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前世里的了解,还是今生从邸抄或是一些半史半话的书册中,都能判断出仁和帝此人在女色上其实极其冷淡,后宫寥寥,也没有特别得宠的妃子,一生殚精竭虑。
大云自立朝以来,边关从来没有安宁过,战事不断,打仗比拼的其实就是国力,打的都是银钱,苦的不止边关百姓,立国之后很长几十上百年,整个大云几乎都处在吃不饱穿不暖的境地。
仁和帝登基前平了素苫,登基后更是推行减税减赋政策,与民修养生息,仁和一朝,大云人口增涨三倍有余,百姓安居乐业,朝廷政通人和,算得上丰功伟绩,除了在储君的选择上出现了些失误之外,确实没有什么能被诟病的地方。
当然这个值得诟病,也是到了这位储君坐稳皇位数年之后,差不多到了末期才显露出来,所以仁和帝的帝号是被追谥的,显示的就是任何二字,可想而知,有多么来之不易。
只是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做出这样一件事?米玉颜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桑晚叹了口气道:“我也是听姑母说的,说是在广南王府的花会上,仁和帝偶遇了你家祖母,你祖母的样貌虽说不上顶顶好,风骨上却和仁和帝年轻时倾心的那位女子,颇有几分肖似之处。”
米玉颜自然知晓桑晚所说的仁和帝心中的白月光是谁,也不禁跟着叹了口气又问道:“那我祖母家中后来可有因此获罪?”
桑晚摇了摇头:“那倒是没有,我姑母说聂家求了广南王府从中斡旋,当时的广南王和仁和帝是打小儿一起长大的表兄弟,因为事情是从广南王府而起,广南王倒是没有推脱。”
“不过,聂家最后还是没能逃脱满门被血洗的命运,但这些事已经到了昭宁末年,你可知昭宁帝君是哪一位?”桑晚仿佛此时才想起,面前坐着的并不是什么饱读诗书的鸿学大儒,只是一个边城小姑娘。
米玉颜抿了抿唇,心下颇为无奈,这老儿说了这许久,才想起来问问自己读没读过书,是不是知晓本朝的皇位延续,当即便答道:“花娘在山门这些年,最喜欢的地方便是山门中的藏书楼,包罗万象,什么书都有,前头不说,从哲钦帝君,到仁和,到昭宁,再到合德,如今是启盛帝君登位不久,可有错处?”
桑晚本来只当米玉颜在香道上颇有些不凡之处,此时听她像是解释,又像是反问,倒是有些刮目相看,忍不住问道:“那你且说说,昭宁末年发生了什么大事?”
米玉颜此时已经知晓,祖母的娘家,究竟是哪一家了,便直接道:“那位昏君在大云朝第一次实行了分封,把最小的儿子分到母族聚集地做了盂南王,还在临死前把这位妃子送回了盂南,又下了若干护着盂南王和他封地的旨意,所以才有了如今的西南乱象。”
“也因为这件事,朝中臣子纷纷上谏言,照先生如此说,我祖母家,应该就是当时的御史中丞聂家,因为连续几封上谏,触怒了那位昏君,他便杀鸡儆猴,拿聂氏满门做了筏子,从此封住了悠悠众口,是也不是?”
那时的桑晚虽然远离朝堂,却也对这场血雨腥风记忆犹新,每当想起便是内心愤怒澎湃,身上汗毛倒立,只是心中愤懑无处宣泄,只能宣诸笔端,诗词文章不敢写,他就是从那时开始动笔画出桑晚图的。
聂家韩家素来有通家之好,又是同乡和姻亲,在那次血流成河的事件中,自然也大受影响,桑晚闭了闭眼,仿佛那时的情景再次出现在眼前,却不想再说一个字。
米玉颜见桑晚仿似又颓然了几分,倒是有几分了然,祖母生前只怕也知道了聂家的事,才从不主动与故人相见的,若不是为了自己,只怕她永远都不会在故人面前现身吧,想起这些,米玉颜倒有些想要安慰桑晚,便转移了话题:“先生不会是为了寻找我家祖母,所以才没有去考取功名?”
这话问得桑晚实在不知该如何作答,毕竟米玉颜的身份着实有几分尴尬。
见桑晚表情,米玉颜便有了答案,只了然地点了点头,意思是你不是我也知道了,若不想说就不说吧。
桑晚被这小姑娘的表情弄得更添了几分尴尬,不禁解释道:“主要是我始终不相信,你祖母那样鲜活一个人,会就这么没了,我本来也不喜欢读书考功名,我们韩家虽然不是什么钟鸣鼎食之家,却也不一定非要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xiumb.com
“更何况,那位仁和帝再是明君,能干出这样的事,我就不想替他们云家卖命,后来又出了昭宁那样的昏君,就更不必说了。”
米玉颜心下有些好笑,嘴上也没饶人:“花娘可是听说,先生是因为桑晚图被合德帝君召见,然后才入了西南的。”
听得这话,桑晚不由嚷嚷道:“他要拿我的桑晚图做筏子,实则是要敲打那些偏帮盂南王的朝臣,他一上位就被西南王扇了个大嘴巴子,把他已经致仕的帝师一家给灭了,当时朝局动荡得厉害,大云都有了两个朝廷之说。”
“我虽然不想卖与帝王家,却也知道家国大义,更何况那位盂南王和我们韩家,自然是不共戴天的,我愿意入西南,除了因为这些,也还是想待在离……或许总有一日,能有她的消息也未可知……”
说到这处,桑晚不禁长叹一声:“只未想到,等真有了她的消息,却已是天人永隔!”
米玉颜见桑晚这表情,不禁心中腹诽,这老儿倒是挺长情,一把年纪了,还能如此这般因为儿女情长而心潮澎湃,她不愿看着桑晚一脸悲切,便又换了话题:“为何我祖母家中会有《臻草香集》这样的书册?”
“你祖母外家祖上是出过香根的,只不过后来家中子弟考取了功名,我寻来的时候,他们已经举家东迁了,估摸着也是受了你祖母外逃的事情影响。”桑晚答道。
“不知我祖母外家,可还有亲族尚在,如今迁居何处?”既然问了,米玉颜自然是要问个究竟的。
桑晚摇了摇头:“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只知当时他们许家出仕的子弟是在湖广做官,但是他们未必会迁居湖广,毕竟也怕牵连到族中子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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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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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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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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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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