心,只好好读书考试才是大事,去吧去吧,赶紧去吧!”
两位先生直言撵人,饶是郁开澄脸皮再厚,也待不住,更何况他本身脸皮便薄,颇有些书生气,心下又十分不愿走,嘴唇抿了又抿,眼睛从两位先生扫向米玉颜,见三人都面带笑意看向自己,尤其是米家九娘子的笑颜,竟是腾地一下子红了脸,连忙作揖告退,竟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钱师爷看着郁开澄这副形容,颇有些好气又好笑,有些恨铁不成钢道:“这孩子还是应该早点出去历练历练,这般跟在爹娘身边,养得如此书生气,往后可如何入朝为官?”
桑晚可不像钱师爷这般不开窍,郁开澄那副模样,分明就是活脱脱一个春心萌动的少年郎,看了心上人就忍不住面红心跳,自己也是经历过的,只不过他也弄不明白,照理那小子也就是上回见了米家九娘子一面,怎的就动了这番心思,难不成他们后面还有什么交集?
桑晚忍不住看了米玉颜一眼,见她一幅不关己事高高挂起的样子,便知此事和她无关,不过完全无关也说不上,大抵那个傻小子是自己在单相思而已。巴巴地跟了来,只为能和她见一面,说上几句话,哪知道不过就是看了一眼,就被撵走了,这种心情,桑晚顿时都有些忍俊不禁。
钱师爷见桑晚自顾自笑了起来,不禁有些莫名其妙:“先生何故发笑?他可也是你门下弟子。”
桑晚笑呵呵摆了摆手:“少年人一片赤子心肠,不也正常得很,咱们像他这么大时,可未见得有他用功上进,你说是也不是。”
桑晚这话虽然是冲钱师爷说的,眼睛却在观察米玉颜,见她依旧无动于衷,便彻底放了心,这两个人可不是什么良配,虽然说郁家看上去好像是米家九娘子高攀不起的,但在桑晚心里,郁开澄可配不上这小丫头,哪怕郁开澄学问功课人品都不错,可不管怎么比,也比不上这丫头。
桑晚一点儿都没觉着自己偏心,心里过了一遍还在跟自己摇头,便是郁家来求娶,他也觉得不行。他甚至都没有察觉,自己已经不知不觉,把这个本来没有一丝关系的小姑娘,当成了亲近的晚辈,甚至孙女,来考量她未来的夫婿人选。
钱先生没料到今日桑晚竟如此宽宏,笑了笑才道:“可也是,只不过如今到了我们这个年纪,总有些替这些孩子们着急。”
桑晚一边替钱师爷斟茶一边道:“你急的什么,他不是开了年便要回原籍赴考嘛,到时候中了举人进了京,有的是人替他操心,再历练上几年,总能成材。”
桑晚一边说,又一边在观察米玉颜的表情,见她依旧老神在在,便更是放下心来,他当着米玉颜说这些,除了看她反应,也是想先打好埋伏,免得日后一个不小心,青春少艾那点事儿,谁能打包票?
可桑晚这话,说得钱师爷更加生气:“他说他明年不想考,要再等下一年,还让我帮着到他阿爹跟前斡旋,先生你可得帮着说说他,千万莫要想东想西,耽误前程事小,郁家……算了,先生心里应该明镜一样的,这哪是考试不考试的事情,还请先生千万费心,要打消他这念头。”
桑晚挑了挑眉,这还没怎么的呢,就要改考期,这小子只怕也是个迂的,这要是不敲打敲打,只怕还真是不行,便故作惊讶道:“他没说是什么原因?”
“他说放不下家里,可眼下吴太太得了米家九娘子医治,眼看着就能大安了,我实在没觉得这是个好由头,怕不是心里没底,又或是根本不想考中。”钱师爷不懂那些儿女情长,只会从自己的角度出发,觉着郁开澄莫不是受了自己影响,他都有些后悔跟他讲那些考试中的窍门。www.xiumb.com
要说大云朝最会考试的,肯定不是那些考中的进士们,而是他这个屡考屡败的举人,他得花费多少心思弄明白怎么考得中,才能知晓如何考不中啊。
当初为了给郁开澄当先生,也是钦佩郁县尊为人,可怜他就这一个骨血,竟一腔热血,把自己那些“丰功伟绩”都给他讲了一遍,就为了让他好好听课,将来好好考试,能金榜题名,便是不能成就大事,到底也能完成恩师嘱托,为郁家培养一个良才,可眼下这情形,只让钱师爷悔不当初。
桑晚瞬间想起,钱师爷是个孤家寡人,只怕也根本不懂这些事,便带着些意味不明的语气道:“这孩子从来倒是不缺进取之心,翻过年,他也十七了吧,也是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
钱师爷想都没想,便顺着桑晚的话道:“就是这话啊,你说在这蔺南城里,怎能给他说上一门好亲,他就该早些进京,有了功名,也好张罗亲事……”
说到这处,钱师爷猛地停住了,抬头讶然看向桑晚,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喉头跟着耸动了一下,这才压下心中惊骇,冲桑晚拱手道:“多谢先生指点!”
米玉颜坐在一旁,看得颇有些费劲,对这位钱师爷又低看了几分,不过总算还好,也没有蠢笨到完全无可救药,只不过桑晚当着自己的面说这些话,可就有意思了,她才不相信他就是随口说说,心下不禁有些好笑,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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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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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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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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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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